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寅時過半(凌晨四點左右)。
儘管正值晝夜交織,趙軍大營以及前方的井陘關之內依舊不乏火光人影。
幾日之前,攻勢暫緩的秦軍再一次的動了起來,自然引起了趙軍的警惕,無論是關城還是後方大營都提高了戒備,晝夜之間,巡邏計程車兵片刻不停。
不過尋產計程車兵巡視,終究只能防備普通人,對於某些深諳潛入刺殺之道的江湖高手,就沒那麼好使了。
燕趙之地的江湖人是天下間最多的地方,趙王遷雖然名聲不好,但重賞之下必有勇夫,還是成功的招攬來了一批好手,前來刺殺李牧。
一行十餘人,皆是身手可以比肩羅網殺字一等中佼佼者的江湖好手,也算不可多得了。
至於真正的頂尖高手,倒是沒有。
之所以會這樣,不是燕趙兩地不存在這樣的高手,而是這種高手多半有頭有臉,不會為了已經日薄西山的趙國而來刺殺李牧。
江湖人最在意名聲,他們也許有人不在乎惡名,但絕對都不喜歡罵名。
尤其是最純粹的,牽扯到民族大義的罵名。
殺李牧,就會讓他們背上這樣的名頭,永遠摘不掉。
農家會和別人吹噓當年六大堂主聯手殺了‘人屠’白起,但如果物件換成李牧,他們連半個字都不敢說。
北地百姓一人罵一句,就足以讓農家十萬弟子全都抬不起頭。
也只有這些武功不上不下的亡命徒,才會為了錢,幹這種事。
三月仲春的氣候正值清爽,習習夜風吹拂之下,已經沒了初春的寒意。
不過今夜的天氣卻並不如人意,天空一片漆黑,星光黯淡,月亮也時隱時現,羸弱無光。
李牧所在的中軍營帳——也就是帥帳之外出人意料的並沒有安排多少士兵值守護衛。
不過也在情理之中,以他的實力,若是有人能摸到營帳之內把他刺殺了,外面守多少普通士兵都不管用,何必費那個人力。
十餘名殺手穿著漆黑的夜行緊衣,趁著月黑風高,順利的摸到了中軍營帳。
針對李牧的殺局,也就要開始。
………………
大營之外不遠處,趙蔥及趙王使者正焦躁的觀察著大營的動靜。
這批殺手能殺死李牧嗎?
這個答案沒人知道,趙蔥不知道,趙王遷也不知道。
如果可以,他們自然是希望殺手暗殺成功,直接做掉李牧,那麼趙蔥就可以輕而易舉的接管大軍。
但如果他們沒能第一時間幹掉李牧,那麼在十幾萬趙軍保護之下的李牧,是絕對不會被這十幾個人就給強行殺掉的。
除非所有士兵全都幹看著李牧被圍殺而不管,但這顯然沒可能。
所以一旦趙軍大營出現不尋常的動靜,趙蔥他們必須第一時間進入大營,趁著混亂阻礙士卒援救李牧。
這要求他們必須抓緊時機,一定要快,一旦晚了,讓李牧靠著親兵衛隊暫得喘息之機,重新恢復對大軍的掌控,很可能會讓數日之前的事情再一次重現。
即趙蔥等人也會被扔出大營。
或許……因為刺殺的事,情況會更嚴重?
趙蔥不是很清楚。
但是,即使草包如他,也知道這件事是有風險的。
不過他並不在意,因為李牧不可能真的造反。
哪怕失敗,最多也就是灰溜溜的被攆回HD。
可要是成了,他以後就將取代李牧執掌十幾萬大軍,甚至以後不是沒機會成為趙國新的上將軍。
也不知道這個智障怎麼就不考慮考慮他拿什麼去抵擋王翦及其麾下十幾萬的精銳秦兵。
就在趙蔥等人焦急等待的時候,不遠處的趙軍大營終於發生了些許不尋常的動靜,遊動飄浮的火光似乎多了一些。
趙蔥立馬來了精神,趕緊帶人衝進了大營。
李牧雖然鐵了心不肯接受換將的命令,但是對於尋常趙軍士兵來說,趙王遷還是他們必須服從的大王,因此沒有李牧的命令,也不敢阻攔身負王命的趙蔥一行人。
而等他們趕到中軍營帳附近時,入眼所見的,除了一圈又一圈的李牧親兵,就只有沖天的火光。
帥帳,及周圍的軍備營帳,已然全部燃起了熊熊烈火。
從結果上看,李牧顯然已經和那些殺手一起葬身火海之中。
見到這一幕,趙蔥開心的嘴角都要咧到耳根後面了,但很快就收斂了起來,擺出了一副憂心李牧安危的樣子,指揮周遭的李牧親兵救火。
李牧的親兵當然不搭理這傢伙,但救火是必須的。
大營靠近滹沱河,並不缺水,然而已經燒起來的營帳,又哪是靠人力用水就能熄滅的?
不過到底只是幾個營帳,火勢沒有蔓延開來,不到一個時辰就自己熄滅了。
此時天際已然放光,天上地下一片矇矇亮,而李牧帥帳的周圍,也已經燒成了一片焦地。
李牧的親兵從火場中找到了十幾具屍體,其中有一具,雖然因為高溫灼燒已經徹底無法分辨容貌體態,但是看殘餘的部分甲冑,大概可以判斷就是李牧。
趙蔥對此喜不自勝,都沒顧上去細究現場到底有幾具屍體,數目是否對的上,甚至對於李牧的佩劍,名劍鎮嶽不翼而飛也直接視若無睹,一心放在收攏失去了主將後,陷入混亂的大軍之上。
而就在同一時間,趙軍營地之外幾十裡的滹沱河邊,一道穿著布衣,身負長劍的人影,正乘著朦朧的天光,走在水汽瀰漫的江邊。
古尋靜靜的站在這道身影背後不遠處,目送著一代軍神的遠去。
他沒有顯露出蹤跡,再和李牧說上最後幾句送別話。
沒有必要,只需安靜的見證這一幕就好。
自此以後,世上再無趙國上將軍、北地軍神、獵狼人李牧,剩下的,只有一個已經在此時死去的北地守靈人。
而在另一邊的趙軍大營,李牧身死,全軍上下軍心渙散,士氣大跌,在李牧親兵衛隊的帶頭作用下,上萬趙軍士兵直接逃離了軍營,四散奔離,遁入鄉野。
趙蔥有心拿這些‘逃兵’作為自己新官上任立威的靶子,然而還沒等他來得及佈置,發現了趙軍變故的秦軍,赫然已經全軍壓上,叩關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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