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國銀行的臨街寬度不過數米長,但向上看卻是幾十米嶙峋鋒利的飛簷,橫平豎直的廊橋向上蜿蜒,橫亙著微雕的璃月瑞獸石石像,燦燦的金光從銀行內部折射而出,流光溢彩。
法瑪斯沒有繼續追問邪眼將會被如何使用的問題,反倒是換了個角度開口:
“難道北國銀行這麼缺錢?即便價格高昂,但運輸途中的風險也不小吧?”
從提瓦特大陸口口相傳的故事裡,北國銀行是僅次於黃金屋的存在,甚至有傳聞宣稱黃金屋鑄造摩拉的速度,還趕不上潘塔羅涅賺錢的速度。
北國的銀行家遲早會篡奪提瓦特大陸所有的財富。
“我原以為您與其他神明不同…懂得小人物掙扎時的惶恐。”
潘塔羅涅切下一小塊肉排放進嘴裡,語氣無奈:“世界本就是由純粹的暴力跟金錢組成,所有暴力行徑都是為了獲取更多的利益,既然如此,北國銀行對金錢的追求又會有止境?”
書房壁燈的火光照在潘塔羅涅的側臉,將沒被照到的另一邊襯得愈發黑暗。
“在摩拉克斯制定的規則下,這個世界居然有如此單純的利益獲取方式,我從心底裡為此感動。”
潘塔羅涅微笑著切割肉塊與麵包片,熟食經過咀嚼下嚥,落到胃袋,給予人無可取代的滿足感。
“正因為單純,才會有無限的可能性,而我能從中獲取的財富也近乎無限。”
“無論是黑還是白,是好還是壞,為了更多的財富,北國銀行可以不擇手段。”
潘塔羅涅總是在談話中輸出觀點的一方,至冬逐漸固化的階級與冬極白星的理想讓大多數人的骨子裡都存在著暴力因子,主動也好,被迫也好,生活在這裡,被同化是註定也是最幸運的命運,痛苦與憤怒無處轉嫁,就只能揮刀向更弱小者。
某種意義上,這也是獨屬於北國銀行的叢林法則。
“那看來重建璃月建築的賠償給付計劃……也不需要我幫你出謀劃策了?”
法瑪斯邊吃著三明治肉排邊砸吧嘴。
他是真的準備為北國銀行的賠付計劃指手畫腳,但在接受潘塔羅涅連續的價值觀輸出後,法瑪斯覺得賠錢這件事還是讓大銀行家自己頭疼算了。
“哦?請允許我感謝您無私的幫助,但這並不值得您操心。”
潘塔羅涅歪著腦袋,似笑非笑地看著法瑪斯,黑色的髮絲垂落了少許在肩畔,銀質的鏡鏈隨之流淌,偶爾與髮絲發生碰撞。
“我想您對北國銀行的財力還沒有足夠的認知,即使是按照璃月玉京臺最高的地價計算,北國銀行的財富也足以買下整個璃月港,包括生產摩拉的黃金屋鑄造車間……”
“您也見識過那座跳動的黃金心臟,請容我自誇,北國銀行總部金庫裡堆積的摩拉,比鑄造摩拉的黃金屋生產線上還要多。”
潘塔羅涅收起笑容,而法瑪斯也從餐點中抬起頭,想要看看對方狂妄的模樣,卻發現對方眼底滿是瘋狂與戲謔。
巖王帝君心懷天下,剖血割肉化作首枚摩拉,自此璃月商貿通達,是為萬世開太平。
如果說世間的所有摩拉都是巖王帝君的血肉,那潘塔羅涅可以用北國銀行的摩拉再拼出一個新的璃月岩神。
“嗯…那就祝你真能推翻摩拉克斯所制定的規則吧。”
法瑪斯將餐盤裡的最後一塊麵包放進嘴裡,滿不在乎的哼哼了兩聲表示祝福,卻不知潘塔羅涅惱怒的其實也正是神明這種高高在上的態度。
不過此刻的大銀行家卻非常明智的選擇了保持沉默。
直到法瑪斯用餐完畢,站在潘塔羅涅身後的管家才朝前半步,以無可挑剔的至冬禮儀向少年行禮問候:
“法瑪斯閣下,房間已經安排妥當,如果您現在需要休息的話,請允許我帶路。”
羅素看得懂潘塔羅涅的臉色,他恰到好處的提出要帶法瑪斯去休息,而這本也是法瑪斯再度拜訪北國銀行的目的之一。
他和摩拉克斯積怨已久,絕非那過家家般的戰爭所能終止,令鍾離投鼠忌器的是對過往錯誤的愧疚與身為執政者的責任,而法瑪斯則是很清楚,以他如今的力量沒法徹底消滅摩拉克斯,不如在某個關鍵時刻再使用鍾離的承諾。
若想再度踏上天穹,法瑪斯需要重新召集起曾經的追隨者,亦或是追隨者的後裔和新的盟友。
“當然,非常感謝。”
法瑪斯點點頭,轉過頭意味深長的看了眼潘塔羅涅,然後就跟著管家前往屬於銀行貴賓的房間。
北國銀行承接的業務範圍極廣,自然也有供貴客臨時休息的房間,而在將法瑪斯接引到房間後,羅素表示任何需求都可以告知階梯拐角的工作人員,隨即便返回潘塔羅涅老爺的辦公室收拾使用完畢的餐具。
熹微的光線從北國制式的玻窗映入書房,法瑪斯離開後,潘塔羅涅的姿態放鬆了許多,甚至還頗有閒情雅緻的靠在椅背上翹起二郎腿,手裡拿著幾張輕薄的紙張瀏覽。
等到老管家收拾完餐具,潘塔羅涅突然開口:“羅素,你的身體情況如何,新研發的藥物對你的症狀有所改善嗎?”
“…那些藥物的效果很不錯,老爺,我覺得自己還能再多服侍您幾年。”
羅素的滿頭白髮一絲不苟的梳在腦後,削瘦的身材襯起正式的管家制服,儘管臉上已經佈滿細密的皺紋,但看上去仍然精神矍鑠,臉上的笑容也富有屬於年長者的親和力。
很少有人知道,這位老管家的實際年齡還不到五十歲。
羅素的外表之所以如此快速衰老,蓋因他是人造神之眼首批試驗者,不夠成熟與穩定的技術造成了如此後果,但彼時身為愚人眾士兵的羅素卻並不為自己的選擇感到後悔。
如果不是憑藉實驗體的身份,他絕無可能成為潘塔羅涅老爺的私人管家。
至冬本就是極寒的國度,有的人渾渾噩噩地躺在街角,得到憐憫便能多過一日;有人為了生存手染鮮血,只是為了一個廉價的麵包;有人靠偷竊過活,卻偶爾把自己不多的食物分給同樣流浪的野貓。
在這浮世之中,人命本就如同草芥般輕賤,沒有邪眼普通人也同樣會走向死亡,至少邪眼還給了他們實現「願望」的機會。
用壽命換取役使元素的力量,即使並不算公平,但願意為此付出一切的凡人仍不計其數。
“那就好……神之眼的運輸你稍微盯著點,以免那傢伙真的做出些蠢事。”
潘塔羅涅將紙張扔在桌上,隨口吩咐了羅素幾句。
如果法瑪斯還在這裡,一定會感慨富人不愧是冬國的資本家,詢問手下身體狀況的原因居然只是為了判斷對方是否還能繼續工作。
羅素點頭表示明白,再次退出了書房。
而踏入北國銀行貴賓房間的法瑪斯,此時也發現窗沿上正放著一封夾著蒲公英花簇的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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