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蜃樓上所有人都看不見聽不到,也沒有任何感覺的情況下,一道天降流火劃破迷霧,直奔不斷嘶吼鳴叫的蜃而去。
它大概也感受到了威脅,沾滿了大概是它鮮血的未知液體的蚌殼不斷張合,噴吐出一股接著一股的濃霧。
這些新噴出的霧氣要比先前瀰漫在海面上的迷霧更加濃厚,幾乎已經見不到白色,只剩下黑灰。
這些濃霧迅速蔓延擴張,眨眼的功夫就裹住了古尋化身而成的天降流火。
但是這並未阻擋住古尋的攻勢,甚至都沒能讓他的速度減緩分毫,只是燃起了更加熾盛的火光。
眼見就要遭重的蜃停止了毫無意義的吐霧,反而開始了‘吸氣’。
所有的白霧在蚌殼中傳來的恐怖吸力作用下迅速被蜃吞回自己的‘腹中’,甚至連古尋都被吸力影響,直衝著它吸氣的蚌口而去。
只是短短一眨眼的功夫,海面上瀰漫了不知多大範圍的迷霧就被吸了個七七八八。
緊接著,古尋所化流火從天而降,直愣愣的砸進了蜃的‘口中’。
在一陣水火相沖而產生的嗤嗤聲後,蜃那原本不斷張合的蚌口停止了活動,無力的擠合在一起,最後整個軀體朝著海底緩緩沉墜,只剩下些許蚌殼殘片漂在海面上。
古尋嚯的一聲從海里衝了出來,搭眼掃了一眼海面上,確定沒什麼值得關注的之後,便再次化作流火返回了蜃樓。
與此同時,隨著蜃的徹底身亡,海上殘存的迷霧也在短短一盞茶的時間裡迅速消散。
霧氣散盡,蜃樓上陷入幻境中的人也都甦醒過來……當然,有不少人可能寧願自己溺死在幻象裡。
甦醒過來的星魂來回掃視一圈後,皺著眉頭臉色陰沉的說道,“霧氣散了……那妖物死了?”
月神臉色同樣不怎麼好,大概是因為接受不了自己竟然在幻術這個領域吃了個大虧。
她語氣冷淡的回道,“大概吧……應該是破雲弩重創了它,只是沒能當場將之射殺,之後才讓它傷重而死。”
星魂目光不斷從海面上掃過,疑惑道,“可是……屍體呢?那玩意的個頭應該不小吧?”
“或許是沉海了。”月神淡淡回道,“把船開近一些,搜尋一番自然就知道了。”
星魂瞥了她一眼後,沒再說話,直接轉身去往總控室了。
月神則踱步走到甲板邊緣,看著恢復了平靜的海面,心中升起了些許疑慮。
理論上來說,她和星魂的猜測應該沒問題,合情合理。
但是一想到蜃是一種他們此前從未見過,從未接觸過,完全不瞭解的傳說中的‘妖獸’,她就覺得未免有些順利的過分了。
堂堂妖物,瀕死的反擊難道就只是把他們都拉進幻象裡?
這幻象甚至沒操控著他們自相殘殺,只是放任他們各自發癲。
雖說一定程度上也達成了社死的效果,但殺傷力還是太低了。
蜃只能做到這種程度?還是說它沒來得及控制幻象發展到下一個階段?
如果是前者的話……就和迷霧瞬間將所有人拉進幻象之中的能力就有些不相符了。
月神不是很能接受。
如果是後者的話……代表這隻妖獸貌似沒什麼腦子,連自己受了多重的傷都沒有明確認知,反擊到一半直接把自己先耗死了。
月神還是很難接受。
作為一隻‘妖’,它的能力和智力應該不至於這麼拉胯吧?
當然,也可能是月神高看了它。
說到底,他們對隱藏在霧中的異獸並沒有任何直觀的認識。
所謂‘蜃’這個身份,也只是他們按照神話傳說,找了個對的上號的之後硬套上去的。
對不對誰也說不準。
也許……它就只是一隻擁有特殊能力的海獸,跟妖扯不上關係,並沒有超出獸類的智慧,除了能吞吐帶有致幻效果的迷霧外也別無其他特殊能力了。
在月神的胡思亂想中,蜃樓終於再次開動,朝著原本鎖定的蜃所在的位置緩緩駛去。
為了避免漏掉重要線索,蜃樓全程慢速,短短幾里的路程卻足足晃悠了一刻鐘有餘的時間。
之後的搜尋打撈環節更是耗費了將近兩個時辰,太陽都快從海平面上徹底消失了。
可喜的是,他們不僅耗費了大量的時間,而且還沒多少收穫。
更確切的來說,就打撈了點蜃的外殼殘片。
看著鋪在甲板上的大大小小的碎塊,星魂抱著胳膊,一臉的不爽,“鬧了半天,就這點東西?”
一旁負責打撈工作的人顫顫巍巍的急忙為自己辯解道:
“回星魂大人,附近一帶的海面都搜過了,就找到這些,絕對沒有遺漏!”
蜃樓並沒有深海打撈的裝置。
倒不是公輸家族做不出來,而是根本就沒人想到這茬兒。
雲中君出海是來尋找仙山的,而不是來打撈沉船的,當然沒人會特意準備海下打撈的裝備。
沒有專門的裝備,負責搜尋打撈的人肯定找不著早就已經沉底兒的蜃獸屍體。
連個影子他們都看不著!
“那這鬼東西到底死沒死呢?”星魂冷笑一聲,朝彙報的人問了一句。
對方冷汗直冒,卻不敢回一句話。
這事兒他可不敢做保證。
一旁的雲中君撿了塊巴掌大小的碎塊,試了試它的硬度,發現自己不管怎麼用力都不能讓這玩意發生任何肉眼可見的形變後,又給扔回了地上,然後說道:
“看來這些就是那隻‘蜃’身上的甲殼了……或者是鱗片?”
有了雲中君打岔,星魂也懶得為難打撈的人了,甩了甩手示意他滾蛋後,接著雲中君的話茬回道:
“不可能是鱗片,就是一整塊的外殼。”
“這些殘片有部分還可以拼起來呢。”
雖說拼的不算嚴絲合縫,但從邊緣斷痕來看是對的上的。
雲中君看著地上這一大片殘骸,小的只有巴掌大小,大的則有人臉大小,最大的甚至有將近一丈的長度。
根據這些殘片,雲中君判斷那隻蜃的體型至少也得有十幾丈見長:
“看來這傢伙體型不小啊。”
“不管再大,現在也就剩下這些了。”星魂塌著眼,平淡的回了一句,顯然對這個結果不滿意。
但是他不滿意也沒辦法,蜃的本體明擺著要麼沉海了,要麼跑路了——後者的機率相對很低,反正是落不到他們手裡了。
月神對此看起來完全不在意,見星魂一副狂躁症要發作的樣子,也不知是勸說還是拱火回了一句:
“妖怪的事與我們無關,星魂大人何必在意?”
星魂看著月神,皮笑肉不笑的扯了一下嘴角,“月神大人倒是忠心,時刻牢記著我們的目標,雲中君你可要好好學著點!”
雲中君雖然已經決意疏遠月神,但也不敢陪著星魂正面跟她過不去,聞言只能尷尬的笑笑不說話。
月神也懶得搭理星魂,直接扭頭走了,只撂下一句話:
“繼續航行吧!”
星魂臉色陰晴不定的盯著月神的背影,心中越來越肯定自己的某個猜測。
蜃樓上一定有不對勁的地方!
他不知道具體是怎麼個不對勁,但他能肯定船上一定出現了某些本不該存在的,對他極為不利的狀況。
因為月神對他的態度很奇怪。
以前,他們倆是針鋒相對,星魂攻擊性更強一點,月神則嚴防死守。
月神知道的比星魂多,所以星魂必須主動出擊以嘗試從月神那裡獲取他所需的資訊,或者乾脆直接把人幹掉。
反過來,月神需要防備星魂,同時也想一勞永逸的把人做掉拉倒。
現在就不一樣了,星魂的攻擊性不減,甚至隨著蜃樓出航,更加緊迫了。
但月神卻開始直接忽視他了。
既不出招,也不接招,每天都縮起來對除了必須的工作以外的一切事情不聞不問。
她好像一下子就完全不在乎蜃樓出海的結果如何了,而且也不擔心星魂趁機竊取蜃樓出海的成果。
星魂攻擊性再強,也不可能直接闖進月神寢殿裡跟她拼個你死我活,只能乾瞪眼啥也做不了。
這顯然是不正常的。
星魂不信月神真的完全不在乎蜃樓出海的結果,那麼就只有一種可能了——她確信自己能攫取到最後的勝利果實!
這種心態上的突兀變化,肯定源自於現實中的某種重大變故——星魂現在想搞清楚的就是到底發生了什麼變故。
更要命的是,為什麼他完全沒察覺到任何不對勁呢?
月神到底是怎麼瞞住自己的?
星魂心頭湧起很多疑問,但這些問題很快又都散去。
留給他的時間也許不多了。
之前弄不清楚的問題,短時間內想找到答案的可能並不大,他必須換個思路!
想到這裡,星魂心中的天平逐漸倒向了某一邊……
妖異的雙眸中閃過一抹決絕與狠辣,星魂鬆了鬆不知不覺捏緊的雙手,接著也背身離開了。
雲中君見狀趕緊跟了上去。
他倒是沒發現星魂身上的細微變化,不過他也察覺到了月神的不對勁——也正是因此,他才會下定決心進一步倒向星魂。
月神的變化他也完全把握不住,面對未知,只能選擇一個更瞭解的物件作為隊友。
………………
月神回到自己的寢殿時,焱妃已經在此等她很久了。
“有什麼收穫嗎?”焱妃主動開口問道。
月神搖了搖頭,淡淡的回道,“除了一些大概是蜃獸外殼的殘骸,以及海面上的一些奇特液體外,什麼都沒有。”
“我們甚至無法確定那隻蜃到底是死是活。”
“你們認為它還有可能活著?”焱妃眉頭輕揚,略帶玩味的追問了一句。
月神微微頷首,“當然……我們對它一無所知,自然一切皆有可能。”
之前發生的一切可以用‘遭到重創的蜃臨死反撲結果還沒來得及真正完成反撲自己就先死了’這一情況來解釋,但也可以用‘受了重傷的蜃散播迷霧阻撓他們發動進一步攻擊以爭取自己逃跑的機會’這種情況來解釋。
都說得通,也就都有可能,畢竟他們不清楚那隻蜃到底有怎樣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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