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任何遲疑,回過神的天明立刻爬上了冰臺,對著背對他的女人喊道:
“喂!”
“你到底是什麼人?引我到這裡想做什麼?”
女人沒回答他,無動於衷的駐足原地,彷佛什麼都沒聽見。
天明眉頭一皺——這人是耳朵有問題,還是故意不接腔?
想了想,天明決定走近點再喊,於是邁步朝女人走了過去。
然而幾步邁出,天明傻眼了,兩人之間原本的距離就不算太遠,他走這幾步至少足夠拉近三分之一的距離還有餘,可實際上兩人之間的距離看起來完全沒變。
在天明眼中,那個女人的身影分明沒有絲毫變化,自己在冰臺上的位置也沒有任何改變。
剛才他是在原地踏步?
天明不信邪,邁開腿朝著女人的方向一陣狂奔,一連跑了好一段路程,直到自己感到疲累了才停下。
然而喘著粗氣的他發現,自己還是在原地踏步,沒有前進分毫。
這下他徹底確定了,要麼是這地方有鬼,要麼就是這女人有鬼——天明覺得二者估計兼而有之。
他索性放棄了靠近女人的想法,再次高聲呼喊道:
“喂!你說話啊!”
“你應該跟那些陰陽家的人不是一夥的吧!”
“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你又是什麼人?”
說到這兒,天明不由搓了搓胳膊。
雖然有真氣護體,但是由於天明本身玩不來這種操作,純粹是真氣自發運轉,所以效果貌似……十分有限。
踏上冰臺區域之後,他就開始感覺越來越冷了。
“這地方也太冷了……你不冷嗎?”
話說到這,女人終於應聲了:
“你該站住的。”
“站住?”天明一愣,看了看腳下,“我現在是站住沒動了呀。”
“已經晚了。”女人冷漠的聲音隨之傳來。
她話裡的意思是,天明應該在登上冰臺之前站住的。
不是所有人能都承受住萬年玄冰陣寒氣侵蝕的。
天明還不明白她話裡的意思,卻發現腳邊再一次開始結出冰碴。
他下意識的想要跟之前一樣踢碎這些冰碴子,然而腳還沒來得及動,冰層就迅速蔓生叢結,化作一塊大冰坨,整個裹住了他的雙腳。
天明眼見此景大驚失色,趕緊抖腿上手,四肢一起發力打算震碎冰塊,可是卻沒能撼動冰層分毫,反而只能眼睜睜看著對方沿著自己的雙腿繼續向上蔓延。
天明驚慌之下,真氣運轉也不利索了,算是徹底拿逐漸向他上半身蔓延而來的冰層無可奈何了。
他不清楚這一切發生的原因,但下意識的歸咎到了面前這個女人身上——這地方就他們倆,他也沒法算到別人頭上去。
“是不是你乾的!?”
“你和他們還是一夥的!?”
“快放開我!”
天明質問和要求都沒有得到回應,冰層越長越快,很快就漫過了天明的腰間,朝著胸膛乃至天靈蓋一路猛進。
眼瞅著自己要變成一個大冰雕,掙脫不得的天明果斷認慫,不再喝罵質問,求饒道:
“有話好好說啊!”
“別這麼衝……動……”
最後兩個字脫口之時,冰層依然超過了天明的脖頸,緊接著就把他整個人吞噬了。
最後關頭的天明什麼都做不了,只來得及伸出自己的一隻手,無力的嘗試著尋求幫助。
等到天明徹底被冰塊封起來動彈不得後,女人又開口了:
“這裡是永遠的寒冬,任何生命都會在這裡凋零。”
“沒有任何生命能夠存活!”
沒有任何生命能夠存活?
冰塊之中的天明人雖然不能動了,但是思維卻是一點不受影響,甚至這會兒還額外的活躍。
聽到女人這話後,下意識的在腦子裡反駁道:
你自己不就是個活得嗎?
女人這時卻好似聽到了天明的心聲,語氣哀愁幽怨的回道:
“一個人如果心已經死了,還能算活著嗎?”
聽到女人的回應,一動不動的天明心頭一驚:
不好!
又碰上了能讀心的妖怪!
該死的,怎麼還在變冷……再這麼下去我就撐不住了。
得趕緊想個法子出去啊!
女人似乎又讀了他心,語氣哀愁的回道:
“出不去的。”
“來到這裡,就如同這萬年玄冰一樣,永遠的凝固凍結,哪怕是最熾熱的火焰也融不開。”
聽著女人的聲音,天明只覺得自己的思維開始一點點變慢,變得凝固混沌,隨後很快失去了意識。
等他再睜開眼時,卻發現自己的位置又變了。
剛才困住他的冰塊已經消失,偌大的冰臺,神秘的女人,還有那些個巨大的支撐柱……等等事物,全都消失不見了。
他彷彿來到了一片虛空之中,周圍沒有任何東西,只有腳下無盡的漆黑,和頭上的一縷金光。
就在天明懵逼之際,一道渾厚低沉的男聲在他身後響起:
“天明,你過來。”
聽到這有些熟悉的聲音,天明先是露出了思索之色,扭過頭一看,眼睛立刻瞪得滾圓,不可置信的喊道:
“鉅子老大!?”
一襲黑底白紋墨攻斗篷遮身,臉上划著一道猙獰的疤痕,出現在天明眼中的,赫然是墨家的前任鉅子——舊燕太子丹。
燕丹面帶微笑,沖天明點了點頭示意。
天明經過最初的錯愕震驚之後,也確認了出現在自己面前的就是自己的前輩,臨終前將一身修為傳給自己的前任鉅子。
雖然天明和燕丹之間的交流寥寥無幾,但是他對燕丹的印象很深刻,也很親近和信賴這位中正長者。
以一介稚子的身份當上墨家的鉅子,天明的心中若說沒有壓力,那顯然是不可能的。
他要真是個不諳世事,什麼都不懂的半大小子也就罷了,只當自己的鉅子之位是個樂子不會在意。
然而事實上他雖然有著種種不成熟的地方,但責任心卻是不缺的。
他一方面不希望自己被人輕視,希望得到他人真正的認可,一方面更清楚他本人是最應當認真對待鉅子這個身份,不能忽視怠慢。
他想要別人認可,更需要自己認可,而要做到這一點,就必須承擔鉅子的責任。
不過他總覺得自己做的不夠好……事實上他做的也確實不夠好,畢竟還只是個少年郎。
尤其是在有著燕丹這個即使即將走向死亡,依舊可以雲淡風輕的交代身後事,甚至忍著六魂恐咒帶來的巨大痛苦將自己的一身功力傳給後來人的前代鉅子的情況下。
天明經常會思考一個問題,或者說是做某種幻想。
那就是如果自己沒有被選中當這個鉅子,如果是小高,是班大師,是雪女,甚至是盜蹠……等等,是他們中的一個繼任鉅子之位,是不是做的比他更好?
與之相似的還有一種幻想——如果前任鉅子沒有死的話,墨家如今的局面會不會不會這麼糟糕?
今天,此時此刻,這個幻想成真了,燕丹再次出現在了天明眼前。
這讓天明如何能不高興,能不激動呢?
露出燦爛的笑容,天明立刻衝到了他面前,甚至都忽略了死者復生這種根本不可能的詭異情況——這或許跟他並沒有親眼目睹燕丹死去有關,嘴上激動的喊道:
“真的是你!你……你還沒死!”
‘燕丹’的眼中閃過一道隱晦的異色,隨後蹲下身,一手搭在天明肩頭,沉聲問道:
“天明,你說我死了……是怎麼回事?”
“唉?鉅子老大你都忘了嗎?”天明一愣,下意識的反問了一句。
‘燕丹’對此默然不語,天明也終於從巨大的喜悅中回過神來,露出懷疑的眼神,向後退了兩步,質疑道:
“不對,鉅子老大分明已經死了!”
“不對,不對!這裡不是現實!我……”
天明剛想明白自己大概是陷入了幻境,卻見眼前‘燕丹’的那張臉突然一陣閃爍變幻,成了一張女人的臉。
然而天明只來得及看清對方的一雙眼睛,發覺和自己在櫻花庭院恍惚之中看見的女子的雙眼一樣後,就突覺一陣恍惚。
再回神之後,女人的臉已然消失不見,重新出現的還是帶著傷疤的燕丹。
天明彷佛已經忘記了之前的一切,看向燕丹的眼神不再帶有質疑,但也沒有了激動,顯得很是平靜。
‘燕丹’再一次向他詢問道:
“天明,我是怎麼死的?”
對於這種反常識的弔詭問題,天明也一點不覺得不對勁,老老實實的回答道:
“他們跟我說,你好像是中了陰陽家的那個叫什麼……六魂恐咒來著吧,然後為了打退衛莊,運功過度,咒印加速發作,然後就……”
“我記得那時候你的手上都是紅血絲啊,好可怕的!你現在已經好了嗎?”
末了天明還不忘關心‘燕丹’一句。
此時的天明,生動形象得詮釋了什麼叫有點腦子但不多。
‘燕丹’聽完後,並沒有對自己的死因發表什麼看法,也沒有回應天明的關心,而是眼神突然一冷,兩隻眼睛變得血紅,一幅隨時可能滲出血的樣子,語氣陰森可怖的質問道:
“你身上怎麼會有我的內力?”
“說!是不是你害死了我!?”
說著,他的手還一把捏住了天明,手掌上冒出了幽藍色的火焰。
“唔!”
天明吃痛一聲,掙脫‘燕丹’,向後退了兩步,眼神一個恍惚,智商又重新佔領高地了:
“不對!”
“不知道鉅子老大的死因,也不知道我的內力就是鉅子老大臨死前傳給我的……你到底是誰?”
“你對我做了什麼!?”
天明戒備的看著眼前形象恐怖陰森的‘燕丹’,不住的往後撤身躲避。
燕丹聽到天明的話後,整個人仰天怒吼一聲,幽藍色的真氣自其周身升騰而起,將其完全吞沒,最後一隻巨大的三足金烏浴火而生,裹挾著幽藍色焰形真氣,鳴啼振翅向著天明衝了過來。
天明向後踉蹌一退,卻根本躲不開直撲而來的三足金烏,一眨眼的功夫整個人都被金烏巨大的雙翅包裹其中,裹挾著沖天而起。
幽藍真氣朝著天明侵蝕蔓延過來,危急之時,天明終於重新感受到了自己體內充沛的真氣。
來不及多想,天明立刻盡己所能調動全身的真氣,以最快的速度全部爆發開來。
一聲釋放的怒吼,巨大的真氣衝擊波浪立刻彈開了三足金烏。
同一時刻,天明也終於從幻象之中甦醒過來,回到了現實。
現實中的他,做出了一模一樣的操作,囚禁他的冰塊立刻炸成漫天碎屑,而那隻三足金烏鳴啼一聲,盤旋著飛向了那個神秘女人,一點點融入對方體內,消失不見。
天明這邊也沒閒著,伸手抽出墨眉,挽了個劍花,周身水墨劍氣流轉飄飛,擺了個帥氣的姿勢,冷聲質問道:
“墨家鉅子天明在此!”
“說,你到底是什麼人!?”
然而天明還沒帥過一口氣的功夫,一股真氣突然襲來,捲住了墨眉,直接給它薅走了。
天明萬沒想到對方竟然能直接無視他周身的墨眉劍氣,把他的劍給卷跑了!
猝不及防之下,也只來得及,伸出一隻手做挽留狀叫道:
“啊,我的墨眉!”
不過在錯愕和著急之餘,他也發現了對方為什麼能那麼輕易的空手奪白刃了,萬分驚詫的質問道:
“你怎麼會墨家的功夫?”
女人沒有理會他,伸手一把握住被真氣卷席而來的墨眉,反手一揮,橫置在身前,另一隻手的手掌輕輕自劍身上撫過,和天明催發出的如出一轍的水墨色劍氣登時浮現而出。
天明看見這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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