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蟾宮頂部的觀星儀器運轉,蟾宮的屋頂緩緩開啟,露出一個圓形的口子。
透過層層疊疊的烏雲,悽慘清冷的月華與星光透過圓口天窗投進蟾宮內不,灑在跪坐著的女孩身上,也灑在桌案上的幻音寶盒和銅盒上。
另一個房間中,焱妃再度變幻手印,周身真氣瞬間凝做道道龍游之氣,而相對應的,蟾宮少女和千瀧所在也發生了同樣的變化。
龍游之氣縈繞於幻音寶盒和銅盒之上,似乎隱隱發出了聲聲龍吟般的低鳴。
在不斷飄逸遊動的龍游之氣作用下,銅盒開始微微顫抖,而隨著銅盒的顫抖,女孩周遭的空間似乎也在顫動,泛起一絲絲的漣漪。
同時,在女孩頭頂上的圓口天窗上,開始隱約浮現出道道燦金色的紋路,並逐漸變得清晰。
此時,女孩的臉上浮現出了些許痛苦之色,似乎承受著什麼傷害。
另一個房間中的焱妃面無表情,只是透過銅鏡看著桌案上顫抖不已,但並未開啟哪怕一個縫隙的銅盒,毅然決然的再次變幻手印,渾身真氣鼓動,縈繞周身的龍游之氣越發熾盛繁多。
她這邊提升功力,那邊的女孩臉上的痛苦之色就越明顯,連另一處的千瀧臉上都開始出現不適。
不過這麼做的效果也很顯著,銅盒的顫抖頻率隨之提高,看起來隨時都會開啟。
同時,蟾宮天窗處的紋路也越發清晰,顯露出其真容——一面星圖。
更準確的形容,是一面描述東方七宿,也就是代表天之四靈中的青龍的角、亢、氐、房、心、尾、箕等七宿的星象圖。
換言之,也就是很多人口中的蒼龍七宿。
此時已是初秋,東方七宿應當是‘上九,亢龍有悔’之象,也就是‘青龍’已經升入極高點,開始掉頭向西沉降。
不過這面星圖中的蒼龍七宿,分明就是‘九五,飛龍在天’之象。
隨著星圖徹底成型,銅盒中隱約傳出的低沉龍吟戛然而止,只是反而泛起了一層薄薄的虛幻不清的金芒,在滿屋的耀眼金光下並不引人注意。
雖然看不清,焱妃還是第一時間察覺到了銅盒的變化,心中知道火候差不多了。
………………
另一邊,西鄉穀道外的山林中,班大師等人的情況越發緊急。
機關青龍,墨家機關四靈獸之首,甚至可以說是天下第一機關獸,是哪怕公輸家都完全無法超越的,真正代表機關術最高成就的結晶。
也是墨家立足江湖的最大底牌。
但是這個底牌一直存在一個問題,那就是墨家自己也用不好它。
自從祖師墨翟將之創造出來後,青龍就成了墨家最大的倚仗,但也在墨翟逝世後,成了墨家最大的危險。
因為除了祖師墨翟,墨家就再無人能完全掌控這架機關術的最高結晶了。
墨家機關城也是因此才會以機關青龍為基礎建造起來——它既是機關城陷入絕境後最後翻盤的手段,也是必須用機關城來鎮壓的危險根源。
對於機關青龍,班大師和墨家的歷代機關大師一樣,簡而言之就是七竅通了六竅。
之所以如此,不僅因為機關青龍本身就特殊,蘊藏著諸多秘密,也因為包括班大師在內的歷代墨家機關術大師,都不能實地研究這架機關四靈獸之首。
不能實際研究,只能依靠一些自墨翟時代流傳下來的機關青龍設計圖紙來間接研究,自然研究不出什麼頭緒。
作為當世最傑出的機關術大師之一,班大師面對青龍時就彷佛一個剛考過駕照的新手司機。
你問他怎麼把車開動,他知道怎麼做,你問他車的組成結構,他大概能說出一二,但你要是讓他修理出問題的發動機,他就真的沒辦法了。
在對青龍進行一番常規的功能性檢查後,班大師確認了兩點。
其一,青龍大抵確乎是出問題了,隨時可能失控自啟。
其二,他沒辦法阻止。
此時,班大師他們立足的地面都在輕微的顫抖,彷佛要發生地震。
這是青龍即將有所動作的前奏。
也就是西鄉穀道內現在也是一團亂麻,否則東巡車隊八成能察覺到這裡的異動。
一番努力後卻完全不起作用的班大師深深的嘆了口氣,擺擺手示意其他墨家弟子按照原定計劃撤離此地。
既然無法阻止,也無法挽救,那就只能破罐子破摔,放任一切繼續發展下去了。
反正農墨兩家的弟子都已經撤退,此時西鄉穀道內只有東巡車隊,只要青龍別偏離預定行動軌跡太遠,遭重的肯定還是帝國的人。
只不過失去控制的青龍,就未必能殺死嬴政了。
………………
西鄉穀道兩側的山壁上,古尋抬頭看著陰沉無光的天空,突然說道:
“青龍要問世了。”
心中早有猜測的白鳳聞言還是忍不住驚詫確認道,“先生是說……機關青龍?”
“是……”古尋點了點頭,卻又話鋒一轉,“但不止是機關青龍。”
這話讓原本震驚於又要看見青龍出動的白鳳突然愣住了。
什麼叫‘不止是’?
除了機關青龍,天底下還有別的青龍嗎?
古尋沒有給白鳳解惑,而是又沒頭沒尾的突然感慨了一句,“只怕桑海此時也不平靜啊。”
桑海?
白鳳聽的更懵逼了。
桑海這會兒還能有什麼事?能搞事的人今晚基本都跑這邊了……難不成是陰陽家的人?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精彩內容!古尋依舊沒有理會白鳳心中的疑問,跟著叮囑了他一句,“你待會兒自己小心點,以免被波及到。”
“……是。”一頭霧水的白鳳只能乾巴巴的應了一聲,滿臉的彆扭。
………………
東巡車隊內,刺殺嬴政天團和羅網殺手天團之間的戰鬥還在繼續。
由於蓋聶等人過分的拖沓,章邯甚至重新佈置了外面的包圍圈,安排了最合適的人手以儘可能增加留下他們的機率。
當然,所謂合適的人手,其實就是弓弩手。
近戰步兵對這些江湖高手來說和木樁子的差別不大,只有弓弩這些飛行道具才能干擾他們。
車隊隨行的禁軍衛隊中的弓弩手不算多也不算少,大概有五百人,但是因為時間匆忙,外加上之前傷亡也不少,此時他只來得及調動過來將將三百人。
很難說真的能起多大作用。
如果時間足夠,禁軍衛隊的人手全部調過來,再加上來援的地方駐軍中的弓弩手,章邯至少能湊夠八百人,那樣人手就充足多了。
可惜時間完全不夠。
如此繁瑣的人手調動,至少需要兩柱香,乃至小半個時辰的時間。
而蓋聶他們雖然還在糾纏,但從他們現身到現在攏共也就折騰了一刻鐘,接下來最多再磨一刻鐘的功夫,肯定就得跑了。
在外面鏖戰的時候,馬車內的嬴政終於停下了處理奏疏的雙手。
並不是因為外面的戰鬥,而是他本人突然開始心緒不寧。
作為一個意志堅定,脾性剛硬的皇帝,嬴政每天要操心的事很多,但很少為此而心煩氣躁,情緒一直保持的很穩定。
像今晚這樣沒來由心煩意亂的情況,就更是鮮有發生。
對於這類自己情緒突然變化的異狀,嬴政有印象的就一次……不過是印象非常深刻的一次。
也就是當初荊軻刺殺他那一次。
當荊軻握住殘虹後,嬴政就開始發自內心的沒來由的恐懼,完全不受他控制,彷佛遇見了天敵的小動物。
彼時的情緒,就像是他此時的情緒一樣,完全沒來由,又深入心底最深處,讓他難以抑制。
塵封的久遠記憶因此甦醒,即使以嬴政的心性此時也不免有些擔心。
他透過窗簾瞥了一眼外面的情況,雖然對趙高和章邯的磨蹭很不滿,但也知道是己方佔據有利局勢,完全沒有被對方翻盤的跡象。
不過翻湧不停的心緒提醒著嬴政一定有什麼事要發生,反過來加劇了他心中的躁動。
這催促著他做些什麼,但嬴政還是憑藉著自身的毅力壓制住這種衝動,繼續保持平靜。
他現在完全不明情況,貿然行動無論如何都不是明智之舉,況且那些叛逆分子的行為明顯反常,難保背後沒有陰謀。
自己一動,或許反而會踩進陷阱。
如此,就不如繼續靜觀其變。
當然,也存在對方反其道而行之,嬴政不動才危險,動了反而沒事的可能。
不過嬴政沒有往這種套娃迴圈式的想。
因為如果開始套娃,那就可以無限迴圈往復,猜起來沒完了。
不管怎麼說,現在的他身處最嚴密的保護之下,如果動起來只會露出更多的破綻。
………………
幾十裡外的熱鬧並不影響桑海港口外停泊的蜃樓的沉寂。
從外面看起來,這艘船和往日的夜晚毫無區別。
該亮著燈的地方亮著等,該一片漆黑的地方一片漆黑,看起來一切正常。
不過如果眼力足夠好,就能察覺到某個艙室散發出的光芒明顯不對勁,完全不像是燈火燭光,反而像是陽光下的黃金色澤。
同時也會發現,位於蜃樓最高點的蟾宮頂上的觀星儀器開始自己運轉了。
蟾宮中心房間內,經過焱妃一番努力,蘊藏著蒼龍七宿秘密的銅盒,終於在一幅代表東方七宿的星圖籠罩下,打開了。
一如多年之前她開啟銅盒一樣,這一次也極為麻煩,幾位費力,且銅盒也只打開了一個極小的角度。
或許比當年那次張開的角度大一些,也或許沒什麼差別,總之都不怎麼大。
隨著銅盒開啟,一股奇異的氣息驟然爆發,女孩彷佛受到衝擊,手上的動作完全停滯,整個人臉上的痛苦之色也隨之消失,呈現出一片平靜。
另一個房間裡,焱妃面前銅鏡中的畫面開始模糊,變得若隱若現。
焱妃只得再次結印施術,總算勉強維持住了畫面,但是似乎完全無法再操控那個少女。
另一邊,焱妃母女藏身的房間內,千瀧的表情也歸於平靜,渾身散發著淡淡的柔和金光。
此時的她緊閉著雙眼,但腦海中卻浮現出了清晰無比的船艙景象,彷佛多了一隻可以自由行動的無形之眼。
千瀧嘗試著移動視線,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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