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古尋聽了這話後,露出了些許沉思之色,雙手抱在胸前琢磨了片刻後,突然說道,“不對……李斯的態度有點問題。”
扶蘇聽到後贊同的點了點頭,“我也這麼認為,他的態度有些太大膽了。”
刺殺扶蘇的鍋,即使是他這個相國背起來也不是那麼容易的,更不要說還有著激怒流沙的額外後果。
李斯或許不需要太怕,但沒必要在這種時候冒險。
“李斯這種表現,更像是早有計劃,就等著趁這個機會針對儒家。”古尋分析到這裡,突然笑了,“哈,看來咱們的相國大人應該是和趙高達成了合作。”
經古尋這一提醒,扶蘇也反應過來了,“原來如此……”
“趙府令果然是趙府令,做事滴水不漏。”扶蘇也笑了起來,“原本我還想著他這一次會被李斯給記恨上,原來早就做好了安排。”
“用對付儒家的機會作為甜頭來安撫李斯……倒也合適。”
“他們倆私下肯定是達成了某些協議,李斯得以徹底放下顧及,全力針對儒家。”想通了一切的古尋也沒有太在意這件事,很平淡的說道,“當然,即使如此,趙高的先斬後奏肯定還是會被李斯記上一筆,讓李斯找著合適的機會估計還是要還回來的。”
雖然還沒有得到證實,不過古尋基本能判斷兩人的合作是發生在刺殺之後。
李斯的心狠,但是他膽子可沒趙高達。
他就是再想尋找機會,甚至創造機會來對付儒家,也不會昏頭到去刺殺扶蘇。
只可能是趙高也把事情坐實,讓一切木已成舟,再半是利誘,半是強逼
“不過……儒家的麻煩就更大了。”扶蘇搖頭失笑著接道。
“蝨子多了不癢,小聖賢莊也不差這一筆了。”古尋輕描淡寫的說道。
“對於小聖賢莊來說,這場危機真正的源頭,其實是你父皇的東巡,以及蜃樓的出航。”
“李斯也是注意到了這一點,才會在這個時間點不遺餘力的悍然下手——這才是他真正的機會。”
小聖賢莊整體上是比較安分的,哪怕張良在背地裡興風作浪,其實也很難吸引到咸陽的注意。
關中以外地區的帝國官員人均小奉先,御史系統有跟沒有一樣,哪怕是嬴政想要整治某個問題,首先也要他本人先注意到那個問題才行。
那麼問題來了,嬴政不關注,就很難發現問題,而想要引起嬴政的關注往往又需要問題先暴露在他的視線中。
完美閉環了屬於是。
因此羅網這類主動蒐集情報,彙總上報的諜報機構對嬴政來說就很重要,也是他發現問題的主要資訊來源。
但這就又有問題了。
首先,地方官員可以當小奉先,諜報機構的主管就也能當,那麼他不給你報你怎麼辦?
其次,諜報機構也只是一種特殊點的職能部門,什麼位卑權重也好,什麼先斬後奏也好,說白了也只是嚇唬人的說辭而已。
它不是無所不能的。
即使是號稱無孔不入的羅網,它的絲網也不是真的遍佈天下各個角落。
即使是後世的現代化工業國家,也做不到真的完美監察社會的方方面面,更何況是在如今這個時代。
這種情況下,小聖賢莊其實是很安全的,哪怕咸陽的某些儒學博士跳的比較厲害,也不至於波及到他們。
讓一直沉寂著的小聖賢莊被推到風口浪尖上的根本原因,就是蜃樓要在桑海出航,並且嬴政要親自東巡來此。
這是小聖賢莊所受到的唯一的致命的威脅,其他的反而都不足為慮。
“我目前擔心的也正是這一點……”
無論李斯想怎麼搞事,扶蘇都有把握壓制住他,畢竟皇權至上,除了嬴政,扶蘇就是皇權最大的象徵。
但是如果嬴政決定對儒家下手,那扶蘇也什麼都改變不了。
扶蘇看向古尋,略有憂心的問道,“老師你有什麼想法嗎?”
“這一點,沒必要太過擔心。”古尋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笑呵呵的突然飈了一句牛頓定律,“你要明白,力的作用是相互的。”
“啊?”話的意思很直白,扶蘇一聽也能明白意思,但是……這跟儒家的安危有什麼關係?
古尋見狀解釋道,“在李斯看來,蜃樓出航的事把你父皇的注意力引到了桑海這座遠東之城,是他一舉摧毀小聖賢莊的絕佳時機。”
“但同樣的,你父皇對蜃樓出航的過度重視,也會成為小聖賢莊擺脫危機的一線希望。”
“可謂成也蜃樓,敗也蜃樓。”
東巡和蜃樓出航的事對於嬴政來說太過重要,所以對於桑海的事,他會不自覺地採取儘可能激進的措施來使局面趨於穩定,以免妨礙到自己的大事。
但同樣的,也因為這兩件事太過重要,為了避免自己的精力都被牽扯進桑海的瑣事中,他也不會對這裡的事情糾纏不清。
換言之,想要小聖賢莊平安無事,有兩種方案。
其一,是讓嬴政覺得小聖賢莊的問題不那麼嚴重,沒必要為了處理這點小事而大動干戈,平添波瀾。
其二,就是讓嬴政覺得如果要處置小聖賢莊勢必會牽扯住他大量的精力,可能耽擱到他的正事。
無論哪一種方案,都足以讓小聖賢莊,讓整個儒家在這段風起雲湧的時間段內保證自身的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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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小聖賢莊有沒有之後且先不論,嬴政這邊八成是沒有了。
當然,更關鍵的問題是,如何讓小聖賢莊做到這兩點中。
第一種方案,有李斯在一旁添油加醋,煽風點火,想要做到不太容易。
而第二種方案……也是一眼看上去就沒戲。
對於崇尚暴力美學的嬴政來說,天底下沒什麼問題解決起來是很困難的,至少小聖賢莊,乃至整個儒家還不能例外。
同為顯學墨家都給徹底打成叛逆分子了,你儒家又多個啥?
小聖賢莊?
隨便調個幾千萬把人不就能夷為平地了嗎?
看起來,確實如同古尋說的一樣,小聖賢莊有活路,但只是一線希望。
不過扶蘇領會到古尋話裡的意思後,還是連連點頭,放下了心。
對於儒家來說,只靠他們自己的力量,確實只有一線生機,但是有外力介入的話就不一樣了。
天底下,還是有能跟嬴政別勁的人的。
………………
桑海郊外,墨家臨時據點。
看著匆匆離去的張良的背影,大鐵錘不明所以的撓著頭嘀咕道:
“怎麼了?這是想到什麼了啊,怎麼還走了呢?”
班大師捋著鬍子琢磨道,“子房這是又發現了羅網的什麼陰謀,急著去做應對措施嗎?”
“趙高,恐怕私下和李斯達成了合作,要借刺殺案來陷害儒家。”
蓋聶這時沉聲說出了緣由。
當然,這是他猜的,不過蓋聶基本可以確定自己沒有猜錯。
桑海地區目前和張良關係密切的組織有三家——他的師門小聖賢莊,流沙,以及墨家。
這三者中,流沙很難出問題,墨家的人都在這兒,有什麼事直接說就好,只有小聖賢莊特殊。
也只有小聖賢莊受到了意料之外的威脅,才會引得張良臨時離開。
再加上張良之前的話,他離開的原因是和趙高的目的有關,和這場刺殺案有關。
小聖賢莊、羅網、趙高、刺殺、李斯……
把這些因素綜合起來思考一下,也就不難猜出張良到底想到什麼了。
當然,對蓋聶來說,這很好猜,但對班大師他們來說就有些沒頭沒尾了。
怎麼就突然跳到李斯和趙高聯手上了?
你們兩個剛才有偷偷私下商議嗎?你怎麼就知道了呢?
“蓋先生說的推論,看上去可能性倒是不小,不過……有什麼依據嗎?”毫無頭緒的班大師苦笑著詢問道。
蓋聶斟酌了一下用詞後,詳細解釋道:
“羅網的首領雖然是趙高,但在桑海,趙高是要向相國李斯負責的。”
“而整場刺殺行動雖然安排的恰到好處,可最後六劍奴的突兀入場,卻太過顯眼了。”
“我們能判斷出羅網是幕後黑手,李斯同樣也能。”
“身為趙高在桑海時的上官,羅網揹著李斯刺殺公子扶蘇的行為,無疑會給他帶來極大的風險。”
“所以……這場刺殺李斯也是推動者?”高漸離皺著眉頭猜測道。
蓋聶搖了搖頭,“李斯……應該不會冒這種險,刺殺扶蘇能給他帶來的利益,不足以讓他擔如此大的風險。”
“我想,刺殺之事還是趙高一人策劃,只是事後再用利益拉攏李斯,以免激怒身為相國的他。”
“蓋先生說的利益……就是藉機陷害儒家?”班大師追問道。
“應該沒錯。”蓋聶點點頭,“李斯如今對儒家的態度,很鮮明。”
“那儒家不是麻煩大了?”大鐵錘咋咋呼呼的叫嚷道。
衛莊冷眼一瞥他,輕描淡寫的回道,“儒家本來麻煩就不小。”
“呃……”大鐵錘讓衛莊噎得一愣,想了想也沒搭理衛莊,跟班大師等人說道,“咱們要不要幫忙啊?”
“這個,就要等下次見子房的時候再問他了。”班大師憂心忡忡的捋著鬍子,“不過,我想咱們恐怕是幫不上什麼忙。”
別說墨家現在已經自顧不暇,就是之前正常的狀態下,也很難幫得上忙。
畢竟現在大家的身份不一樣了。
雖說曾經被並稱為顯學,但現在一個是尊服王化的正規學術流派,一個是大逆不道的叛逆分子,已經是南轅北轍,互不相干了。
墨家給儒家幫忙,怕不是會越幫越忙。
大鐵錘聽完後聳聳肩,默默縮到一旁了。
他這個人雖然很講義氣,但是他和儒家不熟啊!
要是項氏一族有了麻煩,那他大鐵錘一定幫幫場子,可儒家嘛……提一嘴儘儘人道主義精神也就行了。
“儒家的事,就交給子房自己去處理吧,咱們現在先計劃營救盜蹠和庖丁的方案吧。”班大師將話題扯回到正軌上。
“關於噬牙獄內部的情況,蓋先生你有什麼瞭解嗎?”
蓋聶搖了搖頭,“對這座監獄,我也知之甚少,只是聽過它的名頭。”
回答完後,蓋聶的目光看向了衛莊。
關於帝國方面的情報,估計還是流沙知道的多一些。
班大師等人也隨之將目光投向了衛莊。
察覺到眾人的目光注視,衛莊斜眸睥睨,掃視了一圈後,冷哼一聲回道:
“不用看我,我也不清楚。”
“這監獄不是帝國的嗎,你們流沙怎麼會不瞭解?”大鐵錘一聽下意識的大聲質問道。
“呵!”衛莊扭了扭脖子,冷笑著反問道,“流沙的人,為什麼要了解監獄?”
“難不成你以為流沙的人會被關進牢裡嗎?”
“嘿……”大鐵錘讓他這陰陽怪氣的回答激得心頭冒火,但是仔細一想人家的話,頓時又洩氣說不出話了。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精彩內容!確實,流沙的爺那就是爺。
人家是真的沒必要去了解監獄這種一輩子都不會接觸的單位。
“啊這……”班大師也有些傻眼,不過也只能接受現實,輕嘆一聲道,“既然如此,還是等回頭問子房吧,他應該有了解。”
“咱們討論一下由誰參與營救吧。”
大鐵錘聞言第一個吱聲,大叫道,“我來!”
班大師斜眼一瞅自告奮勇躍躍欲試的大鐵錘,毫不猶豫的給他pass了:
“你就算了,塊頭太大,目標太明顯,我們是去救人,不是去攻堅。”
原本興奮的大鐵錘讓兜頭澆了一盆涼水,但猶不死心,試圖據理力爭:
“我是體型大了一點,不過你們之前計劃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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