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郡,農家總部大澤山附近。
蓋聶和衛莊騎馬並行於林間的荒僻小路之上。
相比較高漸離一行人,他們倆這幾天尚算清閒。
他們倆並沒有明確的任務,也就不需要緊迫的行動起來。
他們要做的,是等待,等待變數出現。
神農令的出現勢必會打破農家內部越發脆弱的平衡,平衡被打破,局勢就會發生變化,當變化出現,就是他們鬼谷一派縱橫捭闔的時候了。
當然,他們也可以主動入局掀起波瀾,再推波助瀾——這種佔據主動的方案,一般才是縱橫家傳人最喜歡的方案。
不過農家之局牽扯到的遠不止是農家,現在各方勢力還都隱於水面之下,確實不適合貿然入局。
但……也正因為牽扯到的勢力太多,所以他們倆也沒有認為自己一定能安穩的等到變局出現。
即使強如鬼谷縱橫,也必須承認,所謂的計劃從來都是趕不上變化的。
“小莊,你出發之前,古先生和你說過什麼嗎?”蓋聶看了一眼自己的師弟,輕聲詢問道。
衛莊眼睛一眯,也不隱瞞,直接回答道:
“他說農家危局,要完全依靠我們兩個來破局。”
蓋聶聞言沉默了片刻,然後又問道,“你覺得這是他的真實想法嗎?”
衛莊依舊知無不言,“他當時跟我說的時候或許是認真的,但是之後有沒有改主意就不好說了。”
“你覺得他會再做安排?”
“應該會……就算他想不通,子房也會提醒他的。”
“張三先生……確實大才,才智絕倫。”蓋聶由衷的誇讚了一句。
對於蓋聶而言,他對所有人都是客客氣氣的,也從不會瞧不起任何人,但要說身懷大智慧而真正被他看在眼裡的人其實不多,其中就有張良一個。
順便一說,古尋甚至都只能算半個。
農家危局,局面複雜難解,牽扯廣遠,遍數天下似乎也只有他們鬼谷縱橫是最合適的人選。
但有時候能力過強,名氣過大,也是一種缺點……或者說桎梏。
整個東郡之局中,恐怕也只有身為盟友的墨家不會排斥他們倆,除此之外……誰都不會給他們好臉色,不論是農家,還是帝國。
兩頭不討好的情況下,羅網的陰謀好解決,農家的內亂也有辦法,但是王離的大軍……老實說衛莊已經做好了搭進去半個農家的準備。
不是他不夠自信,實在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他們倆是鬼谷弟子,不是鬼神弟子。
現在,他也只能盼著古尋能不能想辦法給他提供一點場外援助,否則就只能盡人事了——當然,他也不在乎。
有蓋聶相助,他有把握至少能保住大半個農家,這對他,對流沙而言,其實已經足夠了。
甚至對墨家而言,也不算是個壞結局。
這麼一看,大家都贏了啊!
至於農家……它死不死誰兒子,殘了就殘了唄。
這時候,師兄弟二人突然對視一眼,同時停住了馬。
接著,一個穿著農家弟子服飾的人騎著馬朝他們迎面趕過來。
看著正朝他們靠近的農家弟子,衛莊冷笑一聲,意有所指的說道:
“看來,咱們兩個還是太過顯眼了。”
這才兩天功夫,他們的蹤跡就被農家發現了……也或許不是農家發現的,但總之農家現在知道了。
很快,估計東郡所有的勢力都會知道了。
好在他們倆心裡也早有預料,並沒有太在意自己的計劃被打亂。
以他們兩個的實力,在有心隱藏蹤跡的情況下,即使是農家這種弟子遍天下的江湖第一大幫,也很難這麼快找到他們。
不過東郡所有的勢力現在估計都在不遺餘力的追蹤他們倆,躲得過一家,躲不過另一家,沒什麼好說的。
很快,那名農家弟子來到了二人近前,很有禮貌的翻身下馬,恭敬一禮道:
“兩位大俠,我家堂主有請二位見面一敘。”
“你是?”衛莊睥睨著對方,沉聲吐了兩個字。
對方立馬會意,回答道,“小人神農堂弟子。”
“神農堂……朱家!”
衛莊嘀咕了一句,旋即對對方說道,“帶路吧。”
既然已經被人家發現,那就去見面吧。
被動等待時機的方案被打亂,那就主動出擊!
至於這個人到底是不是神農堂的弟子,背後會不會有陷阱……無所謂!
無論是蓋聶還是衛莊,都不在乎。
接下來沒什麼好說的,兩人跟著神農堂弟子一路疾馳,不多時後來到了一處隱於山林之中的獨棟宅院門外。
門口此時站著一個男人,倚門而立,姿態隨性。
這人看起來面相成熟,束冠扎發,額前分著兩側劉海,遮住了稍許眉毛,鼻子下面掛著兩撇淡淡的八字鬍,雙眼狹長有神,臉上掛著淺笑,衣著華貴,扮相卻不怎麼講究,腰帶上彆著兩塊綠色玉佩,腰側還掛著一個金色大玉佩。
衛莊一看見這人,立刻就確定了確實是神農堂找他們倆,因為這人他認識。
劉季!
神農堂的骨幹成員,農家五星珠草弟子,神農堂堂主朱家的左膀右臂,基本可以視作神農堂的總管。
當然,這些身份都不足以讓衛莊認識他這張臉,真正的關鍵是——古尋很在意這個人。
至於原因,衛莊就不清楚了。
看見衛莊蓋聶到來,他立刻站直身子,迎上前兩步,一抱拳道:
“兩位貴賓來了,快請進吧!”
“堂主他已經恭候多時了。”
衛莊抬眼掃視了一圈這座房屋,眯著眼一偏頭問道:
“農家六堂中勢力最大的神農堂主,就選在這種地方見老朋友嗎?”
逆流沙,接過很多門派勢力的單子,農家這個天下第一大幫當然也不例外。
而其中最多的,就來自於神農堂堂主朱家。
多年之前,農家當時勢力最強的魁隗堂堂主陳勝——也就是現在的勝七——因為一樁‘殘殺兄弟、欺凌弟婦’的醜聞,最終被農家除名,並施以沉塘之刑。
雖然人沒死了,但是堂主的位置肯定是丟了。
而繼承了魁隗堂的就是被他欺凌的弟婦,出身田氏一族的田蜜。
自此以後,農家內部本處於平衡的田氏與非田氏力量開始失衡。
神農堂朱家和四嶽堂司徒萬里聯手對抗烈山堂田猛、蚩尤堂田虎、共工堂田仲,以及魁隗堂田蜜。
二比四,毫無疑問非田氏一方落入了下風。
所以,朱家屢次求助於逆流沙這個更近似於僱傭兵組織的殺手組織以對抗田氏一族。
兩人,也因此結下了些許交情,說一句老朋友並不過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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