剛放下鋤頭的民兵與每日練武,以殺人為職業的正規部隊,戰鬥力真的不是一個檔次的。
龐大海就三百多人,四個哨左右,就靠著刺刀,挑翻了後城一千多號。
城牆上,幾門炮都在冒煙,這守城利器在這些外行手裡,真是一點兒用都沒用上,還一個勁的放,此時已經燒的通紅,放藥就噴,被垃圾一樣丟在了城頭上。
和炮在城牆上一起被遺棄的還有累累的屍骸,八十米,城頭上射箭是打哪兒指那兒,城下縮在龜甲陣裡的東江軍是指哪兒打哪兒,軍中特選的神槍手專門配備的用老師傅鑽出來的膛線槍,一百五十米都是精準射擊,打的城頭不敢露頭。
而且還間接式進攻,大炮冷卻完,射擊一輪,然後槍火壓制一輪,反正後路已經有龐大海去攪和,毛珏是渾然不怕。
這就是文人領兵,仗讓範文舉完全打成了添油戰術,這頭城牆上讓榴霰彈轟的跟割麥子那樣,範文舉沒想這麼應對,只是一個勁往上添人,對於後面轉進鐵扇公主肚子裡孫悟空那樣的龐猴子,他也是一波一波派兵增員,連續三次沒把龐大海趕出去,他自己的戰線就崩潰了。
古人云圍三缺一,網開一面,毛珏是網開兩面,一面大海隨便跑,一面南門也是隨便跑,從上午開始,就有源源不斷的叛軍以及家屬順著南門向外潰逃出去,到了下午三四點鐘,昨晚信誓旦旦要與城共存亡的範秀才,也終於在幾個忠心屬下的拖拽中,不甘心的出了城。
幾乎與此同時,毛珏在麾下的恭迎中,慢悠悠的登上了城牆,看著白蓮教不知道什麼意思那稀里嘩啦旗子被踢下去,那件火紅的明字大旗盈盈的被掛在牆頭,這貨很是裝逼的一腳踩在城磚上,捂著腦袋,一副深思者的模樣感慨著。
“殺戮非吾願,惟願海波平!”
登州是戚繼光的老家,這句話也是戚繼光當年豪言壯志的變種,可惜,麾下這一幫子肌肉比腦細胞多的傢伙,一個都不懂。
“將爺?咱真不追啊?那可是好幾萬賊人!一個腦袋向朝廷換三十兩銀子的話,好幾萬個三十兩……,就是好幾萬個三十兩啊!”
文孟還在那兒迷糊著問著,氣的毛珏一瞪眼:“沒聽老子說,殺戮非吾願嗎?”
“可將爺,咱們就是來平賊的,不就得殺了這幫賊人,好喝慶功酒嗎?”
孔有德這貨還惦記喝酒呢,毛珏是真被他倆蠢哭了,悲催的一拍大腿。
“賊人還有八萬多,能戰的遼兵八千,紅夷大炮十八門!可他們就是沒有糧食!把這十幾萬人再給放回去,打萊州他們沒打下,登州又丟了,人一多就得喝西北風!咱們戰兵就五千,餓死他們打合適還是正面打合適,你們這些老笨蛋!”
“氣死老子了!去大牢!”
毛珏都快氣成嚶嚶嚶怪了,差點沒翹起蓮花指,扭了一下這才反應過來,登登的下了城牆,目送著自己家將爺的背影,文孟是點點頭。
“還是將爺英明,還是餓倒了比較好打,不過將爺去大牢幹什麼?”
“文兄,一定是你比較蠢,將爺發火了,要把你關起來!”
渾然沒有自己半斤八兩的覺悟,孔有德這廝是很肯定的認真點了點頭。
…………
去大牢幹什麼?自古監牢出人才啊!而且這兒不出意外,應當是還關了個大神兒。
哪個時代的的大牢都是陰暗汙霾的,呃……,毛珏是個守法公民,後世的沒見過,反正這兒的一推開,一股鋪面的黴味鋪天蓋地的傳了來,一朝天子一朝臣,這些流賊當家了,關起來的就都是登州還有其他縣的富豪士紳了。
似乎都被關傻了,一看到亮光,一大群土豪劣紳跟喪屍似得,隔著大牢欄杆就拼命往外伸手。
“大爺,求求您,放了我吧!”
“小人虔誠詭異我白蓮啊!”
“小的願意把全副家當都貢獻給神教!”
“我還有一地窖銀子,願意獻給神教!”
不過毛珏走了幾步,這些土豪劣紳們又是看出了端倪來,毛珏一身盔甲,其他的軍兵也是朝廷的棉甲加身,加上今天外面炮響了半天,有人禁不住回過味來了,一個關了不知道多久還那麼肥的胖鄉紳第一個齜牙咧嘴的怪叫起來。
“他孃的狗官兵,還不趕緊放本大爺出來,你知道我是誰嗎?你大爺我可是前山西布政使!”
“呔那沒長眼的還不快把牢門開啟!關死本老爺了!”
“快開門!”
嘿!毛珏一下子樂了,聽著這些不客氣的吆喝,他扭頭就對孔有德說道。
“剛剛本將沒聽錯的話,這位前布政使可說他是白蓮教的忠實信徒來著?那拿筆記上,等著轉交給錦衣衛鎮撫司!人就先關著!”
“遵命,將爺!”
毛珏的命令就是鐵義最高指示,孔有德是立馬當真,回頭一扭腦袋:“軍務官!記錄!”
旋即這粗漢又是一鞭子抽在了欄杆上,粗聲粗氣的叫嚷著。
“你,老倌,白蓮餘孽,你叫啥?”
真叫一秒慫,剛剛還在那兒氣勢洶洶,一轉頭,這位前布政使居然縮人堆裡了,大家都是蓬頭垢面披頭散髮的,一轉眼居然還真找不到了。
“嘿,你個老倌,給老子死出來!”
鼻子差不點沒氣歪了,兩個牛眼睛瞪得溜圓,孔有德氣急敗壞的拿著鞭子敲著那大牢的門。
“是不是你!”
“不!不是我!下官前青丘縣令,沒那麼大官!”
“那就是你!”
“官爺您認錯了,老朽一屆白身!怎麼能是布政使?”
“那你老小子剛才也說要把一窖銀子獻給叛賊,老小子你叫啥,哎呦!給老子我回來!”
氣成了張飛穿針,孔有德一雙大眼睛瞪得溜圓,氣急敗壞的聲音瀰漫了整個大牢,這功夫,毛珏已經慢悠悠的走到了大牢深處了。
最裡面的是死牢了,連點光都沒有,那股酸腐的黴味撲面而來,腳底下,足足好幾只老鼠滴流滴流的跑過,哪怕連毛珏看著,心頭都有些發毛。
“將爺,應該是這兒了!”
文孟拿著個油燈,對著漆黑的監牢裡晃了晃,看著光亮,一個同樣黑漆漆的漢子是立馬激動的趕到了籠子邊上,把著籠子叫喊著。
“我說了,我願意投降啊!麻煩去和大佛爺說一聲,我張燾也是當年遼東悍將啊!於神國大業有用啊!”
監牢裡頭,另一個陰沉的黑影則是冷哼一聲。
還真把人找到了!聽著叫嚷,毛珏的嘴角禁不住流露出了一股笑容來。
“是,張先鋒當年梅嶺之戰,毛某也是頗有耳聞,孫巡撫,許久不見,毛某甚是想念啊!”
“是你!”
大牢中兩人幾乎是同時一骨碌身子爬了起開來。
…………
這年頭,真是啥生意都沒有搶來錢快,山東之地雖然小災小難不斷,白蓮教也是隔三差五鬧一回,可基本上算得上承平,這次遼民之難算得上幾十年中最大的一次了。
自河北邊界的吳橋起兵,幾個月打穿了山東,一道上叛軍劫掠的金銀財富可真不少,加上白蓮教徒上供的,在龐大海佔領的巡撫衙門,被改造成的佛爺宮內庫,足足抄出來整整一庫房的金銀珠寶,綾羅綢緞,如果按照賬冊上來算,共一百二十七萬兩白銀,五萬兩黃金,上中下綢十萬匹,至於各類金銀珠寶無算。
毛珏所尿不錯,王化安已經有把登州當做都城的意思,糧庫內也是截獲了叛軍絕大部分糧食,的確,作為流民軍,糧食一向是短板,總共也就二十萬石各類糧食。
這也是頭上沒有監軍和太監的好處,要是有個文官在頭上,這些銀子哪兒輪得到毛珏,一幫子吸血鬼般的傢伙分一分就沒了,東江恐怕連軍餉都給不全,如今,起碼能補貼些花費了。
看著整整齊齊的糧垛,乘著月光,毛珏是心情大好,愉悅的揮了揮手。
“搬!往死了搬!”
…………
山東的戰局幾乎一下子就被扭轉了,本來氣勢洶洶的山東叛軍要一口氣奪下萊州,把官軍擠出登萊道,可一轉眼,萊州城沒拿下來,自己反倒是成了喪家之犬。
得到訊息時候已經是六月二十幾日,此時萊州城已經打成了一鍋粥,紅夷大炮的確是厲害,就算裝藥不滿,也不是萊州城那年久失修的城牆所抵抗得了的,攻城已經十天了,城牆上被打的跟狗牙似得,這缺一塊那兒塌一塊的。
叛軍攻城可比毛珏那猥瑣的龜甲陣打的熱血多了,扛著長長的雲梯,數以千計的叛軍頂著鋪天蓋地的箭矢火銃,吶喊著撲上城牆,在各個缺口,垛口與官軍對砍著,屍體雨點那樣噼噼啪啪的掉落下來,可被白蓮教鼓舞起狂熱,還有搶掠的渴望,讓這些丟下鋤頭的流民一個個悍不畏死,甚至比官軍還要搏命。
可眼看著一隊遼東老兵硬擠出來一大塊缺口,眼看著白蓮大旗要插在東城頭了,偏偏這功夫,十幾個騎兵風塵僕僕的跑進中軍。
幾秒後,王化安臉色扭曲,咆哮著怒吼出來。
“撤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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