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歲數的老壽星,放在尋常人家裡那是得高高供起來的。
就算是皇帝,面對這種老人也得禮遇有加,像是嬴政這種一心求長生的人也更不願意造這類殺孽。
張良點明荀子的老邁,是最正確的做法。
跟嬴政講別的都沒用,就這個好使。
但他後面的話就明擺著是在diss趙高了。
淳于越年事已高,走了兩步昏倒很正常,那我師叔年紀更大,直接累的說胡話就更正常了。
皇帝既然認了前面那個說法,最好就連後面的也認了。
這近似於挑釁一般的話,顯然不利於張良為荀子脫罪的目的,但他還是說了。
而一向穩重的伏念也沒有任何為其找補的意思,只是和顏路一同起身,向皇帝行禮告罪。
顯然,即使是伏念也不願意再向皇帝低頭了。
既然荀夫子已經率先表達了自己的態度,他們這幾個後輩,也得意思意思了,而這就是他們的意思了。
嬴政沉著臉,目光從伏念師兄弟三人身上一一掠過,久久沒有言語。
………………
是日黃昏傍晚,一道流光在誰也沒察覺的情況下墜入了咸陽城。
緊接著,國師府迎來了它的主人迴歸。
不過古尋並未在府中逗留——國師府現在都沒人了。
平日常居於此的驚鯢等人全都走光了,此時尚在咸陽的古尋親眷只有兩人——紫女和明珠夫人。
前者一般都待在她的紫蘭軒,後者則喜歡待在暗香閣。
古尋簡單換了身常服,便朝渭水之上的紫蘭軒畫舫而去——時近夜晚,紫女這個時候一般待在船上。
一路上,古尋並未避開任何人,大大方方的向所有人宣告自己回到咸陽了。
而他回來的訊息,立刻以比他走路快上不知幾倍的速度開始朝著四面八方傳開。
此時的咸陽基本沒有什麼舉足輕重的大人物了,但是依然不乏帝國的中高層官員權貴。
關注古尋回來這件事的也正是他們。
這些人知道的重要情報不多,但有很喜歡自作聰明的判斷局勢,並以此做出抉擇。
他們此時對古尋的關注,嚴格來說,算是扶蘇被貶謫出京的後續。
帝國的官員中不乏真正的忠義之士,他們選擇支援長公子扶蘇成為儲君有私心,但更多是真心覺得扶蘇更合適儲君之位,是一心為了帝國。
但更多的人只是想借立儲站隊一事攫取好處——在這件事上,秦國有個好榜樣。
現在長公子失勢,又開始傳古尋和皇帝不和的傳言,這些曾經的長公子派系的忠實擁躉難免會生出其他心思。
不過古尋畢竟還沒有倒下,戰功赫赫的蒙氏一族顯然也沒有放棄長公子的跡象,這些牆頭草搖擺起來也有些遲疑。
他們迫切的想從古尋這裡探查出更多資訊,以做出他們認為有利的選擇。
古尋肯定是沒興趣搭理他們的,任由有心人的窺視,未及多久便趕到了渭水河畔。
相比較後世鼎鼎大名的秦淮河,現在的涇渭兩條河顯然不夠熱鬧——主要是這兩條河本身不適合用來尋花問柳,舒適度略差。
不過在紫女將其開發過後,還是有不少人願意來此享受和陸地上截然不同的滋味。
不過此時天還沒黑,河上的畫舫並未掛燈,也就是並未開張,人流並不多。
古尋找準河上最大的那艘畫舫,並未乘坐岸邊碼頭的接客小船,直接墊步一躍,整個人如振翅飛鳥一般輕巧的越過了河面,輕飄飄的落在畫舫之上。
船上的人顯然認識古尋,未見任何驚慌,個個安靜不說話,只是紛紛朝古尋欠身行禮。
古尋擺了下手以作示意,旋即匆匆走進船艙內。
如古尋所料,紫女人現在確實就在這裡。
一進紫女的房間,古尋就看見她盤坐在梳妝檯前整理自己的妝容。
古尋見狀,主動走上前幫她梳理盤發,同時透過鏡子觀察著陪伴自己多年的愛人。
如焰靈姬等人一樣,時光也並未在紫女臉上留下多少痕跡,一切都彷佛昔年古尋和她初見之時一樣。
紫女同樣透過鏡子看著身後的古尋,笑盈盈的先開口道:
“先前來人急匆匆的彙報,說你突然回來了,一轉眼人還真冒出來了。”
“怎麼,國師府找不到人?”
古尋一邊幫她盤發,一邊苦笑著回道,“這話應該我來問你吧?”
“你不要說焱妃她們搞的事,你一點也不知道。”
紫女眉眼一轉,盡顯風情,滿含笑意的回道,“原來國師大人惦記的是這個。”
“你願意說?”古尋幫她插好髮簪,固定好那一頭盤起來的紫色秀髮,後退半步笑呵呵的問道。
紫女站起身轉向面對著古尋,輕笑著回道,“她們不願意告訴你,我可不能不合群啊。”
古尋眼底閃過一抹複雜的光彩,面上對此並不介懷:
“不說就不說吧,正好來聊點正事。”
“什麼正事?”紫女好整以暇的反問道。
“我們該走了。”古尋坐到紫女的床榻上,神色轉為嚴肅的說道,“你的紫蘭軒,還有明珠的暗香閣,都該搬家了。”
“現在就離開?”紫女聞言臉色也驟然一變,態度不復之前的輕佻。
古尋朝她一笑,“怎麼,你還想卡著時間到最後才走嗎?”
“況且你們手底下養活著那麼多人呢,也不是想走就能立刻走掉的,還是早做準備吧。”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在三個月內,將所有該撤的人都撤走。”
紫女看著古尋又問道,“這動靜很難隱瞞住,你不怕那位皇帝陛下和你徹底決裂?”
“帝國律例可沒有規定官員家屬必須居住在咸陽,更沒有規定做生意的人不許從咸陽離開。”古尋對此並不在意,淡定的回道,“若是皇帝不滿,大可撤了我的一切官職。”
“看來傳言不假,你和皇帝真的大吵了一架?”紫女對此更不在意,反而更願意藉機八卦點風言風語。
古尋翻了個白眼,“你覺得呢?”
紫女笑了笑,終止了這個話題。
她是世界上最瞭解古尋的幾個人之一,自然知道他不可能和嬴政真的吵起來,最多就是有所爭執,剛才那麼問也只是習慣性的調侃自己男人罷了。
“你回來就為了提醒我們該撤了?”紫女轉移話題問道,“這點事發個訊息回來就夠了吧?”
“一方面是處理咸陽這邊的瑣事,一方面也是懶得理會桑海的事了,想躲開靜靜。”古尋目光放空,淡淡的回答道。
“桑海的事……她們也在桑海,這事你也不想管了?”紫女目光微沉,意味不明的問道。
古尋直接一個後仰,躺在了床榻上,閉上雙眼回應道,“想管又如何?你們誰願意讓我插手呢?”
“你想管,總有辦法的。”紫女的目光越發低垂,彷佛也要閉上雙眼一般,輕聲回道。
“不,我沒有辦法。”古尋語氣很強硬的回道,“有些事,我可以強行干預,有些事,我干預了也沒用。”
“不到徹底失敗的那一刻,你們是不會放棄的。”
“……”紫女沉默了片刻,然後轉移了話題,改口問道,“桑海那邊,蜃樓隨時可能出航,你也不管了嗎?”
“蜃樓暫時走不了。”古尋很肯定的回道。
“船出問題了?”紫女有些詫異的問道。
“是海有問題。”古尋笑著回答道,“東海有個麻煩在等著陰陽家的人去處理呢。”
“這個麻煩不解決,船恐怕是開不遠的。”
“海里……能有什麼麻煩?”對這個話題,紫女就更加疑惑了。
她對大海的瞭解不多,最多就是偶爾聽聞古尋提其流沙的船隊在海上遭遇種種而沉船,但那些麻煩還能影響到蜃樓嗎?
那艘耗費了帝國十年人力物力的傳說中的鉅艦她雖然沒親眼見過,但聽不止一個人提起過它的規模。
在她看來那玩意就不能叫船。
這種東西能在海上遇到什麼麻煩?
最危險的無非就是風暴,但風暴只是一種天氣,又不是海上的常態,最多也就阻擋蜃樓一兩天。
“很大的麻煩。”古尋笑著回道,“不過我想陰陽家會有辦法解決,只是他們現在還不知道。”
“賣關子?”紫女見古尋不肯漏底自然不願意。
古尋躺在那兒揚起胳膊擺了一下,“過幾天你自然會知道箇中始末的,這種事早知道沒意思的。”
“你是大爺,你說了算。”紫女聞言也不強求了。
古尋則一翻身直接睡了:
“我睡了,你該忙忙吧。”
紫女聞言一愣,上前一看,古尋已經睡著了。
“倒是好睡眠吶。”紫女見狀不由搖頭失笑,接著她就熄掉剛點起的燭火,離開了房間。
………………
在古尋夜眠畫舫的同時,桑海再次爆發了一場大地震。
時近傍晚,嬴政的車隊離開了小聖賢莊,緊隨其後,一則小道訊息開始在桑海城中傳播開來——皇帝和小聖賢莊爆發了一場衝突,雙方不歡而散。
這個情報立刻引爆了桑海勉強重新維繫的平靜,掀起了一場軒然大波。
所有人都不理解,小聖賢莊為什麼會和皇帝產生矛盾。
本地官員不理解,百姓不理解,甚至儒家的其他派系都不理解。
在不夠了解內情的人看來,儒家最講忠君,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正面和皇帝爆發衝突。
而在相對知道的比較多的人看來,這就更不可思議了——他們都知道伏念前段時間可是親自給帝國朝廷站臺,隱隱有跟儒家其他派系打擂臺的意思。
這怎麼一轉眼他們和皇帝又幹起來了呢?
直到另一則小道訊息傳開,所有人的疑惑才解開——焚書令之事讓所有人都理解了小聖賢莊的所作所為。
換了是他們,不當場刺駕弒君就算對皇帝夠忠誠了。
接踵而來的,就是更大的風暴。
之前傳開的皇帝和小聖賢莊的矛盾,更多引起的是本地百姓的恐慌。
他們害怕皇帝對小聖賢莊動手波及到自己。
現在急眼
本章未完,请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