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高一邊說話,一邊雙手負在身前,緩步向著李斯等人靠了過去。
“荀況先生和齊魯三傑名滿天下,趙高可是早有渴慕之心啊!”
伏念聞聲轉而看向趙高,眼神中看不出好惡,不過心中卻是對這位羅網的首領十分警惕。
“中車府令過譽了,小聖賢莊內不過都是一群兩耳不聞窗外事的讀書人。”
“那些虛名,都是世人誤傳罷了,不值一提!”
“呵呵呵……”趙高陰柔的笑聲響起,似有深意的說道,“古之善為士者,微妙玄通,深不可識。”
“伏念先生雖是儒家掌門,想不到還深諳道家真義啊!”
道家先賢老子的這句話,從表面上理解一下的話,就是趙高再誇伏念為人低調內斂不自滿。
但要是細究的話,也難說趙高有沒有在暗示儒家刻意藏拙,包藏異心。
張良和顏路聽了這句話後,看向李斯的目光都產生了些許細微的變化。
就在伏念想要回話的時候,趙高等人的後方傳來了一道粗獷豪邁的大嗓門,打斷了他。
“張三先生,張三先生!”公孫玲瓏搖著她那把白麵具扇子,一臉興奮的朝著張良不斷招手,“人家在這兒呢!”
又一次面對公孫玲瓏,對齊魯三傑來說仍然頗具挑戰性。
臉色一直沒什麼起伏變化的伏念看見公孫玲瓏那一臉興奮的喜色後,眼皮終於忍不住抖了抖,甚至心中還產生了一個極不厚道的念頭——幸好她盯上的是子房!
對於一向克己復禮的伏念來說,這種近似於幸災樂禍的念頭可是很稀罕的,足見上次和公孫玲瓏打交道給他帶來了多大的心理創傷。
顏路要淡定一些,直接光明正大的用調侃的目光看著自己的師弟。
死道友不死貧道,也算是個樂子嘛。
一直掛著淺笑的張良臉色變得僵硬了許多,壓根不想去看公孫玲瓏,但是對方的動靜太大了,所有人都注意到了她,自己要是強行不去看,反倒不自然,也容易惹來更大的麻煩。
只好硬著頭皮看向公孫玲瓏,然後儘量不產生任何表情和反應。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公孫玲瓏也算是強過了相國李斯和中車府令趙高——他們倆尚且沒本事一下子讓齊魯三傑產生這麼大的反應。
公孫玲瓏的身邊還有拄著柺杖的楚南公,他正藉著柺杖努力快步向前走,似乎是在遠離公孫玲瓏這個丟人現眼的同伴,嘴上還提醒了一句:
“別喊了,他現在沒工夫搭理你。”
公孫玲瓏可不管你那個,她一向是會贏的,只要張良沒有公然表示不喜歡她,她就認為張良是對她有意思的。
甚至旁人根本看不出她到底是在自欺欺人,還是發自肺腑真就這麼想的……只能說也是一種本事了。
“嘿嘿,張三先生還害羞了呢!”
公孫玲瓏揮動手裡的面具扇子,姿態造作扭捏的‘嬌笑’著對張良的不作回應進行了獨特的解讀。
好在這時有人幫張良解了這個圍——扶蘇的車駕到了。
五輛馬車裡,只有扶蘇的最獨特。
其他人的都不過是普通馬車的加大加寬加厚型,最多算個ultraproplusmax版本,而扶蘇這個明顯是新一代產品。
它相當於是把一間小屋子整個架到了一臺大平板車上,然後再讓馬拉著。
這屋子還是用純鋼板嵌合而成,不留任何縫隙,構成最嚴密的全方位無死角保護。
公輸仇打造這架馬車可是下了血本,用的料子比他造一架破土三郎都足,厚重的鋼板足以抵擋貼著臉射過來的軍用強弩。
馬車前後各有十六名騎兵保護,兩側也各有四名,寬大的車架上四方上海還各站著兩名影密衛保護。
簡而言之,就是突出一個字——鐵桶!
不過它也不是沒有缺陷——在扶蘇的車駕是五匹馬拉的情況下,這車也跑不快。
眼見扶蘇車駕靠近,前幾輛馬車的車伕趕緊一抖韁繩,駕著馬車離開騰地。
小聖賢莊這麼大,自然有專門停車的地方,否則的話來個人總不能讓人家就把車停大門口。
多難看啊!
沒有障礙遮擋,扶蘇的馬車一路慢走,停在了荀子等人的正前方不遠處。
馬車停住,扶蘇還未下來,荀子等人已然開始雙手合揖,向前躬身長揖行禮。
隨後侍者撩開馬車門簾,扶蘇踱步下車,走到為首的伏念近前。
長揖禮腰要弓成九十度,伏念並不能看見扶蘇的位置,但能聽見對方的腳步聲。
確認扶蘇下車了後,他立刻問候道:
“小聖賢莊掌門伏念,恭迎公子大駕。”
扶蘇聞聲笑呵呵的回應道:
“伏念先生,多年一別,咱們終於又再見面了。”
“公子屈尊垂愛,伏念不敢。”
扶蘇笑笑,目光看向一旁的荀子:
“這一位,應該就是荀況,荀夫子。”
荀子聞言回道,“儒家荀況,見過長公子殿下。”
“夫子客氣了。”說著,扶蘇伸手去扶起荀子,“荀夫子年高德劭,扶蘇當不得此大禮。”
“還有儒家的諸位,也都請平身,不比拘泥虛禮。”
“多謝公子體恤。”荀況道了句謝,然後起身抬頭,正好和扶蘇四目相對。
看清對方長相的那一刻,兩人的眼神不由齊齊波動了一下,心中各自暗道了一句——是他!
卻是他們倆互相認出了對方。
說來也巧,扶蘇身為長公子,他的畫像是不能在任何人手上流傳的,除了他本人和他親爹。
所以荀子雖然從許多人嘴中都聽到過有關扶蘇的事,但他確實不知道扶蘇的長相。
而扶蘇雖然遇襲那天就看出了荀子不是一般人,不過他還真沒聯想到早已隱居避世多年的荀子身上。
後來因為牽扯到天明的關係,他也沒有深入去調查荀子的身份,因此也不知道那個老者就是儒家那位赫赫有名的噴子大儒。
所以這會兒兩人都有些詫異。
荀子不瞭解扶蘇對子明的態度,發現那日救的竟然就是公子扶蘇後,心中不由擔心了一下子明。
救了堂堂帝國長公子當然是大功一件,換了旁人這就等於是一步登天了。
但對於身份敏感特殊的子明來說,就禍福難料了。
或許還是能登天,但未必是活著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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