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單幾個字,立刻又讓吳曠想通了。
在這件事上,張良其實並不站隊任何一方。
作為昔日大名鼎鼎的齊魯三傑,小聖賢莊少有的倖存者之一,張良對羅網,對帝國的憎恨估計還要在他和陳勝之上。
張良願意當這個掮客,只是為了促成他們揭竿起義,造帝國的反。
這種事他一個書生肯定幹不來,想要推陳勝去當出頭鳥很正常。
從這個角度考慮,張良應該更傾向於陳勝吳曠這邊。
但是在田光的問題上,張良的立場就又要調個個兒了。
一個失蹤了多年的農家俠魁死不死都不干他這個儒家弟子的事,但是為了拿田光的下落作為‘胡蘿蔔’來釣著陳勝吳曠去和帝國拼命,他又必須和‘田言’合作。
在吳曠看來,田光的事,張良或許知道一些,但肯定沒有‘田言’知道的多。
所以哪怕他並不願意和跟羅網關係不清不楚的‘田言’走太近,也必須得和她合作。
兩相綜合之下,張良的原則就是居中調停,緩合雙方的矛盾以促成此事達成。
所以他們不必擔心張良給他們使絆子,但也很難得到對方的幫助。
想到這裡,吳曠又把話題說回了田光的事上:
“田光俠魁的問題,還要拜託張先生多費心,儘快知會‘田言’俠魁那邊,時間不等人。”
催促張良未必有多少效果,但總比不催強點。
張良含笑點頭,一副你們放心的模樣,“兩位放心,受人之託,忠人之事,該我分內之事,我絕不含糊。”
這話讓吳曠進一步確信了自己的判斷。
雖說他完全判斷錯了吧,但這問題確實不在他的腦子上。
他不知道張良和‘田言’的實際關係,按照現有的情報只能做出這種判斷——最迷惑人的就是張良和帝國,和羅網之間血海深仇。
任吳曠腦子轉冒煙了,他也料不到張良竟然不排斥和羅網有所勾連的‘田言’。
不過他判斷錯了也沒事。
阿言並不打算拿空頭支票糊弄他們,是真的打算讓他們見到田光。
如今的田光已經沒什麼價值了,讓陳勝吳曠見他一面也無妨。
見過之後就可以想辦法把人弄死,把他這條線徹底斬斷,一了百了了。
只不過阿言不能讓他們太早如願。
沒有田光這根‘胡蘿蔔’釣著陳勝吳曠,她擔心這倆人會脫離她的掌控,整出計劃以外的操作。
該說不說,這兄弟倆還是挺能折騰的。
雖說不出意外他們肯定會走上正面反抗帝國的道路,和阿言的規劃大差不差,但她還是希望事態儘可能按照自己的計劃毫無偏差的發展下去。
………………
東郡,大澤山,農家總部。
在阿言向朱家提出了陳勝造反的計劃後,雙方已經經過了多次商談。
靠著一次又一次的商談,朱家終於弄清楚了‘田言’計劃的主題脈絡。
總的來說,計劃其實很簡單。
就是等陳勝吳曠二人從驪山皇陵調走之後,根據他們的去向,然後在他們的行路途中找個合適的地方創造機會讓陳勝吳曠舉事起義,反了特孃的!
具體怎麼操作,要等到時候看情況,根據地點,同行刑徒的人數,陳勝吳曠兩人自己的發揮等各方因素,綜合著考慮安排。
總的來說,難度不算太大,最多有些瑣碎。
農家這邊的安排更簡單,就是以陳勝吳曠二人的事為由頭直接打一場內戰,然後朱家潰敗,帶著忠於自己的‘殘部’逃離農家就完了。
當然,到時候實操起來的具體細節會很複雜,畢竟又要鬧出大動靜,又要瞞過所有人,很難辦。
不過話說回來,想把農家從造反這種事情中完全撇出去,難辦就對了。
越難,辦成以後成功的機率才越大。
朱家對於這個計劃大體上沒什麼意見,但還是沒有鬆口。
‘田言’的計劃或許還算完善,陳勝吳曠的能力他也信得過,農家的人手也不成問題,但跟帝國正面開戰,這些或許還不夠。。
上一次的大澤山之戰,算是讓朱家真正見識到了戰爭,到底是如何打的!
一場在各方看來都屬於絕對大捷的戰爭,農家還是搭進去了差不多一萬人,農家總人口的八分之一!
雙方戰損比都沒到一比二,也就一比一點五左右。
從戰損上來說,不算特別出彩,不過拋開戰力談戰損屬於耍流氓。
正常情況下帝國王牌軍百戰穿甲兵打農家的散兵遊勇,不給你打個一比十的戰損比都算發揮失常。
這麼一對比,大澤山之戰中農家的戰績就很逆天了。
但戰績再逆天,也改變不了農家損失了足足上萬個弟兄的事實。
農家作為江湖第一大幫,也就是十萬弟兄,全打勝仗都只夠十場,這誰能受得了?
當然,實際賬頭肯定不是這個演算法,但也足以讓朱家深切體會到孫子所言的‘兵者,國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了。
除了人員傷亡外,令朱家更在意的是後勤補給。
一場持續時間不足旬月的短期殲滅戰,就把大澤山儲存的備用糧食消耗大半。
雖說大澤山並非是農家的糧倉,但作為諸子百家中存糧最多的一派,農家還是在總部準備了足夠上萬人頓頓飽吃上三四個月的糧食以備不時之需——具體數額差不多是三萬石(一石一百二十斤)。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精彩內容!正常情況下,大澤山常駐的農家弟子也就幾千人,這些糧食足夠吃上半年了
對於任何一個江湖勢力來說,三萬石糧食都算得上是鉅額了。
結果大幾萬張嘴一起吃飯,不到十天直接吃沒了大半,剩餘的也在戰後當撫卹金和軍餉全發出去了——農家手頭上錢不夠,就拿糧食抵了一部分,反正糧食也是硬通貨,沒虧待自家人。
農家十萬弟子平日裡都是自己養活自己,不吃公家飯,只有上頭的領導需要他們幹活了才會發糧餉。
而這種調動,一般少則幾十個人,多了也就幾百個人頂天了,千人以上的動員都很少,消耗的物資與萬人規模的調動根本不能比。
事實上別說幾萬人,就是幾千人動輒半年幾個月消耗的糧草物資也是個天文數字。
在這方面,農家的家底是諸子百家中最豐厚最殷實的,但也很難說能經得起多久的消耗。
當然,陳勝要是真造反了,糧草等後勤資源肯定是直接搶帝國的,以戰養戰,自給自足。
但朱家在這方面不是內行,他估摸不準陳勝是否真的能依靠劫掠帝國來實現自給自足。
如果不行,那就得農家這邊想辦法給填補點了。
農家支撐的起嗎?
就算陳勝一開始勢頭正盛的時候能做到,等之後勢頭變緩,甚至陷入困境後,又需要農家提供多大力度的支援呢?
‘田言’信誓旦旦的說能把農家從這件事裡撇出去,一切對陳勝的援助都放在暗地裡,這種情況下,農家又能提供多大的支援力度呢?
萬一‘田言’直接把他們賣了怎麼辦呢?
這些問題哪一個出了岔子,都會要了他們所有人的命,朱家自不敢有半點疏忽。
不把所有問題談妥,朱家絕不可能鬆口!
而對於朱家在後勤補給這方面提出的疑慮,阿言很快就給出了回應。
“所以朱堂主現在最大的疑慮就是農家是否真的有能力在保全自己的情況下供給陳勝堂主掀起一場足以攪動帝國的大範圍戰爭?”
烈山堂內,阿言端莊的跪坐在主座之上,向客席的朱家問道。
朱家頂著‘喜’面,捏著鬚子嘿嘿笑道,“還請俠魁見諒,事關諸多弟兄的生死,容不得我不謹慎。”
“當然,我理解。”阿言笑著頷首回道,“至於你的疑慮……我可以坦言告訴你,僅靠農家確實很難保證這一點。”
“如果陳勝堂主率領的義軍能夠勢如破竹,連續大敗帝國軍隊,農家的壓力不會太大,但只要他的進攻勢頭受阻,農家在短時間內的壓力會驟增,反倒是長線壓力不大。”
“不過要是真到了那個地步,如何撐過眼前才是最麻煩的問題。”
朱家立刻把握住了‘田言’話裡的重點——‘僅靠’!
“俠魁的意思是……打算讓別人也摻和進來?”
“反抗帝國這種事,很多人都會感興趣。”阿言淺笑著回道,算是承認了朱家的猜測。
有幫手,理論上是個好訊息,但朱家並不為此感到開心,而是很慎重的又問道,“俠魁已經找到了合作的物件?”
阿言點了點頭。
朱家立刻追問,“俠魁確定他們足夠可靠?”
這年頭什麼都缺,就是不缺反帝國的叛逆分子,所以朱家並不懷疑‘田言’找的盟友在反抗帝國這件事上的立場。
但在其他方面,就很難說了。
哪怕是造反,要考慮的也遠不止是和帝國之間的戰爭這一件事。
農家自己內部尚且有六堂爭端,再加上其他勢力會有多少勾心鬥角誰也說不準。
也就是幾百年來趕了回巧,讓‘田言’這個俠魁直接掌握了五個堂口,在事實上統合了整個農家,否則‘田言’這個計劃根本就沒必要討論,必不可能得到六堂的一致同意。
對朱家來說,防著‘田言’把他們賣了就已經很麻煩了,再添一家甚至幾家進來,就不用和帝國打仗了,光跟‘自己人’使心眼子就夠了。
阿言淡然一笑,然後回應道,“我說跟朱堂主說對方可信,只怕你也放不下心。”
對於經歷過司徒萬里的背叛的朱家來說,可信的只有自己,其次就是劉季,然後是陳勝吳曠他們,再就沒有可信之人了。
神農堂的人他都信不過,更何況是其他勢力。
阿言自不會浪費精力去嘗試說服朱家。
信任是合作的基礎,但達成合作不是一定要依靠信任。
與虎謀皮都有人幹,就看條件能不能打動對方了。
“朱堂主,我與你直言吧,我選中的合作方,其實是流沙。”
朱家面具後的眼眸瞳孔驟然一縮,接著他也毫不掩飾自己的驚詫:
“流沙!”
“俠魁你莫不是在逗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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