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家不是儒家,沒有太多禮數,也沒有什麼明確的規矩。
天宗如此,人宗也差不多。
所以這些人儘管算是道家請來的,卻也並未額外做接待,只是由人宗弟子親自引來了這觀妙臺所在,等待論劍開始。
這些人也都清楚道家天人兩宗的行事作風,其中不乏參加過多次天人論劍的人,所以也沒誰覺得自己被怠慢了,各自相熟的三五成團聚在一起閒聊。
一般來說,道家天人論劍,其他諸子大派都會派人來觀禮。
但是墨家現在在全力籌備青龍計劃,農家要從旁協助,這兩家都顧不上這邊。
法家基本不通江湖事,和道家也不對付,從來不摻和這些。
儒家和道家的關係也比較微妙,極少會過問天人論劍的事,加之現在小聖賢莊也是多事之秋,伏念也沒管。
至於諸如兵、陰陽家、縱橫家之類的其他諸子百家,就更不必說了。
不是人丁單薄(縱橫),就是關係不好(陰陽),再者就乾脆不成派系(兵家),哪怕來了人也是以個人的名義,而非諸子百家。
唯一一個例外,便是名家的公孫玲瓏。
她是以名家當代當家人的身份來觀禮的……雖說道家弟子其實都覺得她不如不來。
萬一這醜鬼干擾到了論劍大比中的二位掌門怎麼辦?
情緒也是影響戰力的重要環節,而公孫玲瓏這個女人的外貌顯然很搞人心態。
順便一說,公孫玲瓏不是獨行,她身邊還跟著楚南公。
這位老先生倒是不在乎公孫玲瓏的長相……或者說他可能壓根就看不見。
除此以外的人,基本都來自於關中地區或者中原地區(狹義上的)的地方門派,要麼和道家的關係比較親近,要麼和道家山門的位置比較接近。
這一次天人論劍雖然被帝國內其他地區一波又一波的事件影響,聲勢不算多大,但來的人討論的倒都很熱鬧。
因為論劍雙方的差距看起來很懸殊。
天宗掌門曉夢今年不過剛滿十八歲。
而人宗掌門逍遙子早在三十年前都已經是名滿關中的豪俠義士了,現如今已是年近花甲的‘高齡老人’——在這個時代,五十多歲絕對不年輕,說一句高壽有些誇張,但絕對是個老人。
而時間,毫無疑問是武功修行最重要的一環。
二人差了起碼三十年的修行時間,在任何人看來,都堪稱天壤之別了。
不過曉夢偏偏是個特殊的——她是天才,幾乎超出旁人想象能力的天才。
年僅八歲,就能擊敗天宗六大長老,讓避世多年的北冥子大師破格錄為關門弟子,而後更是一舉閉關潛修十年,直至今日才出關不久。
十八歲打五十多歲,能打贏的話簡直就是奇蹟,而天才往往就是能創造奇蹟的。
所以這一局天人論劍雖然在幾乎所有人眼裡都是逍遙子贏面更大,卻也讓所有人都有些期待奇蹟出現。
換言之,懸念感拉滿。
空地上,公孫玲瓏晃動著她那支可以充當面具的扇子,聲音一貫矯揉造作的向身旁的楚南公問道:
“南公,這場論劍那個叫曉夢的丫頭是不是輸定了?”
公孫玲瓏說這話的時候帶著明顯的幸災樂禍的意味。
她和曉夢沒仇,但也有仇……或者應該說她和天底下所有長得漂亮的女人都有仇。
楚南公捋著自己花白濃密的長鬚,操著衰老虛弱的聲音笑呵呵回道:
“這也未必。”
“未必?”公孫玲瓏一怔,不解的反問道,“怎麼會未必呢?”
“這曉夢雖有天才之名,可那人宗逍遙子都已經成名多年,二人年歲懸殊,天賦也彌補不了其中差別吧?”
“可天才是不講道理的。”楚南公笑呵呵的回了一句。
所謂天才,便是能將自己的天賦潛力以儘可能快的速度發掘出來的人。
天才未必都能成強者——這不是說中途夭折的情況,而是每個人能達到的境界終歸是有限的。
有些人窮其一生,可能就只能落個二三流水平。
有些人卻能成為蓋聶那樣的絕世高手。
天才武功進境都很快,但快只意味著能花費更少的時間達到巔峰,而他們所能達到的巔峰高度卻未必能如蓋聶那般。
比如高漸離,比如雪女,又比如陳和,他們都是天下間首屈一指的天才人物,基本都在三十歲左右就到達了其他人一輩子也達不到的頂尖高手層次。
但他們基本也就如此了,很可能往後幾十年都無法再進一步提升,更無法達到蓋聶那般的絕世之境。
其實蓋聶也是如此。
天才往往代表的只是增長速度,至於最大值,就不好說了。
江湖上有蓋聶這類武功進境速度,以及武功巔峰都很高的不世奇才,也有隻是修煉的快,自身極限卻極為有限的人。
年紀輕輕就達到一流這等對常人來說已是相當不錯的層次,往後卻再無寸進。
這類人大都不被認為是天才,或者說被視作小時了了大未必佳的型別。
但嚴格意義上人家就是天才。
當然,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曉夢的極限在哪裡沒人知道,她的成長速度到底有多快也沒人說得清。
而逍遙子的一切,無論巔峰實力,還是成長速度,基本上都可以說已經蓋棺定論了。
一個有無限可能的人,對決一個一切已經定死的人,結果如何自然是未知數。
楚南公曾在小聖賢莊見識過曉夢出手,雖然並非真正的戰鬥,卻也足以窺見其人的天資之高,實力之強。
所以他還真說不出逍遙子穩贏的話。
“就那個小丫頭……她有這麼厲害?”公孫玲瓏對此頗為不忿,抱著胳膊哼唧了一聲。
楚南公情緒很平穩,始終笑呵呵的回道,“曉夢不僅天賦強,福緣也很不錯呢,所以這一戰就更有看頭了。”
“福緣……您老還會看這個?”公孫玲瓏愣了一下,旋即笑著調侃道。
楚南公被人稱之為楚地賢者,而賢者指的是智者,可不是神棍……雖說他其實挺神棍的。
楚南公被淹沒在濃密白眉之下小眼睛中閃過一道精光,笑呵呵的回道,“老頭子我可不會看相,只是……能跟帝國國師動手還安然無恙的人,福緣怎麼會不好呢?”
但凡運氣差一點的人,敢跟古尋動手,只怕連骨灰都難保住,更不要說像曉夢那樣正面挑釁古尋了。
當然,曉夢能安然無恙是因為和古尋的關係,但……如果她沒福緣,也不會和古尋認識。
提及古尋,就算是公孫玲瓏神色也不禁一縮,不是很想繼續說下去。
她仗著自己的身份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畢竟她說到底也就是嘴皮子上的功夫,身為名家這一代的領袖,沒幾個人會因為一點口角問題就殺她。
公孫玲瓏自己也是個聰明人,面對不能耍嘴皮子的大人物,她一向能保持克制。
古尋,恰好是她最不敢招惹的人之一……尤其是在真正見過古尋後,她更是發自心底的恐懼這位帝國國師。
這也是古尋刻意為之的結果。
他也懶得和一個耍嘴皮子的女人多計較,但公孫玲瓏殺傷力確實不一般,所以他特意恫嚇了一番,以免意外。
“所以南公你更看好曉夢那丫頭?”公孫玲瓏將話題扯回了天人論劍。
楚南公聞言搖了搖頭,“老頭子我可沒這個意思,只是……不知道這場天人論劍的結局,是否會和如今的天下局勢一般,與過去迥然不同。”
“嘖嘖……”公孫玲瓏挑著眉頭咂摸了幾下嘴,沒再和楚南公說話。
世上能和公孫玲瓏聊得來的人不多,楚南公算是其中一個。
當然,他能和公孫玲瓏聊得來,主要是因為這老頭心態夠平和,從不與公孫玲瓏爭執,又見多識廣,永遠樂呵呵的。
而公孫玲瓏最不喜歡楚南公的一點就是,他經常說話說一半。
這很折磨人,偏偏她拿楚南公沒什麼辦法。
現在她學聰明瞭,見楚南公話不說盡,就直接中止話題,不再多聊,以免鬧得自己心裡更癢癢。
而在觀妙臺的另一邊,也有一個小群體正在討論這次論劍,或者說是討論這次論劍的參與者之一。
“那個曉夢,到底長什麼樣?”一襲火紅長裙,提著玉女劍的紅蓮掃視著周圍的人,臉上帶著複雜的神色。
有點好奇,又有點暗惱。
在她身旁,是穿著一襲鵝黃長裙,懷裡抱著古琴的弄玉。
她溫柔的笑著,用溫和柔軟的聲音回道,“聽說,是個很漂亮的姑娘呢。”
在兩人對面,同樣一身火紅長裙,不過比紅蓮穿的要火辣豔麗的多的焰靈姬一邊在掌心間操弄小火苗,一邊笑盈盈的接話道:
“那當然是屈指可數的美人了,兩位妹妹也不想想,咱們家那位大老爺是個什麼脾性,不是美人能讓他看中?”
“哼!”紅蓮聽了這話很不高興的哼唧了一聲,但也覺得焰靈姬說的沒一點毛病。
倒是弄玉幫自己的好大哥說了句話,“古大哥只是恰好救下了曉夢大師而已,他那人心最善了。”
焰靈姬笑了,“我的傻妹妹,你這話要是對外說出去,只怕能笑死不少人。”
古尋心善……是個很難評價對錯的論題。
有不少人會附和弄玉的看法,但有更多的人會對此嗤之以鼻。
紅蓮這個時候倒是願意給自己的情哥哥說點好話了,“古尋當然是好人,那些人都是在汙衊他!”
說古尋花心她願意幫腔,但說古尋壞她可就不樂意了。
焰靈姬哄小孩似的無奈回道,“是是是,你們的情郎是天下第一大善人。”
“還聊不聊那個道家的曉夢了?”焰靈姬接著轉移話題道,“我聽說,那女人在桑海的時候又刻意找過咱們家大老爺的麻煩,肯定是他惹下了情債。”
一說到古尋的濫情問題,紅蓮立刻又轉換了陣營,“哼!說的一點不錯!他還一直瞞著我……還有你們!”
曉夢的事,古尋沒有特意隱瞞過誰,但也極少向旁人提起,紅蓮她們此前確實瞭解不多。
弄玉這時柔聲替好大哥說話道,“或許是個誤會?”
“算算時間,古大哥與她結緣的時候,她還是個小孩子呢,後來就入了天宗閉關潛修。”
“說那位曉夢大師閉關十年,又是天宗的高人,性情可能有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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