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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八十六章 長幼之辯(1/2)

作者:未聞墨卿
 “景。光之人,煦若射,下者之人也高;高者之人也下。足蔽下光,故成景於上;首蔽上光,故成景於下。在遠近有端,與於光,故景庫內也。”

“呵呵……”荀子摩挲著手中的銅板,目光穿過窗格,極目看向天上被逐漸昏黃的陽光染上色的雲彩,露出了笑意,“墨家的那位先祖,觀察之細緻入微,確實非同凡響!”

“嗯……子明的話,確實不錯!”

話音落下,荀子不再說話,注意力轉回到了棋盤之上,默默的進行著覆盤分析。

視線轉回到竹林之外,張良也在繼續著和顏路的交談。

“……故景庫內也。”

巧合的是,張良說的話和荀子所說的內容一樣。

“這是……《墨經的內容?什麼意思”顏路猜出了這段話的出處,但意思他不甚明瞭。

作為儒家弟子,熟讀經典自然是

“墨子發現,室內或室外的景象,可藉由光線透過小孔投射到另一邊,物體的上下左右會在這個過程中顛倒過來,其餘特徵則不受影響,這個現象被稱作‘小孔成像’。”

“原來如此……”顏路含笑點頭,恍然大悟,同時讚歎道,“墨家格物之能,確實首屈一指!”

“你拐彎抹角這麼大一圈,就是為了讓師叔欠下子明一個要求。”顏路感嘆完後接著問道,“所以……你是打算讓他用這個要求獲取師叔的庇護?”

“嗯……”張良沉吟一下後回答道,“可以這麼說,不過沒那麼直接。”

“哦?”顏路挑眉看向師弟。

這時,一名儒家弟子走了過來,躬身做禮道:

“二師公,三師公,掌門師尊請你們立即過去一趟。”

這個插曲打斷了聊天的師兄弟倆,顏路先開口問道,“可知道掌門師兄有什麼事?”

弟子搖了搖頭,“這弟子不知,不過……掌門看起來好像很生氣。”

一聽到伏念在生氣,顏路和張良立刻對視了一眼,心中有了些許猜測。

儘管知道沒好事,但是他們倆也沒法逃避,只能選擇去見見自己的大師兄到底有什麼事。

不過張良走之前,還先囑託了傳話的弟子趕緊去找少羽一趟,告訴他發生的一切。

這名弟子雖然一頭霧水,但還是老實的跑腿去了。

………………

“嗯……好,我都瞭解了,還要多謝師兄傳信。”聽完傳信弟子轉述的內容,少羽臉色變了一下,轉瞬後恢復正常,笑呵呵的跟對方道謝。

少羽在弟子中一向人緣很好,對方自然也連連客套。

兩人再寒暄了兩句有的沒的後,少羽就匆匆離開了。

他去找天明瞭。

一路快步加打聽,少羽很輕鬆的就從正要歇會兒的天明從三省屋舍裡薅出來了。

對此,一臉懵逼加疲憊的天明自然不滿,一邊掙扎一邊大叫,“哎呀!少……子羽你幹什麼!?”

“我今天累死了,你讓我歇著吧!”

少羽卻是不管不顧的拽著他只管走,嘴上打哈哈道,“今天莊裡天氣不好,出去逛逛去,我請你吃點好的。”

天明抬頭看了看昏黃的天上,疑惑的撓撓頭,“這天氣……不好嗎?”

不過轉眼他又想起了下午下棋時被雲朵折磨的事情,立刻咬著牙點了點頭,“對!這天氣簡直糟透了!”

這話倒是讓胡亂編理由的少羽有些錯愕,因為天氣其實挺不錯的,不過現在也不是糾結這個的時候,還是趕緊走人重要。

“呃……總之走吧。”

…………

另一邊,張良和顏路已經到了大會客室,掌門伏念就在裡面等著他們。

進門遠遠一瞧,只見伏念站在最上首的位置,背對著門口。

二人再度對視一眼,然後邁步上前。

聽到聲響的伏念立刻轉過身來,本就嚴肅的一張臉此時更是陰沉的可以擰出水。

任誰也能一眼瞧出此時的他想必已經惱火到了極點。

見到兩個師弟到來,伏念也不客氣,立刻低沉著嗓音質問道:

“我找你們是為了什麼事,我想你們心裡應該清楚吧?”

伏唸的語氣夾雜著一絲顫抖,這是他在盡力壓抑自己的怒火。

張良顏路二人站在下面,立刻垂下了腦袋,誰也沒敢接腔。

見兩人裝傻,伏念冷哼一聲,揮袖繼續質問道,“哼!你們誰能告訴我,子明和子羽的真是身份,到底是什麼!?”

見二人還是不吭聲,伏念徹底壓制不住怒火,怒斥著叫喊道,“說話啊!”

顏路見到伏念動了真火,猶豫一下後,先開口道,“大師兄,此事,是我做的。”

沒有回答伏唸的問題,直接攬下了所有罪責。

聽到有人開口了,伏念稍稍平復了一下心情,跪坐下來才繼續問道,“為什麼?為什麼要包庇叛逆分子!?”

“師兄……”

砰!

張良這時試圖插話,卻被伏念一拍桌子打斷:

“我沒有問你,還輪不到你說話!”

“你說!到底為什麼!?”

顏路自然沒什麼理由可說,索性開擺,“總之,一切都是我擅作主張所為,一應懲罰,我一力承擔。”

雖然這件事的罪魁禍首是張良,但在顏路看來,自己明知道師弟做了這種事卻沒有阻攔沒有上報,也有責任,外加上他作為師兄,理應多擔當一份,索性就全認下了。

“你來承擔!?”伏念怒極反笑,指著顏路喝問道,“你將整個小聖賢莊都架到了爐火上去炙烤,將儒家和叛逆分子混成一團,你說說這責任你怎麼擔!”

“你憑什麼擔!?”

顏路一擺到底,跪坐在地,上身伏地,“顏路甘受儒家家法懲處。”

“家法?”伏念見此心中更惱,因為他覺得顏路這種表現分明就是不知悔改,“那好,你們來告訴我……”

“置先賢遺訓於不顧,勾連叛逆,數典忘祖,無君無父,悖逆倫常,按照家法該如何處置?”

顏路挺起身子,低沉的回道,“當……逐出師門。”

“呼……好!”伏念氣的直點頭,眼睛裡的火都要噴出來了。

雖說在他看來,張良顏路這次鑄下了大錯,但畢竟是自己的親師弟,橫豎也不可能下死手,只要二人承認錯誤,及時回頭,這一板子他也就高高拿起輕輕落下了。

誰承想這兩人竟然都是一幅不打算合作,要和自己犟到底的態度。

這可把伏念徹底惹惱了,氣急之下也不管師兄弟情誼,真打算公事公辦了。

“我是真沒想到,修煉坐忘心法的你,竟會練的數典忘祖!”

“來人!”

“等等!”這時張良強行打斷了伏念叫人的舉動,爭辯道,“先賢祖師曾言:當仁不讓,見義勇為!”

“這如何能說是數典忘祖!?”

“子房,不必多言了。”顏路朝張良使個眼色,示意他不必強辯了。

伏念倒是不介意張良打嘴炮的行徑,冷著臉反駁道,“協助帝國叛逆,擾亂帝國統治,你們當的什麼仁!?又見的什麼義!?”

“仁者,愛人;義者,利他。”張良不慌不滿的辯駁著,“身為儒家弟子,見到有人身處危難之中,自當挺身而出伸出援手,而非袖手旁觀獨善其身!”

“子曰:能行五者於天下為仁矣。”

“恭、寬、信、敏、惠。”

“居處恭,執事敬,與人忠。”

“倘若民眾不知恭謙,為官者不知清廉,臣下不知忠誠,如果百姓都想著謀害自己的君王,以下犯上,那麼整個國家豈不會陷入動盪,百姓豈不會陷入危難!?”

“如果不問青紅皂白,一味只要求百姓忠君,難道天下就可以太平,百姓就都能安居樂業!?”張良針鋒相對,絲毫不讓。

“《孟子·公孫丑下有言: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寡助之至,親戚畔之;多助之至,天下順之。



伏唸對此不為所動,冷哼著回應,“哼……難得你還記得先賢經典!”

“《論語·顏淵篇中,子曰:君子成人之美,不成人之惡。小人反是。”

“小聖賢莊乃儒家聖地,天下讀書人心中的楷模。”伏念此時站起身來,來回踱步行走,語重心長的繼續說道,“如果我們不傳播聖賢平和之道,反而鼓動民眾造反生事,動搖國本,詆譭王道,豈不是就在成人之惡,作那小人行徑!”

“子曰:人有不為也,而後可以有為。”

“君子之道在於要有所不為,才能有所為!”

伏念勐地轉過身,怒目看向張良,“你說的不為,難道就是不忠不孝!?”

“《孟子·盡心下中教導: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

“百姓的生死才是最重要的,然後才有社稷,才有君王。”

“斷章取義,一竅不通!”伏念一振衣袖,“《孟子·離婁上有言:不以六律,不能正五音;不以規矩,不能成方圓。”

“倘若沒有倫理綱常,沒有社會秩序,又和談社稷國家?沒有了社稷國家,又如何保障百姓的利益?沒有保障,又如何‘民為貴’?”

“大師兄所言或許有理,但似乎差了一句……不以仁政,不能平治天下。”張良悠悠回道,“聖人亦有教誨:惟仁者宜在高位。不仁而在高位,是播其惡於眾也。”

“讓不仁善之輩高居王位,只是在縱容其傷害天下的無辜百姓。”

“哼……”伏念聞言忍不住搖了搖頭,張良的想法確實頑固,不過他此時倒沒那麼生氣了。

重新坐回榻上,伏念回應道,“權,然後知輕重;度,然後知長短。”

“子曰:不在其位,不謀其政。”

“子房,你進小聖賢莊的第一天就該知道了,我們只專心研修學問,不談論軍國政治。”

“你身為讀書人,更不該隨便對自己的君王妄加評斷。”

“敏於事而慎於言,要知道福禍無門,惟人自取,如今可正是多事之秋!”

“君子不怨天,不尤人。人必自侮,而後人侮之。”

這幾句話,與其說是辯論,倒不如說是伏念在苦口婆心的勸諫自己的師弟。

他清楚張良和帝國的血仇,但有些事,不可越線,否則勢必招致無可挽回的後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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