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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八章 重巖之意

作者:欲說還
 嘉義是在戰場中犧牲的千巖軍士兵之一。

在對抗漩渦魔神奧賽爾時,他被登陸海獸的頂角貫穿胸膛,雖然險之又險的避開了心臟,但仍然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大出血,最終讓他死於多器官衰竭。

即使是彌留之際,嘉義仍在唸叨著女兒小六的名字。

長時間的施救無效後,總務司的醫師把他的遺體放在了往生堂門口草蓆上,以白布覆面後匆匆趕回碼頭,前往救治下一位傷者。

而嘉義只覺得做了個很長的夢。

他夢到自己飄飄悠悠的飛上璃月港的天空,恐怖的火焰擋住了他的去路,熾熱的勁風颳吹在臉上,身下是因高溫而焦黃的野草亂石,就連天衡山都被暈染成了血腥的紅色。

直到那絳色的槍刃從天而降,掀起灼熱塵埃和氣流,不斷流轉蔓延,熔岩於開裂的地脈中噴湧而出,撲向生養他的璃月港。

“不!快跑!”

嘉義高聲疾呼,想要勸阻還活著的千巖軍同僚撤離,卻無人聽得見他的呼喊。

漫天的火山碎屑形成閃著雷暴的高溫煙塵,逐漸佔據嘉義的視線。

等到他再次回過神來時,已經莫名來現到了一個從未見過的地方。

他正站在一棵通天的枯木面前,天空中是落日餘暉般的金光,四周煙雲繚繞,山巒重疊,數道看不到盡頭的索橋橫跨雲河兩岸,岸邊則開滿了赤團色的花朵。

“這裡是……生與死的邊界……”

嘉義作為緋雲坡與飛雲商會的巡邏守衛,平日裡自然沒少聽過往生堂堂主推銷時說過的詭言異語。

生死交界之地的故事就曾被胡桃編成歌謠,在無人的深巷中傳唱。

嘉義遠遠聽見有亡魂虛弱的吟詠聲,從無形的嗓中緩慢流淌出來,輕得就像霓裳花紡織的紅紗,裹著泉水與皂莢也無法洗淨的血汙。

“原來我已經死了……”

嘉義呢喃著抬起透明的雙手。

他已經失去了實體,變為與滯留亡魂相似虛幻存在。

妖冶的赤團花綻放在嘉義腳邊,迅速延展出向前的道路,而花海的盡頭是嘉義此生從未感受過的溫暖微光。

花海盡頭,便是彼岸;跨過路口,即入往生。

嘉義踉蹌著朝彼岸前行,鞋履碾過開得正盛的花朵,邊界之地恍若破碎的銅鏡,昏黃零落,地脈的窄縫中還滯留著許多不甘踏入彼岸的靈魂。

而生死邊界正上方,一道瘦小的身影正順著無妄坡小徑返回輕策莊。

明明石門外還是晴空,但踏入無妄坡之後,天色便很快暗下來了,灰白的霧氣瀰漫,伴著淅淅瀝瀝的雨水降落。

一切都變得模湖不清,難以分辨,在雨水擊打葉片聲響中,還藏著輕微的啜泣。

“爸爸,我來找你了。”

“我知道,你在璃月港等我……”

行走在無妄坡松林間的孩子,正是嘉義朝思暮想的女兒小六。

此刻的小女孩正趴在長滿苔蘚的巖壁旁,大口喘著粗氣。

原本輕策莊的百姓都在若心村長的指揮下撤往石門。

但小六在無意中聽到江雪叔叔提及,璃月港遭受異國軍隊入侵,損失慘重,又見到石門南方上空墜毀的群玉閣和漫天災火,當下便決定脫離逃難的隊伍,前往璃月港找他的爸爸。

“馬上就要到海燈節了,聽說向霄燈許願會成真的。”

“小六,你有什麼想要實現的願望嗎?”

前些日子還有輕策莊鄰家的玩伴詢問小六。

“不會成真的,我也不會許願,再怎麼許願爸爸都不會回來看我的。”彼時的小六看著天空中的星星,彷彿自言自語:“我想去璃月港去找爸爸。”

“可是我們也沒有去過璃月港,也不知道怎麼才能到璃月港。”

“爸爸說過,璃月港在南方,只要往南走就可以了……”

往昔的話語歷歷在目,但小六的身體顯然吃不消短時間的劇烈運動,雨水混著眼淚滴落在泥地裡,浸入到極深的地脈中。

而此時渾渾噩噩的嘉義卻感覺到莫名的心痛,一滴泛著涼意的雨從他的眉尾滑落到眼角,又順著臉頰往下墜去。

他停下向前行進著的腳步,駐足在遍佈荒蕪的土地上,疑惑的昂首,望向頭頂,所能夠見到的是黃昏過後的蕭瑟。

“小六……”

嘉義在恍忽間念出了女兒的名字,此時他身後盛開的彼岸花突然枯萎,逐漸形成另一條截然相反的路徑。

在道路盡頭,帶著濃郁戰爭氣息的火焰伏在枯樹上,以灼熱的溫度啃噬它最後的枝幹。

火焰投射出的影像裡,是冒著大雨不斷向前奔跑的小六。

嘉義渾濁的眸中恢復短暫清明,毫不猶豫的轉身,如飛蛾撲火般闖入熾熱的烈焰中。

佔據視野的是無窮無盡的暴烈光芒,而後嘉義便突兀的從火焰中走出,踏上無妄坡綿軟潮溼的松針土地。

他穿著穆納塔制式的託加長袍,於火焰與灰盡中重燃。

“小六!”

顧不上被雨水沾溼的長袍,也來不及思考復活的真相,嘉義說出的第一個詞便是女兒的小名。

草叢後的瘦小身影漸漸顯現,臉上掛滿了淚水與雨水,眼中卻滿是驚愕。

“爸……爸爸!”

小六飛奔過來,撲進了嘉義的懷裡,大聲哭了起來,剛開始還帶有抱怨,過會便只剩抽泣的聲音了。

嘉義抱著懷中的哭泣的女兒,許久未動。待女兒的聲音漸漸減弱後才抱起她,輕輕撫摸著閨女被雨水淋溼的頭。

一大一小兩人都沒有注意到,在他們身後的迷霧中,慢慢走出了無數湮滅在戰爭中的同僚。

而在天衡山角落的某座隱秘工廠中,因襲擊群玉閣而陣亡的愚人眾先鋒軍士兵,將在地下的秘密工廠裡火化,擇日帶回至冬國安葬。

“要我說按璃月習俗,埋在地裡就好了,燒了還要帶回去,簡直是浪費至冬的資源。”

“真不知道公子大人在想什麼。”

跳進火爐裡,低頭清掃同僚骨灰的水銃重衛士扎哈爾正不斷抱怨。

同僚上級戰死,原本只是普通士兵的他被火速升為上尉,要不是公子大人命令,他才不會幹這種費力討好死人的事情。

嘴裡都囔著不敬死者的言語,扎哈爾突然感覺到頭頂閃過不正常的火光,抬頭卻被出現在面前的眾人嚇得連連後退。

“羅曼斯基大尉?!雅科夫隊長、達烈爾督查……你們不是死了嗎?我剛剛才燒完……”

扎哈爾差點沒有拿穩手裡的刷子,裝有骨灰的剷鬥微微傾斜,灑落了些許在地上。

在火爐外守衛的巖使遊擊兵聽到響動,握著權杖進入火化車間,難以置信的瞪大了蒼白麵具下的雙眸。

“女皇在上…真是見了鬼……”

被稱為羅曼斯基的大尉重燃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抓住面前的扎哈爾的衣領,恍若憤怒雄獅般咆孝:

“扎哈爾,你這隻怯懦又卑劣的鬣狗,進攻群玉閣時你躲在哪裡!?”

“不不不……大尉,我可以解釋……”

巴掌與臉頰相撞的聲音響起,伴著驚恐的呼喊,博士建立的研究工廠從未有過這般的熱鬧。

但在眾人未曾注意的角落,名為沙威的債務處理人同樣在灰盡中重燃,但他只是看了吵鬧的眾人一眼,便選擇隱去身形,順著工廠的暗門逃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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