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鋮看到徐孚遠站起來要走,趕緊起身攔住說道:“闇公兄,先不要走,先聽小弟說完再走不遲!”
這時陳子龍也站起來攔住徐孚遠勸道:“闇公兄,既然來了何不聽馬大人說一下詳細情況?”
徐孚遠一想也對,自己千里迢迢從福建趕到南直隸,難道半個時辰都沒待上就回去?想到這徐孚遠重新坐下,然後說道:“好,既然如此就請督師大人不要說那些不忠不孝的言論,直接說那兩個想法是怎麼來的!”
“好,請闇公兄先坐下!”
馬鋮將徐孚遠重新請入酒席,然後接著說道:“當時那周公,不!白鬍子老頭說完小子也很生氣,小子生為大明忠臣,死為大明忠鬼,怎能做出這種不忠不孝的事情?所以小子如同闇公兄那樣,也要生氣飆,但是哪知道那個老頭手一揮,場景變化,又到了一個新的時代!”
馬鋮說完端起桌上的酒杯,喝了口酒潤喉,然後接著忽悠道:“這時小子現到了一個新時代,那個時代的所有人都能吃飽穿暖,住著幾十上百層的樓房,出門不坐轎子,都開著一種叫汽車的工具!那個時代水稻的畝產量能達到上千石,每個人都能吃飽飯,每個兒童都能上學讀書,在朝廷上皇帝賢明大臣恭謹,民間普通百姓有禮貌有道德,真是一幅太平景象!”
馬鋮不虧是當過一段時間的銷售,一張巧嘴能將死人說活,這半個時辰的忽悠,將文明富足的後世社會完整呈現在三人面前。
三人聽完後目瞪口呆,他們根本不相信這是馬鋮做夢夢到的。俗話說得好,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夢境是一個人現實的體現。這幾個人知道馬鋮的水平如何,以為這都是馬鋮為了忽悠自己,故而憑空想象出來的一個場景。
先徐孚遠就不相信,他第一個問道:“大人,按照你這麼說這個時代富足異常,是不是根本不用官府插手,完全是無為而治呢?”
“不是,小子特意去他們的官府看了看,他們的官府和咱們差不多,但是分為四級,省、市、縣、鄉,每級的長官稱為長,比如省級稱為省長,縣級稱為縣長,縣中除了縣長外還有若干副職,以下還有十幾個局,分管財政、稅賦、水利、農業等等職能。”
說到這馬鋮看了眼三人,他要開始往裡加私貨了!
“他們實行的法律並不是大明律,而是憲法!小子看了下,有一部法律很有意思,叫天朝田畝制度,具體內容小子忘了,但是裡面一句話卻讓小子終生難忘!”
徐孚遠趕緊追問道:“什麼話?”
“裡面說要創造一個凡天下人田,天下人同耕、無處不均勻,無人不飽暖的大同世界!”
馬鋮就是個三流大學生穿越,那裡知道後世政府如何運作,為了忽悠三人,沒辦法只好將清末天平天國的天朝田畝制度搬了出來。不過這兩句話對徐孚遠的震動太大,他這一輩子都在尋找改良社會的良
方,現在聽到馬鋮說的真是振聾聵。
“凡天下人田,天下人同耕、無處不均勻、無人不飽暖!”徐孚遠輕輕的複述這兩句話,良久後問道:“大人,可看到這個天朝田畝制度的具體細節?”陳子龍與王顯二人也齊刷刷的看向馬鋮,希望他能再說出一些細節來。
馬鋮哪知道天朝田畝制度的細節,當年他學的理科,文科這種東西過了會考都忘了,能記住這個名詞已經很不容易了。
“幾位都知道小子不識字,能記住名字就不錯了,內容實在沒記住!”
三人聽馬鋮這麼說都長嘆一口氣,但是馬鋮緊接著說道:“不過透過觀看他們官府的運作,小子到總結出來三條!那就是官紳一體納糧當差、火耗歸公,還有一條就是攤丁入畝!”
前兩項新政徐孚遠都聽陳子龍說起過,這第三個攤丁入畝還是第一次聽說,不免問道:“請問這個攤丁入畝是什麼?”徐孚遠這時已經慢慢的轉變了態度,對馬鋮開始使用了請字。
馬鋮笑道:“這個小子知道,就是廢除人頭稅,將人頭稅攤入土地,只從土地要錢!”
相對於前兩項新政的激進,這個攤丁入畝到具備些實用價值。中國古代有兩個最重要的賦稅,一個是土地稅,一個就是人頭稅。土地稅只要種地就要給國家交錢,人頭稅則是成丁後要按照人頭給國家交錢。
人頭稅在中國古代稱為“丁賦”“算賦”“丁稅”等,這種制度開始於秦朝商鞅變法,最終結束於清朝雍正年間。人頭稅的好處是容易徵收,有幾個人交幾份錢,不用像土地稅那樣要核算多少畝土地,還要分清土地的貧瘠等級才能徵稅,所以人頭稅的徵稅成本很低。但是人頭稅也有人頭稅的缺點,那就是跑冒滴漏嚴重。
明代前期朱元璋為了便於徵稅,將農民固化在一個地方,嚴禁農民無故走動。但是明代中期因為土地兼併嚴重,全國各地大量出現流民,所以人頭稅這一關鍵稅種基本上明存實亡,根本收不上來多少錢,要不到了萬曆時期為了對付北方的滿清,也不能在正賦上在徵收遼餉了。
徐孚遠聽馬鋮說完大點其頭,如果實行攤丁入畝後,各地隱藏的人口就會大量增加,自然收上來的稅也會增多。然後在解決官紳一體納糧的問題,那朝廷的財政危機基本上就可以解決,國家有錢了自然可以辦成很多事情。
同時攤丁入畝與官紳一體納糧互為表裡,只有切實解決官紳納糧的問題,攤丁入畝才能落於實處,要不取消人頭稅都從土地要錢,只能加重那些自耕農的負擔。
三人聽馬鋮說完開始紛紛詢問起來,馬鋮對這三人言無不盡,反正有什麼不明白的地方就推說自己沒看清楚。不過就這樣,馬鋮透漏出來的訊息也夠三人震驚的了。到現在為止這三人算是徹底相信馬鋮說的,因為這三人都瞭解馬鋮的底細,不識字見識有限,讓他吹牛逼可能吹出花來,但是馬鋮剛才
說的各種名詞、官職、職務等等,條理清晰設定合理,陳子龍與徐孚遠都是官員出身,深深的知道這可不是吹牛逼就能吹出來的。
徐孚遠將心中的疑問都問出來後,就閉眼不再說話。這個老傢伙這樣子可讓馬鋮沒了主意,自己已經搞出來夢會周公了,這老傢伙還不滿意?
馬鋮看了看陳子龍,意思下一步應該怎麼辦?陳子龍與徐孚遠多年的好友,知道這個好友心中想的什麼,無非就是想要獲得尊重而已。
徐孚遠不遠千里來見馬鋮,哪有被你一頓忽悠就納頭便拜的道理?雖然心中已經千肯萬肯了,但是你馬鋮要做出禮賢下士的樣子。
陳子龍笑道:“大人,闇公兄大才,最擅長的就是律法,現在既然闇公兄來了,何不請闇公兄留下來呢?”
馬鋮也是聰明人,聽陳子龍這麼說就知道徐孚遠這個老傢伙還放不下架子,非要自己求他才行。不過馬鋮手下也正需要徐孚遠這種熟悉律法的人才。陳子龍擅長行政,王顯擅長統籌,可是這個制度建設卻無人來幹。既然陳子龍都說徐孚遠大才,那馬鋮低下頭,裝出一副求賢若渴的樣子也不是不行。
馬鋮起身轉過酒桌來到徐孚遠面前,雙膝跪倒懇求道:“闇公兄,小子長於軍事,可是這個天下並不是靠打仗就能改變的,現在新法名目已有,但細節並不完善,請闇公兄看在天下百姓的面子上,留在小子這裡完善新法!”
馬鋮已經給徐孚遠跪下,但是老徐就像沒看到一樣,還閉著眼睛不說話。這可急壞了馬鋮,他看了眼陳子龍,希望陳子龍也來勸說一下徐孚遠。
陳子龍知道自己這個好友什麼意思,無非就是剛才聽馬鋮說做夢登基的事,徐孚遠一家四代深受大明皇恩,哪裡能聽得到這些。
陳子龍在邊上說道:“大人,你是大明的官員,闇公兄希望你要做周公,不要做霍光!”
馬鋮知道曹操與司馬懿,但是這個霍光是誰就不知道了,不過陳子龍的意思馬鋮知道,無非就是讓自己表決心,讓自己忠於大明而已。
這完全沒問題,馬鋮趕緊接著說道:“闇公兄,剛才小子說的那些只是做夢,可做不得數,小子活著是大明的忠臣,死了也是大明的忠鬼!小子可以保證,如果小子有篡權奪位的心思,那小子就不得好死!”
徐孚遠聽馬鋮說完才睜開眼睛,對馬鋮說道:“那請人中兄當個人證,希望大人不要忘了今天說的話!”
徐孚遠說完站起身來將馬鋮扶起,然後重新跪在馬鋮面前說道:“多謝大人信任孚遠,孚遠保證,在有生之年一定將三部新法編撰完成!”
看到徐孚遠同意留下來,馬鋮心中大喜,至於剛才的毒誓馬鋮根本沒放在心中,他來自後世是個無神論者,哪裡能相信這套?萬一就算靈驗也有辦法,誓的是大明朝的馬鋮,與來自後世的馬鋮可沒半點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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