嶧山上,古尋稍落於嬴政身後,跟著他朝山頂走去。
遍數嶧山上下,最有名的莫過於東北側山頂的小魯臺。
昔日孔子登東山而小魯,登泰山而小天下。
泰山是哪座山,天下人都很清楚,但東山具體是哪一座,尚有爭論,而嶧山正是‘嫌疑山’之一。
所以山上也就有了‘小魯臺’這一名勝景點,
至於孔子當年是否在這裡登山‘小魯’,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古尋驚退反秦勢力的刺殺者後,嬴政一切如常的舉行了祭天典禮,但是並沒有直接按照原定的儀式下山,而是單獨帶著古尋朝小魯臺而去。
祭臺的位置只在半山腰,並不算很高的地方,距離山頂部的小魯臺尚有一段距離。
這當然不合規矩,也不合禮節,不過天大地大,嬴政最大,他說可以就可以。
沒人敢在嬴政剛剛遭遇刺殺後觸他的眉頭。
君臣二人沿著細碎的山道一路向上,嬴政望著遠方的紅日,開口問道:
“國師真是剛剛才趕到?”
古尋咧嘴一笑,回道,“倒也沒那麼及時,不過確實來晚了,他們已經動手了。”
“我想著,不如就多等一等,看看他們有什麼手段。”
嬴政沉默了片刻後,才冷笑著說道,“確實是好手段……國師認識那兩個人嗎?”
古尋聳了聳肩,“陛下你是瞭解我的,這種問題我從來不關心。”
嬴政聞言又笑了一聲,意味不明,接著又問道,“國師怎麼會來晚?”
“有事絆住了,耽擱了點時間。”古尋含糊不清的回答了一句。
嬴政側目瞥了古尋一眼,反問道,“還有事能牽絆住你的腳步?”
古尋笑了笑,解釋道,“我只是個凡人,總會被一些事牽絆住的,陛下。”
“凡人嗎……”嬴政輕聲呢喃了一句,眼神有些飄忽不定。
古尋走在一旁,嘴角含笑,神情毫無變化,似乎完全沒聽見嬴政的呢喃聲。
片刻後,嬴政從失神中醒過來,頗為意興闌珊的問道,“今日的事,國師怎麼看?”
古尋想了一下,笑著回道,“倒……不失為一件好事。”
“哦?”嬴政聽到他說自己被刺殺是好事也不生氣,只是用略帶探究的目光看著他。
“嶧山,或者泰山,總有一處要出事的。”古尋笑呵呵的解釋道,“陛下你可是個十分誘人的目標。”
“況且今日這場刺殺,背後似乎還有另一股勢力在推波助瀾,更令他們難以按捺。”
“他們今日若是不行動,只怕被影響到的就是泰山封禪了。”
“國師的心態,倒是一如既往的灑脫。”嬴政聽完後如此評價道。
古尋聳聳肩,“已經發生了,當然要看開點。”
嬴政對此不置可否,轉而問道,“國師認為,泰山封禪時這些叛逆分子不會再次行動了?”
古尋抿嘴一笑,語氣轉冷的回道,“接下來我會全程隨行,請陛下放心,泰山封禪,絕不會出任何意外!”
換句話說,就算他們還不老實,古尋也會保證封禪不會被幹擾到。
全天下只有古尋敢對著嬴政如此放話。
同時,也只有古尋說這話,嬴政才願意相信。
嬴政罕見的露出了真正的笑容,“這話,才像是朕熟識的那個古尋會說出來。”
古尋笑笑不作回應,看向前方,“陛下,小魯臺到了。”
說是個景點,其實也就是塊山頂上的空地。
這個時代畢竟沒有旅遊業這種東西,借個名頭吹噓一番也就是極限了,沒誰會特意跑到山頂上大興土木。
站在山巔,嬴政俯首看去,周遭景色盡收眼底,確實頗為有‘小魯’之意味。
不過嬴政的心態倒是沒什麼起伏變化。
這所謂的山巔絕景,對他這個皇帝而言,也就那樣吧。
即使是泰山山巔也未必能給他多少震撼感,何況只是‘東山’呢?
“登東山而小魯……國師可有此感?”嬴政側目看向古尋,平靜的問道。
古尋搖了搖頭,“只是一座山罷了,也沒多高,況且……魯國都沒了。”
“陛下呢?”
“哈!”嬴政一振衣袖,再次露出真切的笑容,語氣平淡卻帶著不容置疑的豪邁,“朕從來都在山巔!”
古尋聞言沒有作聲,沉默了片刻後方才意有所指的回了一句,“陛下可曾想過一個問題?”
“說!”
“有上山,就要有下山,人不可能一直待在山巔的。”
嬴政回頭看向古尋,目光沉凝,卻並未說話。
古尋含笑和嬴政對視,眼神中並無和其對峙的意思,只是平靜的回望。
幾個呼吸之後,嬴政轉過身,“是該下山了。”
古尋邁步跟上,依舊一言不發。
………………
墨家落腳點內。
“你們說,那傢伙會不會一直躲在旁邊看戲,最後才故意冒出來嚇所有人一跳?”盜蹠摸著下巴,提出了一種可能。
蓋聶眼神閃了閃,沒有說話。
就他對古尋的瞭解,這絕對是他能幹的出來的事。
班大師捋著鬍子,質疑道,“他沒有這麼做的必要吧?”
在班大師看來,古尋完全沒有放縱事態發展到最惡劣情況的理由。
如果蓋聶的猜測不錯,這件事根本就是趙高策劃好的陰謀,古尋更沒有理由助長羅網的氣焰。
蓋聶想了一下,回應道,“如果這一切是個陰謀,或許……提前引爆它是更明智的選擇。”
“他如果知道趙高的陰謀,應該有更合適的處理方法吧?”班大師再次提出了質疑。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精彩內容!“我們知道的太少,一味的猜測,有太多的可能了。”蓋聶搖了搖頭,沒有繼續順著班大師的疑問做推論。
雖說想猜的話,也能想到合理的可能,但沒必要。
雪女沉聲插話道,“我們現在的所有行動都太被動了。”
“唉!”班大師撫須嘆氣道,“說的沒錯,只是……我們似乎並沒有扭轉局面的好辦法。”
“你們有什麼想法?”班大師看向其他同伴。
盜蹠一攤手,撇著嘴回道,“讓我動手沒問題,動腦子就算了。”
雪女直接沉默以對。
她對動腦子的事也不是很擅長。
班大師也沒指著他倆,注意力主要還是放在蓋聶和逍遙子兩條大腿上。
蓋聶沒有第一時間發表意見,逍遙子撫須稍作沉吟後先開口道:
“還是先和田氏一族那邊聯絡一下吧,或許能獲得更多資訊。”
“這件事,絕不能稀裡糊塗的糊弄過去。”
蓋聶跟著也開口道,“嬴政剛經歷過刺殺,帝國正值敏感時期,現在不宜再有大動作,要低調行事。”
他們倆的話結合起來就是——先混著。
難得匯聚了這麼多的反秦勢力,墨家現在完全沒必要當出頭鳥,還是大家湊在一起,共同商議,共同研究,萬一出了什麼變故也好一起背鍋。
班大師忍不住呲了呲牙,因為這兩個大腿給出的回答,並不能改變如今全面被動的局面。
但是他也想不出更合適的方案,只能搖頭作罷。
………………
嶧山山腳下,古尋找到了正在重新調整防線的韓信。
之前韓信做的安排非常正確,帶著人輕鬆的抓獲了一批從山上逃下來的叛逆分子,甚至比他預料的收穫還要多一些——因為古尋的突然出現,嚇到了不少人。
雖然沒抓住什麼大魚,卻也足夠將功折罪了。
“你小子,糊弄事很有一手嘛!”對於韓信的操作,古尋給出了自己的評價。
韓信一攤手,很無奈的回道,“還請大人體諒,我手底下這些人真的不夠用。”
要是把完整的百戰穿甲兵交給他,韓信倒是能勉強……也攔不住所有人。
一來像陳和田橫那樣的頂尖高手實在難以精準攔截。
二來是大環境不允許他這麼操作。
嬴政要在山上刻石頌功,祭天禱禮,你在山下用士兵把整座山圍得水洩不通,實在是不夠體面。
國之大事,唯戎與祀。
但一般情況下,戎和祀不會結合到一起,至少不會這麼簡單粗暴的結合到一起。
古尋也只是調侃一句,並未真的上綱上線,改口問道,“帶領百戰穿甲兵的感覺怎麼樣?”
韓信想了想,回答道,“我多少能夠理解當初王離怎麼敢那麼隨性的帶兵了。”
大澤山一戰,韓信能夠一舉重創百戰穿甲兵,王離本人的輕敵自大是其中最重要的原因之一。
韓信這句話毫無疑問是在誇讚百戰穿甲兵的硬實力——因為這支軍隊夠強,所以王離才敢如此蔑視農家。
既統領過農家弟子,也帶過百戰穿甲兵的韓信說這話無疑是最具說服力的。
“除此以外呢?”古尋饒有興致的繼續問道。
韓信沉吟一下後回道,“有人拖後腿的感覺真的很不好。”
有二五仔拖後腿使絆子,是王離當初兵敗的另一個主要原因。
現在韓信也體驗到了一把……雖說他沒有像王離那樣被坑的那麼慘。
“拖後腿?”古尋笑呵呵的故作不知問道,“誰拖你後退了?”
韓信看著裝模做樣的古尋,想了一下後沒有直接說羅網的名字,而是回道,“梅三娘。”
“她似乎故意放跑了一些重要人物。”
見韓信不上套,古尋也沒繼續耍他,轉而說起梅三孃的問題:
“看來你不是很喜歡這個副手。”
韓信迫不及待且直言不諱的回道,“她性格執拗,不聽指揮,經常擅作主張,擅離職守,陽奉陰違,且……思想很危險……”
“可以了,可以了。”古尋急忙抬手打斷韓信,“看來你確實夠討厭她的。”
“不過,以梅三孃的腦子,你想搞定她也不難吧?”
韓信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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