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海港不比白天熱鬧,儘管七星解除了宵禁,但璃月居民受古時候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傳統影響,除非是請仙典儀這種時候,夜間出行的人並不多。
這天就是一個再平常不過的夜晚,法瑪斯和熒在萬民堂吃完了飯,在卯師傅“歡迎下次再來”的招呼聲中離去。
法瑪斯揮揮手,打發熒和派蒙去找居住的旅店,隨後自己一個人走到了玉京臺下的長廊間,緩緩向著二樓的和裕茶館走去。
四下寂靜,身後水池裡蓮花已經開了,與夜晚亮起的花燈一齊漂浮在水面上,微風輕拂,搖搖晃晃,漣漪中浮起的幽香混雜了海水清爽的鹹,掠過鼻尖,泌人心脾。
和裕茶館人影錯落,站在蓮花臺上的說書人劉蘇驚堂木一拍,四周的聽客和路人都是一個激靈,有幾位膽大點兒的中年老客,吆喝著叫他再講一段。
劉蘇搖扇一合,拍在手裡敲打著,笑著眯了眯眼,抑揚頓挫的吐字:“今日幸得各位老爺們賞識,我便再講上一段。”
“說那四千多年前,魔神戰爭期間,大地一片荒蕪,民不聊生,為了爭取【塵世七執政】的名額,各路魔神爾虞我詐,虛與委蛇,書寫了一段段可歌可泣的故事。”
當劉蘇講述千年前的故事時,穿著汗衫的小二穿梭在聽書的茶客之中,為客人添上滾沸的茶水,同時也招呼著新來的客人。
他的額上沾了不少汗水,掛在脖子上的毛巾一提一揩,面上滿是紅光,憧憬的看著蓮花臺上滔滔不絕的說書人劉蘇。
劉蘇在這茶館混得如日中升,大抵未來不消幾日,範二爺就便會將他提個身份,甚至是新的茶博士,比他這樣的小廝強上太多了。
“喲,鍾離先生今天也來喝茶啊。”
見那一身黑金衣袍的男人坐在茶館中,小二連忙吆喝著,幫鍾離添上的已經快飲盡的茶水。
“您最近常來我們這兒,不知道茶水可還合您的心意?”
聽到身邊小廝的話,鍾離盯著咕嘟咕嘟冒泡的沸水,不做聲的瞥了小二一眼,眼裡除卻三分笑意,剩下的幾分心思竟是連這閱人無數的小二都不懂。
“再來一盞金絲茶,要最新鮮的。”
鍾離清冷卻帶著一絲柔和的低沉聲音傳出。
這小二的眼珠子轉個不停,終是在男人加了一盞頂級好茶之後開口詢問:“先生今天…不止一人?”
的虧是鍾離性情恬淡,沒嫌小二嘮叨,只是安安靜靜的將手中的茶單翻到了最後一頁,核對了一遍茶單。
“兩盞金絲茶吧…算算時間,那位付賬的武人也快來了。”
鍾離應了小二的問話。
這一開口,店小二立刻哈腰讓獨自飲茶的鐘離稍等,拔腿去後廚送了點單,再回來時,手裡已經拎著一壺沖泡出來的茶湯。
茶湯金黃,仔細審視還能見到湯底的一抹緋紅,這就是璃月最頂級的金絲茶,壺底的那一抹紅色叫做“落地紅”,是茶葉新鮮與否的標誌之一。
小二拎著小吊茶壺,快步趕回了鍾離的桌旁。
“極品金絲茶兩盞,落地紅~”
長拖著嗓子,店小二吆喝著,將茶壺提高,伴隨著咕嚕嚕的茶水聲,兩盞透光的白瓷茶杯裡斟入了紅黃二色的茶水。
“鍾離先生,可得拜託您給我們家宣傳宣傳,這金絲茶葉,倒也不是我吹噓,稱個‘璃月第一茶’,不為過吧?”
側目看著異常殷勤的小二,鍾離接過茶壺含笑垂眸:“不為過。”
“唉,您是個懂茶的人。”
小二見鍾離不加反駁,也頗為誠懇,心想這位客人也是和店裡的老客一樣,是真的懂茶之人,也是真的愛茶之人,一時間也便沒了吹擂的心思。
鍾先生哪兒都好,就是經常欠著茶錢,可耐不住為人謙和博學,也不會看不起他們這種跑堂的下人,店裡的小二們也照顧鍾離,即使他經常不付茶錢,也會悄悄在角落幫他找個位置,為他泡上一壺免費的巖茶。
“我也不跟您賣關子了,我們這家老店開起來有些年歲,但這生意一直都不溫不火。”
“您說沒人吧,璃月港裡還真有不少人喜歡這和裕茶館的茶水,但您要是說有人,常來的也就這幾位老客。範二爺心善啊,情緒起來了,搖手一揮,免了那一籮筐茶水錢,一天下來賺的,還沒那說書先生的賞錢多。”
“唉,也就圖您是新加入的老客,我就不念叨了這些事兒了,不然二爺又要罰我抄書了……”
溫和微笑的鐘離只是接過了小二遞來的茶壺,自顧自地斟了一小杯,玄巖色的眸子裡閃過一絲淡然,似是自言自語,又似是帶了說教的意味。
“我見你亦懂些茶道,所以能理解店家的苦心。”
“你可知這和裕茶館傳裡幾代?到範二爺這一代又是幾個百年?”
“茶館開到範二爺這個地步,此間小樓承載的早已不只是這一份茗茶的名聲了。”
不遠處,那說書先生的語調抑揚頓挫,黑鏡下的眼珠一轉,狡黠的閃著光,在故事中埋下一處伏筆,周圍的看客把玩著手中的茶碗,與友人推杯換盞間也不知是聊著聽來的故事,還是嘮著日常的閒磕。
小小門店兒深居璃月角落,茶香四溢,平添了一份悠然雅境之間的世俗人氣兒。
“茗茶需品,一品其境,二品其味,三品其情。”
店小二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不明不白的就被鍾離的思路帶走了,範二爺也總將這些玄之又玄的話嘮叨在嘴邊兒,明明聽得他耳朵起繭。
可從鍾離的口中說出,品味品味還覺得說得在理,害怕哪天突然就失業了擔憂也消失了不少,一頓點頭哈腰後,便提著茶壺為其他客人添茶去了。
“說這魔神戰爭時期,古國穆納塔出了一位暴君,這暴君為了追求長生不死,散佈了瀰漫整個國家的恐怖瘟疫。為了鞏固自己的統治,使喚奴隸修建了足有萬丈之高,百丈之厚的城牆和城堡,這城堡別說是攻破,我等普通人就算是爬,也得爬上三天三夜……”
“好在咱們的巖王爺聽說了此事,焉能放任那暴君繼續殘害無辜?提上武器,單槍匹馬就殺向了暴君的城堡……”
說書人劉蘇正講得歡快,馬上就要到最精彩的鬥敗暴君,解救萬民的環節了,卻不想茶樓二樓的樓梯處,走上來一個紅衣赤瞳,面色不善的少年。
掃了茶館中的茶客一眼,少年的目光轉到了劉蘇的身上。
“我剛剛…聽到有人在罵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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