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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玦和晴雯回了登仙閣,用罷了晚飯,正在房裡和雲煙敘話。
天已經徹底黑了,約莫是戌時吧,晴雯正因為賈玦忽悠她整理了一下午的書,結果卻又不看,白瞎了她的勞動成果,於是賭氣不給賈玦幹活,躲到院子裡自個生悶氣呢。
這會忽聽有人叫門,晴雯心裡有氣,也不問是誰,只道,“都睡下了,明兒再來罷!”
只聽外面傳來一個怯怯的聲音,“我是蓉哥兒媳婦,日間二叔說想吃我做的蓮子羹,我晚上正好得閒,便做了份送來,且開個門吧。"
晴雯當即就是唬了一跳!
眼睛瞪的老大,暗啐道,二爺這個不正經的,沒事想吃什麼侄媳親手做的蓮子羹啊,這不耍流氓嘛!
呵,外面這位也是個不知羞的!你送蓮子羹就送蓮子羹嘛,白天不行?非得挑這黑燈瞎火的時候?我晴雯豈能讓你們兩個心懷鬼胎的,珠胎暗結?
一叉腰,挺了挺小胸脯,小晴雯氣性就上來了,還管你是誰?賈玦他都敢罵!
“好個不要臉的奶奶!做了蓮子羹,不往你家爺們那送,大半夜往叔叔這來?長這麼大也沒聽過這樣的!也不知道安的什麼鬼心思!
我家二爺才吃了我做的蓮子羹,如今已是睡下了,誰還稀罕的你那腌臢物?要來明兒趕早,大晚上的,沒得在這丟人現眼!”
秦可卿聽了,臉上一陣白一陣紅,不覺氣怔在了門外!
有心覺著賈玦應該不會不讓她進,待要高聲再喊,又回思一番,這大晚上的她在叔叔家門口鬧出動靜來,也實在沒臉!
念及今天剛被公公欺負,才出來碰見賈玦又被丈夫誤會,好不容易熬到晚上,丈夫氣哼哼回了家,不僅不管公公欺負她的事,居然還要她大晚上過來伺候叔叔吃蓮子羹!
天底下竟然還有這樣窩囊的男人!
公門侯府,看著光鮮亮麗,內裡竟然是這樣一副禽獸景象!爹爹,女兒想回家!你把我送進這狼窩虎口,以後的日子……
還不知道怎麼過呢!
一面想著,不覺又落下淚來,正是回去不是,站著也不是,沒主意呢,面前的門忽然開了,迎面是一個風流靈巧的小丫頭,正呲著兩顆小虎牙,警惕的瞪著自己。
想來就是剛才嗆自己的丫鬟了,秦可卿擦了擦淚,努力擺出一副無害的微笑,“這位妹妹……”
晴雯冷著一向臉,啐了一口,“誰是你妹妹!我就一小丫鬟,當不得蓉大奶奶這一聲妹妹!”
秦可卿倒底也不是好相與的,主要受了一天的氣,泥人還有三分火呢!也是冷笑兩聲,“原是我的不是了,應該喊二嬸才對,若是尋常丫鬟,哪敢這麼和我說話!”
這話倒把晴雯頂了個大紅臉,恨恨的瞪了可卿一眼,但也沒再多說什麼,只冷冷的嘟囔一句,“二爺讓你進來!”後也不看可卿跟沒跟上來,就轉身往裡面去了。
可卿看著晴雯漸行漸遠的背影,想著賈蓉的威脅,倒底咬了咬銀牙,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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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跟至裡屋,晴雯也不退出去,只在賈玦的身邊站定,拿眼覷她,顯然是在盯著自己不要做什麼出格的舉動!
可卿不由一陣氣苦,想自己也是書香門第出身,嫁入鐘鳴鼎食之家,怎麼如今淪落到被一個丫鬟,當做那沒羞沒躁的下流狐媚子防備?
卻說賈玦正在泡腳,一雙堪比女子的大腳丫子,在水裡撲騰著,手拿一本《大學章句注集》,嘴裡唸唸有詞,聚精會神的看著。
這會聽見她來了,這才抬頭,展顏一笑,眼中閃過一抹促狹道,“好侄媳,你倒是有心,叔叔我不過日間隨口一說,你竟還當了真?巴巴的大晚上跑了送來,嗯,是個有孝心的好孩子。”
“二叔有所不知,不是妾身不知羞恥,大晚上來叨擾您,實在是……實在是……害!就沒法說!”秦可卿抿了抿下唇,眼淚都要掉下來。
賈玦忙要上前安慰,卻被晴雯擋開,小晴雯冷著一張臉,遞給秦可卿一張手絹,“繼續!”
啊這……
可卿有些尷尬的接過手絹擦了擦,羞赧的白了晴雯一眼,這才嘆了口氣,撩開衣裙,跪下道,“還請二叔救我!”
賈玦好笑的看了跟個防賊似的晴雯一眼,搖了搖頭,這才擺正了臉嚴肅道,“晴雯不是外人,可卿有話,但說無妨,你我叔侄一場,若有難處,我自會幫你,可是那老貨又欺負你了?”
秦可卿雖然害臊賈玦居然當著這個丫頭的面,就提起那事,然如今有求於人,也只能咬了咬牙,搖頭道,“不是他!二叔有所不知,卻是妾身家裡那個……竟然是個……是個烏……害!
他今日見了我和二叔拉扯,只以為二叔對我別有所圖!無論我怎麼解釋,全然聽不進去,直說要妾身……要妾身成全了二叔!
妾身說二叔何等樣人,豈會貪圖我這點薄柳之資,他也只是不聽,一味打發了我來,給二叔送蓮子羹,我不來他就要把我交給公公!
妾身這也是沒辦法了,想著二叔正人君子,總比去找那禽獸強些,只是這一路過來,卻讓府裡丫鬟婆子都瞧著了,汙了二叔名聲,實在是……”
啊這……這還以為賠了夫人又折兵之計的夫人,是小晴雯呢,原來落在你身上了啊!
賈珍,賈蓉也當真捨得下血本!
“不妨事的!些許名聲值當個甚麼,多大點事,看把你急的。”賈玦一面說著,一面親切的湊了上去要把可卿扶起來。
“咳!”耳邊鄉傳來一聲清脆的咳嗽,賈玦尷尬的笑了笑,不再上前只擺手道,“可卿,快些起來吧,蓮子羹我收下了,你回去跟賈蓉覆命吧。”
不想這秦可卿卻並不起來,只是一味的哭,晴雯看不下去了,冷哼一聲,“好不要臉!我二爺都收了蓮子羹,也沒和你計較,你還在這裡哭給誰看,還真要二爺親自扶你不成?”
秦可卿妝都哭花了,抬起一張梨花帶雨的憔悴容顏,哽咽道,“妾身是哭我明個還得來……”
賈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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