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家嘿嘿一笑,也不避諱自己的顧慮,“實在是墨家的需求太大,神農堂一堂之力難以維繫,多謝俠魁體諒了。”
‘田言’微微頷首回道,“朱堂主客氣了,公事自然應當公辦。”
人手誰出這個最主要的問題解決了,就該討論一下其他問題了。
他們是和墨家合作,不是給墨家打下手,也不能人家說什麼他們就聽什麼。
“俠魁,這青龍計劃如今少了關鍵的一環,我們是否要堅持到底呢?”朱家捏著鬚子,意味深長的問道。
他希望農家深度參與青龍計劃,但不代表要不計代價的參與其中。
若是情形不對,該抽身還是得抽身,免得把農家搭進去。
只是其中分寸,還需要他們仔細把握。
老實說,墨家現在的青龍計劃在朱家看來已經頗為冒險了,他得和‘田言’通個氣。
‘田言’沒有著急表態,而是反問了一句,“朱堂主覺得此中有不妥?”
朱家嬉笑著回道,“俠魁當明白,這不是妥當不妥當的問題,而是執行的難度問題。”
“若是墨家最後只需兩三千人,咱們費點功夫倒也能給他送去桑海,可若是他他們需要五千,乃至近萬人,縱然農家六堂出的起,這人又該如何去桑海呢?”
桑海是膠東郡,乃至整個齊魯地區都數得上的繁華城池,即使如此,整個城池,連帶著城外的鄉鎮農村等地的常駐人口,也不過就十幾萬不到二十萬的水平。
農家一下子往桑海派去大幾千甚至上萬人,等於一下子增加了近乎十分之一的人流。
這個數字當然不至於影響到桑海的平穩正常,但一定會被人發現——城池外大把的撂地能藏人,但幾千上萬人的吃喝拉撒是藏不住的。
影密衛統領如今就在桑海,鬧出這麼大的動靜,不可能不驚動他。
一旦驚動他,青龍計劃藏不住了,執行起來的難度必然會直線攀升。
“朱堂主說的在理。”‘田言’並未反駁朱家的看法,但仍舊沒有表態,而是反問道,“那朱堂主有什麼想法?”
“想法?”朱家嘿嘿一笑,“這是無解的問題,我也沒什麼想法。”
“不過……”他話鋒一轉,“如果俠魁實在有意這青龍計劃,不妨考慮再深入參與一些。”
朱家的意思很簡單——既然要追求刺激,那就貫徹到底!
按照墨家現在的粗略計劃,他們既要足夠的人手尋找東巡車隊的下落,又要有人強襲車隊,給刺殺行動創造機會,還需要人在事後收拾首尾,所需的人手必然不是個小數目。
而人一多就藏不住也確實如朱家所說,是個無解的問題。
開源既然不行,就只能在節流上想想辦法。
換言之,就是得想辦法降低墨家需要的人手。
朱家對此並無辦法,因為墨家所需的人手基本都是用在東巡車隊上,而他並無任何相關的情報,不出意外也弄不到這類情報。
但俠魁‘田言’不同。
她和帝國,和羅網關係曖昧不清,難保不會有什麼門路。
這話朱家不能明著說,只能隱晦的提出。
‘田言’若是認可他的提議,那青龍計劃的實施說不定就能順利幾分。
‘田言’若是不接受這個提議,朱家也能借此觀察一下她對的反應,進而判斷她對青龍計劃更深一層的態度看法,以及她和帝國的糾葛程度。
橫豎都是不虧的。
‘田言’聞言玩味的笑了笑,大機率品出了朱家話裡的深意,思量一番過後回應道,“朱堂主的提議確有道理,不知可有更進一步的想法?”
“這……自當由俠魁您親自定奪,我可不能越權。”朱家並未接這個話茬,笑嘻嘻的把球踢了回去。
俠魁並無直接領導農家六堂的權力,但關乎農家全體的大事,卻必須由俠魁本人決定,六堂堂主可以有質疑,可以提建議,卻不能越俎代庖作決定。
朱家推脫的可謂是合情合理。
‘田言’沒有堅持讓朱家表態,笑著回道,“此事也不光看我們一方的態度,也要詢問一下墨家的想法。”
“若是有合適的機會,農家多出一些力也無妨,畢竟青龍計劃若能成功,對所有人都是莫大的好事。”
古諺語說,千夫所指,無疾而終。
這天下希望嬴政死的人太多了,他的早亡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當然,千夫所指並不能在事實上對嬴政造成任何傷害,真正讓他早亡恰恰是他過於勤政,但他的勤政某種程度上反而加劇了旁人對他的厭棄,這樣算下來他的死似乎又和千夫所指有關。
天理迴圈,真是有趣。
‘田言’定好了大方向的基調,朱家頂著‘喜’面笑呵呵依舊不做任何置喙,只在心中暗自算計著。
從‘田言’的回應來看,她似乎是真的支援青龍計劃,如此一來對方和帝國的繫結就不深,大概只是互相利用的關係。
這對朱家來說絕對是個好訊息。
畢竟‘田言’成為新一任的俠魁已是定局,農家的絕大部分力量也都被她收歸麾下,這是朱家無法反抗,也無法改變的。
不過朱家也不能排除‘田言’只是偽裝的可能。
對方到底是什麼立場,還得看她接下來的行為。
“既然俠魁已有定論,我等自當為之效勞。”暫且按下心中思緒,朱家笑呵呵的抱拳回了一句。
‘田言’沒有繼續廢話的意思,沉聲吩咐道,“這件事,還要由朱堂主代為處理,和墨家多加溝通,有事及時知會與我。”
“當然,我也會早做準備,以便墨家那邊有需要時,能夠及時提供助力。”
‘田言’這話等於進一步向朱家做出了保證,關於更深入參與青龍計劃的保證。
朱家心下了然,笑呵呵的應道,“俠魁放心。”
隨後‘田言’不再逗留,直接離開了神農堂。
朱家對她的試探她一清二楚,但她並未在意。
朱家肯定是支援青龍計劃,她也是支援青龍計劃的,二人的目的既然沒有矛盾,些許猜忌懷疑並不會影響大局。
………………
膠東郡,桑海城郊外,墨家據點。
收到了朱家回信的劉季再次和墨家的人會面。
“劉季兄弟,可是朱堂主那邊有信兒了?”班大師上來先問了一句。
也不怪他著急,時間多少是有點緊張的——關鍵不是不夠用,而是不知道夠不夠用,所以只能一切儘快。
劉季也是乾脆,點了點頭,先說重點:
“大哥那邊說了,人呢不是問題,多少都好說。”
聽到這話班大師等人臉色明顯一喜,“朱堂主高義,我等在此先謝過了。”
劉季擺了擺手,客套道,“諸位太客氣了,農墨歷來交好,這都是應該的,應該的。”
“不過……”接著劉季話鋒一轉,重點說完,該說難點了,“大哥他也有些疑慮。”
班大師神色一正,沉聲說道,“有何疑慮,劉季兄弟但說無妨。”
劉季哈哈一笑,回答道,“我們農家別的不敢說,人肯定夠多,所以三千也好,五千也好,甚至上萬也不是問題。”
“可桑海不是農家的地盤,相反這裡正處於帝國的高度戒備之下,這些人如何過來呢?”
“大哥說了,他是真想不到安排這麼多弟兄悄無聲息進入桑海地界的辦法,肯定會被帝國朝廷發現。”
“我之前聽你們那個影密衛的統領,叫什麼章邯的現在不就在這兒嘛,要是他知道了,那位國師不就也知道了,你們躲著他的打算不也就落空了嗎?”
聽到劉季提起這個問題,班大師和其他人對視一眼後,苦笑著點了點頭,“這個問題,其實我們也想到了。”
“想到了?那你們是有解決方案了嗎?”劉季聞言不由反問了一句。
“可以說有,也可以說沒有。”班大師苦笑著回道,“我們的辦法就是不管不問。”
“既然瞞不住,索性也就不瞞,只盡量掩蓋住真實的人數和具體的蹤跡。”
“即使影密衛察覺到了我們的動作,也很難聯想到青龍計劃真正的目標是什麼,更不可能想到我們打算在嬴政未到桑海之前伏擊他。”
“只要目的不被看穿,暴露……也就暴露了。”
班大師的方法通俗點說就是休克療法,再換言之就是擺爛。
幹這種事,照理說肯定是一點暴露的風險也不該冒的,但現實沒有那麼多選擇的餘地。
墨家也是實在沒得選。
劉季聽到這些話,嘴角抽了抽,對此不知該說些什麼。
墨家擺爛不擺爛他不是特別關心,但這事牽扯的可是他們農家的弟兄。
他本人自然是不太願意接受這種休克療法,只是此時也不好明著反對墨家。
“如此方案,是不是……太過冒險了一些?”
班大師聳了聳肩,“我們,別無選擇。”
“老頭子我知道,這會讓農家的弟兄們承擔許多風險,但執行青龍計劃,這份風險是必須承擔的。”
刺殺嬴政,指望一點風險沒有,一點後果不承擔,那是不可能的。
農家只是這些尋常弟子額外擔些風險,墨家可是幾乎要把所有高層都搭進去。
承擔最大的風險,從來都是墨家,無論是昌平君的還在的時候,還是已經沒了昌平君的現在。
“呃……”劉季撓撓頭,有些尷尬的說道,“那個……大哥跟我說,他確實無能為力,不過俠魁那邊,似乎能夠為墨家提供一些額外的助力,或許能起些效果。”
“俠魁?”班大師神色一怔,“那位田言大小姐?”
“這……朱堂主可有詳細說明?”
田言既然素有農家女管仲之稱,如今又靠著諸多算計當上了農家的實權俠魁,她要說自己有辦法,班大師他們還真願意信。
但時間不等人,有辦法就得趕緊說,他們好趕緊辦。
劉季卻搖了搖頭,“這大哥沒說,只說還得等俠魁那邊的準信。”
班大師心中暗歎了一聲。
看來這位新任俠魁就算有辦法,也不是什麼簡單的方法,不知道他們來不來得及操作。
目前看來,還是得用他們的休克療法。
索性本來就打定了注意,他也沒太失望,說回了正題:
“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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