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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上皇雖然恨不得即刻回去嘗試一番何為氣感,但顧慮到此次大醮興師動眾,且齋醮之後,說不定仙人感他誠心,能讓他日後修煉更容易些,因此也便耐著性子,繼續往中天法壇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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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工部主造,賈玦監製的中天法壇,與其說是壇,不如說是塔!木製結構,高三十三丈,幾欲隻手摘星辰!
壇上設案,案上擺青、紅、白、紫、黑五色符水各一。
另有一張大斗,高三尺三,寬三尺三,上書:天罡大斗,一字一面,中盛五穀雜糧。
9尺9寸9色彩布9匹,必須是棉線的。
乾隆大錢33個,太平大錢66個,蓮花七彩19個,糯米10斤……
諸如此類,萬事皆備,只等天師上臺作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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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上皇一行人,到的時候百官早都到了,一見龍攆過來,立馬起身跪迎,恭祝太上皇萬壽。
太上皇樂呵呵的命他們起來,又賜齋宴。
賈玦看氣氛差不多了,挺身請命,“帝君!今日雖為羅天大醮,亦為帝君七十大壽賀,眼下師兄還未至,小子私下備了賀禮,正可獻於帝君一觀!”
“哦!勞小仙師破費了,卻是何禮,朕要好生一觀。”
得了允諾,賈玦忙命身邊一個小火者出去,隨後一指法臺之上,“帝君請看!”
太上皇及眾文武遂仰天望去,不多時,卻聽幾聲炸響,而後幾道光點驟然升空,“碰”的一聲炸開,竟化作一排五色字跡。
【洛水元龜初獻瑞】
一排熄滅,又是一排升起。
【陰數九,陽數九】
【九九八十一數】
【數通乎道】
【道合元始天尊】
【一誠有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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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岐山丹鳳兩呈祥】
【雄鳴六,雌鳴六】
【六六三十六聲】
【聲聞於天】
【天生太上帝君】
【萬壽無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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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上皇睜大了眼睛,死死看著夜空中出現的字跡,撐不住驚呼,“仙師,此汝之仙法耶?”
賈玦哈哈一笑,“非是仙法,帝君看仔細了,不過煙花罷了。”
戴權聞言神色一動,“哦?可是今歲年節時,你賈家照徹整個神京的新式煙花?”
“是也不是。”賈玦神秘一笑解釋道,“此乃新式煙花2.0!正好趕在帝君大壽前改良完成,便拿了來祝帝君長生大成,萬壽無疆。”
戴權顯然有些興趣,因問道,“小崽……仙師,卻不知這什麼二零煙花,與先前的,又有何不同?”
“先前的煙花是死的,這改良後的卻是活的!無論是想要什麼文字或圖形,只要提前告知,便能定製出專門的煙花來。”
戴權和賈玦還要再說,太上皇卻不管什麼煙花不煙花的,等到天上所有的文字依次放完,最後呈現一幅老子騎牛出函谷,紫氣縱橫三萬裡的圖景後,才意猶未盡一聲長嘆,“如此青詞,聞所未聞!小仙師,這首詞可是你作的?”
賈玦赧然一笑,“小子不才,自作主張,獻醜了。”
太上皇回味無窮,怔怔的搖了搖頭,“仙師這要還是獻醜,朕先前所得的那些,就都該燒了!縱得青詞萬卷,不及此詞萬一。”
頓了頓,太上皇忽然想到被賈玦這麼一整,豈不是全神京的臣民,都看到那句【天生太上帝君,萬壽無疆】了嘛?
這也個賀禮也太有面了!再想到賈玦先前還無私的傳授了長生術,也還沒好好的賞他……
想罷,太上皇笑吟吟看著賈玦,目光意味深長,“小仙師,朕聽說你還是這次鄉試的解元?”
賈玦不明其意,只賠著笑,“僥倖,僥倖罷了。”
太上皇卻搖了搖頭,“小仙師過謙了,不說別的只憑今夜的這首青詞,就不止一個解元。”
說著他當著同樣被夜空中神蹟般的奇景震撼,而呆呆發愣的群臣,一指賈玦,朗聲道。
“此子之才,當為狀元!”
群臣譁然!
沒等眾文武們騷動呢,太上皇又命戴權,“你現在派人去寧國府傳旨,封寧國公嫡孫敬為清虛洞玄慈航普度真君,晉一品大魏國師,位比三公……”
群臣瞬間鴉雀無聲,之前太上皇隨口說出那種不合時宜的話,他們尚且以為太上皇是被哄高興了一時衝動,還敢非議兩句,可這會,傻子都能看出來,太上皇有多麼鍾愛這個小子了!
背景靠山,都給他提前安排好了,新任國師之愛子,太上皇、九千歲身邊紅人,誰腦子有坑了,再去撞這個槍口,給人當雞殺嗎?
再聯想前些天,聖上親封的賢德妃,所有人不由豔羨,這自兩任國公之後就衰敗下來的賈家,好像又站起來了?簡直如日中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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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賈玦謝恩的當口,一臉尷尬之色的孫德龍自大明宮過來,笑著行了個禮。
“奴才拜見老皇爺,陛下他命小的來給您祝壽,另送親筆抄錄《道德經》十卷,為老皇爺賀!”
太上皇的笑容頓時僵住,凝視了他好一陣,冷笑兩聲,“皇帝最近在忙什麼?”
孫德龍整張臉皺成苦瓜狀,勉強扯了扯嘴角,“萬歲爺他…這會正和幾位閣老,商議湖廣鎮災一事,如今國庫空虛,又逢湖廣大旱,萬歲爺已經頭疼的好些天沒睡過囫圇覺了。”
“湖廣又旱了?”太上皇的眉頭也皺了皺,“如此也罷,你回去告訴皇帝,不用著忙,等朕今個齋蘸後,上蒼必保我大魏風調雨順,湖廣很快就會下雨的。”
“這……”孫德龍也實在不知道這話怎麼接,只得訕訕笑了下,“老皇爺說的是,大魏能有今個,全仰賴老皇爺誠心向道,作法庇佑。”
……
自孫德龍走後,眾人又等了一陣,面色逐漸古怪起來,終於太上皇也有些疑惑,看向賈玦,“小仙師,天師還沒到嗎?”
賈玦先前光顧著忙他的事了,這會久久不見張玄過來,才察覺不對,心裡也有些沒底,“這……早早就派了人去請的,先前就應該到的呀?”
戴權忙打圓場,“許是半路耽擱了?老奴這就再命人去請。”
太上皇微微頷首,戴權便直接派了崔小公公,帶一隊小火者,再往天師在神京的府邸去請。
賈玦強自壓下心頭隱隱升起的不安,笑著給太上皇講解長生術,“凝氣成液好築基,聚液結丹現大道,碎丹蛻嬰證妙法,化嬰為神是地仙……”
太上皇自聽得津津有味,簡直恨不能命人記下來!
賈玦哪敢把這些胡謅的東西落到白紙黑字上,以後給人翻出來當證據嗎?
忙勸道,“此天書言,豈可落於凡紙?”
太上皇深以為然,只得費心巴力的埋頭苦記,天曉得,就他現在這老年痴呆的記憶力,可遭了罪了!
一個教一個背,剛整了沒四句,就見才出去的小公公崔淼又帶著人回來了,戴權一見張玄沒在裡面,立馬變了臉,當頭斥罵。
“好個沒眼的崽子!平日裡見你倒還乖覺,今個怎麼糊塗成這樣,沒請到天師,你回來做甚?”
崔淼那表情,簡直跟吃了死孩子似的,吞吞吐吐了半晌,才央道。
“老祖宗,不是小的沒眼,實在是…小的才剛出門就碰見,先前賈仙師派去請天師的小馮子。
他在宮門口畏畏縮縮的就是不進來,小的一看就知道這裡頭有貓膩,便命人逮住他問話。
不想這一問,竟……竟……唉,老祖宗還是讓他說吧,他知道的最清楚……”
說著,便將一個面如土色小火者推出來,不想這小火者顫顫巍巍跪在地上,磨嘰了半天,也開不了口。
崔淼卻急了,忙在他屁股上踹了一腳,“還不快把你剛給我說的話,給太上皇和老祖宗重複一遍!”
這小馮子,情知躲不過,也只得認命般的嘆了口氣,所幸他還有些急智,卻見他趴在地上渾身顫抖,帶著哭腔顫聲喊道。
“回太上皇和老祖宗的話,不是小的不把張天師請過來,實在是天師他…天師他上仙了!”
戴權沒聽明白,微微皺了皺眉,“什麼意思?把話說清楚了!”
小馮子把頭深深埋在地上,整個人抖得如同篩糠一般,“就是……就是……天師他羽化了、飛昇了、尸解了……”
“嘶~”戴權這下總算明白過來,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休的胡言亂語!天師好端端的,怎有可能?”
小馮子趴在地上,這會都快哭了,“小的不敢胡言!是賈大人命小的去請天師的,當時小的到天師府一看,府裡的老管事只說天師閉關了,不得攪擾。
小的說賈大人和天師說好了的,正是命小的現在來請天師出關的,老管事的聽說,也便領小的進去了。
可小的在門口無論怎麼喊,也不見裡頭應聲,我和那管事這才起疑,略商量了下,便強行破門而入。
誰曾想這門一撞開,就見天師直挺挺的倒在地上,口裡吐了滿地的血,早沒了氣……”
啊!群臣無不駭然色變!
賈玦更是不敢置信,無法想象十幾天前還跟他談笑風生的那個,笑容很溫柔,智珠在握彷彿算盡天機的師兄,竟然就這麼沒有一點準備的,突兀就死了?
死的莫名其妙!
雖然心裡還很茫然,但他很快反應過來應該怎麼做,立時朝身旁的太上皇跪下,涕淚橫流。
“師兄和我說好了大醮時要出關的,豈會無端身死?師兄這一去,道門必生亂象,此為奸人所謀,還望帝君為我道門做主啊!”
御座上,太上皇因為學得了長生術,滿心的歡喜瞬間消散了大半!
一張老的皺紋密佈的臉上,無比陰沉!好半晌,他才命人將賈玦扶起來,“仙師請起,天師為朕之羅天醮而來,不想慘遭此橫禍,朕必不干休,定還他公道!”
說罷,眼神冰冷的瞪著戴權,森然開口,“立刻封鎖九門!查!給朕查!就算掘地三尺,也要將這滔天賊子給朕找出來!”
戴權心有慼慼的領命,“奴才遵旨!”
……………
羽化案!
時隔多年,神京再掀驚天大案!
沸沸揚揚鬧騰了神京數月,耗費人力物力無數的羅天大醮,竟然就這樣因為一個人的身死,而戛然而止了!
關於天師在府裡的離奇羽化,民間傳出了各種說法。
有說天師閉關了悟,尸解成仙的;也有說天師閉關心魔頓生,走火入魔,吐血而歿的;還有說是天師打算在羅天大醮上扶乩,而有人害怕這個扶乩結果,於是提前動手的……
諸如此類,甚囂塵上,但大多隻是沒有真憑實據的胡亂猜測……
除了民間傳聞,太上皇親命九千歲傾盡東廠、錦衣衛之力徹查此案,而離奇的是向來讓人聞風喪膽的東廠、錦衣衛,竟然沒了動靜,一點蛛絲馬跡都沒查出來!
而神京城作為大魏第一城也不可能一直封城,迫於無奈在徹查了一月無果後,臉色難看的太上皇,只能答應了皇帝,重開神京九門的請求。
太上皇這裡不好受,德治帝這裡更是頭疼!
張天師這一死,神京城那三萬道生,簡直嚇人!沒人知道他們會作出什麼事來!
所幸事發的第一時間神京就封了城門,而因為周天星斗大陣的原因,大部分的道生都被關在了城外,這才給了德治帝喘息之機,趕忙飛鴿傳書命十二團營,全數出動,將城外道生團團圍住,安排他們分批依次遣送原籍。
天曉得,他平生第一次打從心底感激一個道門的勞什子陣法。
……
而就在鬧騰了一個多月,局勢終於趨於平靜,所有人收拾收拾緊張刺激的心情,準備安生過日子的時候,又出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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