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世江南旅遊,賣點就是這江南古鎮,別說,毛家四房的宅子還是不錯的,面山背水,身前是平安山的小山包,身後則是貫穿小鎮的小河,白牆紅瓦,裡面的傢俱木器也是考究的很,估計後世在民居體驗專案中都得是最貴的一檔。
只不過一想到這房子當年是屬於自己家的,如今平白讓親戚給佔了,毛珏心裡還是不舒服。
“小毛將軍,您住著,需要什麼招呼外家,想吃啥笑老的婆娘給您做!”
“多謝死伯父款待!”
勉強維持住風度,毛珏懶洋洋的揮了揮手,就把這貨哈巴狗那樣的打發了出去。
這幫人心裡想啥,毛珏不是不知道,就像在他那兒謀幾個官兒,發點財,可這些歪瓜裂棗他是實在看不上,東江還處於建設期間,能不能存活下來還是個未知數,他可不想找一堆耗子去給他磕窟窿。
素衣在一邊放著行李,毛珏是直接把自己扔床上了,雙眼發直的看著棚頂,他是先大大的抻了個懶腰,打了個哈欠,這才口齒有點含糊,揉著眼睛的和這妞說道。
“真是累啊!”
“妞,明天咱們去上墳祭祖,然後也不管什麼宗譜不宗譜,明晚咱就走!回北方,咋樣?”
東江是個戰區,還是處在李氏朝鮮的國土上,遍地是山,也沒有江南繁華,人多,可相比於勾心鬥角的江南,卻是那片北國平靜的更像可以家。
雖然出來感覺很新鮮,可時間一長也厭倦了,一聽回家,素衣也是興奮的丟下了手頭的包袱,可旋即,她的一張小臉又苦了起來,小手向隔壁指了指,小心翼翼的側著腦袋。
“少爺那琴娘,您打算怎麼辦啊?”
“帶回去,給她再說一份親事唄!我覺得嫁給小舅文孟就不錯,他也老大不小了,得有個持家的女人了!”
毛珏居然沒想把琴娘收房,還真是讓素衣更加興奮了下,可旋即,這妞卻是擔憂的搖了搖頭。
“少爺,您還是把琴娘收了吧!”
“為啥?”
“在松江,畢竟,畢竟你把她都看光了!女人餓死事小失節事大!本來她已經死了丈夫,您看過她的身子再不要她,她就沒法活了!”
毛珏剛坐起來,差不點又一迷糊倒回去,老子看她啥了?後世比基尼美女看多了,要真這麼算,他早就解決終生大事了,還要等到穿越?
不過這事兒不想和素衣爭辯,枕著胳膊躺下,毛珏乾脆含糊的應著。
“這事兒回去再說吧!”
…………
毛珏在太平鎮膩歪的時候,殊不知杭州城內,關於他的爭執也在爭論不下著。
還真是令人心寒,同姓的族人一肚子都是歪心眼子,想從你手裡撈點好處,可是外姓家卻是全心全意的幫你。
這幾天,沈光祚的確是沒見毛珏,他老人家也的確是為毛珏“強搶民女”,“品行不端”而惱火,可毛珏不知道的是,為了幫他聯姻,六十多歲快古稀之年的老頭子其實一直再往陳家跑,去幫毛珏求娶那個刑科給事中,或者現在叫陳御史的陳贊化老爺家大小姐。
只不過沈光祚與毛文龍的溝通上還是晃了他一手,這陳贊化可不是皇帝面前紅人溫體仁溫大學士的面前紅人,他也屬於東林清流之一,只不過朝廷上表現不太激進,也不給溫體仁拆臺,大家都安安穩穩過日子,然而核心烙印,陳贊化還是東林黨!
不過這也是好心,武人比較直接,朝中誰強老子就跟誰,沈光祚當了一輩子官了,卻懂得中庸之道,別看齊楚浙黨溫體仁風光,他其實根基不紮實,他手下的黨徒也是個立山頭,魏忠賢還風光呢,說死也死了,溫體仁說倒,也就倒了。
可東林黨不同,不說他們多高尚,黨爭就沒有高尚的,可單單遇上事兒,一群江南士子瘋狗那樣眾口一詞上去咬人,還悍不畏死,當初魏忠賢也被七君子咬的直迷糊不是,要是有個東林黨御史當嶽祖父,無疑毛珏在東江就穩多了,像孫元化再敢吞他撫卹銀子,開門放嶽祖父,能咬死他!
可憐老人心,這一個多月,毛珏奉上的那點東西,又是讓沈光祚劃拉劃拉,一件件的全送到陳府去了。
“哎呦,沈老,怎麼又勞煩您老上門了!”
沈光祚是杭州名士,可這幾天他真是把老臉當鞋底子用了,看著管家拿回後院的白貂皮大衣,再看著坐在花廳內陪笑著喝茶的沈光祚,也是從京師回來的陳贊化是滿臉無奈的抱著拳頭。
“不是陳某食言,實在是陳某那孫女嬌生慣養慣了,她不願意啊!這尋死覓活三回了老夫也沒辦法啊!”
跟著坐在對面,陳贊中又是臉色不愉的把手指敲在了桌面上。
“並且這小毛將軍,也太不爭氣了吧?這才剛到江南,就強搶民女,還把人家一對兒都給逼死了!這到了杭州,您看看他幹了什麼?沒來拜訪您不說,連回家祭祖這麼大事兒也沒去,攜著美婢,跟著那個豔名遠播的女商人四處浪蕩,這種品行,沈老您說我怎麼放心把孫女交給他?”
這話前面完全是屁話,這年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一小姑娘不願意也沒招,綁也綁上花轎了,後面才是真的,這姓陳的明顯是反悔了。
然而對於自己這個侄孫,沈光祚是夠意思了,老臉根本不當臉用,陪笑著擺著手。
“年少輕狂嗎!陳老弟,咱們年輕時候不也荒唐過,不就個奴戶嗎?沒什麼大不了的!並且老夫也給嬌兒出氣了,他毛珏來杭州,是被老夫給趕出去的,讓他好好反省!至於什麼女商人,也是老夫讓他去的,老弟你是不知道,東江缺餉啊!”
“大淩河一戰,我這位毛侄孫手底下戰死了好幾千,朝廷那點撫卹銀子,又讓登萊道孫元化那個匹夫給搶了,他也是不容易!”
滿是苦口婆心,沈光祚是手指點著笑著向前探著老臉:“況且那小子也有心,這貂裘袍子,就是那小子在遼東親自射的,讓人精工給嬌兒縫的,還有那老參,也是他跟著挖的,就是給你這個未來爺爺好好補補身子!老弟,您看,這親已經定了,就讓這小子過來看看吧?他要再幹什麼出格的,老夫親自踹他回遼東,您看如何?”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沈光祚也是德高望重級別的老人,無奈的嘆了口氣,這姓陳的也終於是鬆了口。
“你家侄孫不是去太平鎮祭祖了嗎?這樣吧!明個我讓嬌兒也去太平鎮踏春,咱兩個老漢也跟著去相一相,要是有緣分,就讓他倆把親事辦了,如何?”
一個月啊!可算把事情疏通了,沈光祚也是終於長長的舒出一口氣,跟著滿面紅光的一抱拳頭。
“如此,多謝陳老弟了!以後,咱兩家就是親家了!哈哈!”
…………
這個時代女人不許拋頭露面,可也不是說女人全無娛樂節目,幾個大家小姐聚會來一起,吟詩作對,賞花刺繡,也是一種時尚。而且這樣的聚會,往往還摻雜著點不速之客,最著名的就是《西廂記》裡崔鶯鶯與張生了,幾次都是紅娘牽線搭橋,給這對姦夫**提供優惠的機會,還有唐伯虎祝枝山這些江南才子也是竊玉偷香的高手。
社會越是壓抑,其實底下暗自流淌的華彩也越多。
不巧,這陳家嬌小姐,私生活也是這般的豐富。
傍晚時分,典型的杭州士族後花園觀雨亭,一位身穿白衣襦裙的嬌小姐抱著個刺繡的籮筐,出神的張望著池塘中那新發蓮藕嫩嫩的芽兒,幾條小魚遊蕩不停,不過看得出來,這位嬌小姐似乎心不在焉,彎彎的黛眉高高皺起,偶爾發出一聲嘆氣聲。
“小姐,吳家小姐來了!”
忽然,花園口丫鬟那翠綠色的裙角冒了出來,帶著笑意,在那兒招呼著,彷彿真命天子來了那樣,這陳家小姐立馬醒了那樣,三步並作兩步的快跑到了院子口,可令她失望的是,像個兔子一樣抱著刺繡籃子蹦蹦跳跳來的,真是隻有個十五六歲小丫頭,一下子,她的小臉又是垮了下來。
“月兒,真的就你自己來啦?”
“嬌兒,你這也太沒義氣了吧?我來就不行啊?”
“不是!可今天……”
氣呼呼的撅著小嘴兒,沒等陳家小姐說完,吳月兒卻是已經拽著她的衣袖,小步向裡頭快跑了去。
牆角邊上,看看沒人,她的小拳頭敲了敲,片刻之後,對面也傳來了差不多的旋律,緊跟著牆頭多了個白影子,撲騰一下,一個長相頗為俊俏的書生落了下來。
“吳荇大哥!”
激動的嬌呼一聲,陳家小姐直接熱辣的狠狠擁抱在了他身上。
真有點才子佳人的意思吳家小妹是氣呼呼的撅著小嘴兒到一邊繡花去了,亭子裡,那件貂皮大衣則又換了個新主人,很是溫柔,陳嬌兒那件大氅改在了吳荇身上,還含情脈脈的親手為他繫上帶子,毛珏的禮物中有一件小玻璃鏡子,擺著衣袖,這吳公子則是瀟灑的在鏡子前面比了比,這才讚歎的笑道。
“還是嬌妹心細,這幾天和乾渡先生他們出遊虎丘,正微感寒涼,準備置辦件寒衣,嬌妹已經巧手天成了!”
也沒解釋大衣怎麼來的,陳家小姐卻是落寞的嘆息了一聲,低著小腦瓜到一旁坐了下去看的這吳公子是滿臉驚奇,跟著就做到了一旁。
“嬌妹怎麼了?今日你約我來,有什麼急事嗎?”
“這可是能是妾陪著吳大哥最後一段午後了!”
眼角都流淌出了點點淚花,陳嬌兒抽泣的低下了頭。
“明個,我家家祖就要安排我去太平鎮,去見那個粗鄙的武夫了!”
“哦?這麼多天,陳大人還沒有拒絕沈老兒啊?”
真是驚奇的揚了一聲,可在這陳小姐沒有發覺中,吳荇那雙眼睛眯了起來,一股子陰毒的狠意隱隱閃爍著,一伸手,他又是攬住了陳嬌兒的肩膀。
“有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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