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精靈梅麗和小綠一樣,對『B.I.B』身上純粹的生命、特別是靈魂的氣息,感到非常親切。
而且,相比起憊懶的小綠,梅麗則更像初生的、懵懂的、純真的孩童的性格,黏在『B.I.B』身邊,貼著它的腿。
『B.I.B』往旁邊飄,梅麗也傻乎乎地踮著小腳步跟著走。
發現『B.I.B』要離開,穿著水手服的船精靈傳遞出戀戀不捨的情緒。『B.I.B』只能回頭道:『你沒辦法離你的船體太遠,乖乖待在這裡。』
梅麗點點頭,口中發出難過的、斷續的、縹緲的低吟聲:“我沒辦法……跟大家在一起……太久了……好難過……”
“……”
羅賓被這純淨的情緒觸動,環顧了一圈經過這段時間航海,而變得破破爛爛的、滿是修修補補痕跡的梅麗號船身。假如不是共同患難、冒險,且被船員極度珍惜,恐怕是不會誕生梅麗這樣罕見的船精靈的……可既然如此,那麼很顯然歷經滄桑的船體本身,已經進入了徹底損毀之前的倒計時。
“船精靈的誕生,似乎就是為了和珍惜它的同伴道別……”
羅賓回頭看了一眼,在空海的朦朧月色下,一頭巨大的島鯨魚靜靜沉睡,而在它旁邊的海賊船甲板上,一個小小的身影孤單地在徘徊……
『或許吧。』漆黑的戰甲飄在她身側,一同前往黃金鄉香朵拉所在的神之島。
……
“果然和感覺到的一樣……這座島上的植物,因為四百年來受空島環境的影響,生長得過於巨大了……”
羅賓走在藤蔓滿地的巨大叢林中,有些感慨,“簡直就像是巨人族生活的世界。”
樹林的縫隙中,零零碎碎地灑下淡淡的月光。幽暗的夜色裡,這片巨大深邃的叢林,彷彿通往地獄的可怕世界。黑暗中潛藏著無數只也彷彿巨人一般的猛獸,冷冷地睜著散發著光芒的眼睛在窺伺這走入這片叢林的“獵物”……“嗷”“嗚”“哇”“吼……”,幽暗的叢林深處,羅賓走過的地方,四周時不時地傳來此起彼伏的悶響聲,似乎是猛獸被驚退,被更強的怪物給咬住後奮力掙扎。
羅賓的手臂上還長出了好幾天花之手臂,其中兩隻手展開地圖,一隻手舉著微弱光源,還有兩隻手用筆在一隻小本子上隨意記錄著走過的地方的所見,也有一隻手掌在輕輕挑動纖長的手指,操控著徘徊在她走過地方的左右黑暗叢林裡的兩頭他花自在製造的巨大猛獸,將有意或無意盯上她的當地猛獸們擊退。
這種程度的一心多用,對羅賓來說已經是吃飯喝水一樣簡單,她甚至都沒怎麼分出多餘的精神在驅趕周圍那些“蚊蟲”那邊,而是一邊趕路,前往“骷髏的右眼”也就是黃金鄉香朵拉的所在之處,一邊和旁邊徘徊的“黑色幽靈”討論著這座島的奇景……和曾經長期生活過的露絲卡伊那島上的那些在一年四十八季的殘酷自然環境中淘汰競逐的猛獸們相比起來,這座島上的動物們雖然也有巨大的身軀,但戰鬥力卻彷彿溫順的小貓咪、小兔子一般。
前面那兩個靠近過來的島上的人類——應該是護衛吧?——也一樣,跟驍勇善戰的亞馬遜九蛇戰士們比起來,也實在不值一提。
“好大的膽子,竟敢在夜裡跑到神之島……啊!!!”
兩坨圓滾滾的人影踏夜而來,正要對走在巨大樹林中的羅賓呵斥警告,他們的一左一右的叢林中卻各自冒出一頭巨大的猛獸頭顱,兇狠地瞪著他們兩個,張開犬牙交錯的血盆大口便將他們叼走。
羅賓滿肩手臂,腳步從未停頓地繼續向前走,左右看看感知方位,四處檢視路過的叢林,並未太在意前來騷擾自己的島上的護衛們。
島上唯一能值得她重視一下的,也就只有位於這座島中心地帶——似乎剛好就是在她此行目的地的正上方?——的那股氣息。羅賓的見聞色沒有林奇那樣感知強弱的能力,但也可以從那股氣息身上感覺到一股不小的威脅性。恐怕那就是山迪亞人所說的“神·艾尼路”了吧。不過這個艾尼路顯然正在睡覺,就像他自稱為神一樣狂妄,並不認為有誰真的敢夜裡登上這座島。
等羅賓一路走走停停,來到“骷髏的右眼”處的時候,已經是天微微亮了。
朦朧的晨光灑下,眼前是一棵參天入雲的巨大藤蔓。艾尼路的氣息就在上面,那裡大概就是山迪亞人所說的“神社”了。
羅賓此行的目的地並非艾尼路,也就沒有理會,在四周找了一圈,很快發現了那些被植被侵蝕的人類古建築的遺蹟。
『話說,既然在空島的環境下,動植物都會變得巨型化……』
黑色戰甲飄然跟上她,若有所思地摸摸下巴,『那空島明明就是個天然的、絕佳的‘養殖基地’啊!』
羅賓漫步在被青苔包裹的斷壁殘垣之間,一邊觀察著某些斷裂牆壁上殘留的模糊文字、圖案、花紋,判斷它們曾經的樣子,一邊頭也沒回地隨口問道:“你要在空島開闢養殖基地嗎?這可是個耗費數百年的長期工程……”
『那你得……』
『B.I.B』本來想說“那你得問本體去,要不要玩一玩種田流之類的,或許也能混個‘空島養殖王’之類的雅號”,話到嘴邊,及時停了下來。
提起本體,無疑又要刺激到羅賓……
老船醫庫洛卡斯可是曾提醒過自己了。
庫蕾哈閒著沒事就添寫兩筆的“妮可.羅賓的精神分析”,它也曾瞄過兩眼,分析的結果實在也相當不樂觀……
可羅賓像是沒聽出來『B.I.B』要說沒說的,差點提及的林奇似的,默不作聲地徘徊在殘垣斷壁的遺蹟裡,最後停了下來,俯身觸控柔軟的雲層地面。
“明明是人類的遺蹟建築,這裡卻全是島雲地面,而沒有一點真正的大地……”
羅賓十分肯定地判斷道,“底下還有空間,遺蹟的主體應該在下面。”
……
〖巨大豆蔓,雲層之下——〗
“果然沒錯……”
羅賓行走在這片更加巨大、廣闊的古老建築內,這裡就是上方那些殘垣斷壁的主體,空蕩蕩沒有一個人影的建築中,到處都是斑斑青苔、懸掛的藤蔓,行走在這裡,撲面而來的是一股歷史的厚重感,和看著這樣第一個文明的廢墟而不由自主產生的寂滅的感受,體會到自身在時間的長河中是多麼的微不足道。
走出古老岩石通道的盡頭,眼前豁然開朗,羅賓看著眼前這座恢宏雄偉的古都市遺蹟,深受震撼。
“據說香朵拉是在八百年前突然滅亡的城市……你認為,這跟那段消失的一百年,有關嗎?”她喃喃自語,眼前這座黃金鄉都市,除了已然看不到一點黃金之外,仍然保留完好,仍舊壯觀驚人。
漆黑戰甲在旁抱著雙臂,狹長的雙眸泛著微光,『與其問有關嗎,不如說……如果沒有關係,才顯得奇怪。』
“嗯……”
羅賓深吸一口氣,跳了下去。在半空全身蓬然解散,化作漫天飛舞的一團花瓣,落地時又從團團飛湧的粉色花瓣中再度走出重新凝聚的身體。
『花之瞬身術啊!』
黑色幽靈從後頭飄了下來。
這當然是戲言,因為眼前的這個只是羅賓的一具花分身而已。花花果實畢竟是“超能力+超物質”那一類,而絕非“超人體”,羅賓的本體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突然解體變作花瓣的……
去一個隔絕在封閉空間內的地方,羅賓的第一選擇,當然是直接製造一個花分身,代她親臨。
經過這麼多年的鍛鍊,羅賓的花花果實早就能做到,見聞色所能至之處,皆可遍地開花。
花分身漫步在雲層底下這座古老的都市之中,破損的礦車軌道,空無一物的房屋……很快,在不經意間的一個轉角,發現了讓她震驚無比的東西——歷史正文的石碑!
完好無損地鑲嵌在遍佈青苔的牆體底部,彷彿在靜靜等待著她的到來。
……
「把真意藏在心底,緘口不言。伴隨著大鐘樓的響音,我們是推動歷史之人。」
花分身回想著剛才發現的歷史正文石碑上記錄的古代文字,想到山迪亞人所說的約定的黃金鐘,想到這座古老城市裡被焚燒殆盡的書籍,還有八百年前徹底斷絕、那戛然而止的香朵拉都市的歷史……「把真意藏在心底,緘口不言」,當初的香朵拉居民,肯定是為了對抗某種巨大的惡意,而不得不選擇沉默,將他們要守護的秘密——「我們是推動歷史之人」——他們要守護的秘密……
花分身在古老破敗的黃金鄉中心駐足,仰頭看著延伸下來至此的巨大豆蔓,所謂的黃金鐘並不見蹤影。
“山迪亞人寧願緘口不言,或者說,就算緘口不言,也可以守護的秘密……”
花分身喃喃自語。
藏在這裡的歷史正文,就是山迪亞人拼死也要守護的秘密本身。是連他們自己也無法解讀的秘密。自然可以,也只可以緘口不言。
“八百年前……那消失的一百年裡,究竟發生了什麼……”
『B.I.B』回頭看去,一道雷光“啪”地閃現,落在青苔較少的牆壁上。
“什麼消失的一百年啊?”神似阿姆的“雷神”艾尼路手裡還拿著一個啃了一半的蘋果,懶洋洋地看向羅賓的背影,“真虧你們能這麼快就找到這裡啊……當初我們可是花費了好久!”
花分身回頭,看向這個人。剛才好像聽到了電流聲,餘光感覺到了閃爍的雷光,也就是說……
響雷果實能力者?
不害怕?艾尼路啃著蘋果,他還是頭一次看到,看到自己突然出現,卻不吃驚的人。
這個不害怕的人看著他問道:“你原本不是這個空島的人吧?”
“哇哈哈哈,你聽那些山迪亞人說的嗎?”艾尼路無所謂地笑道,“沒錯,我是六年前從附近的碧魯卡空島來了,怎麼了?”
果然!花分身問道:“那你有沒有看過一艘……‘戰艦’?”
“戰艦?”艾尼路挑眉,滿不在意地說,“是有艘破船,碧魯卡的長老團拼了命地不想讓我碰……哇哈哈哈哈,真是可笑,竟敢阻攔神!任何阻攔神迴歸無限大地的螻蟻,都該死……”
花分身靜靜地看著這人瘋瘋癲癲,儘量從他的胡言亂語中抓住有用的資訊。
他搶走了儲存在空島碧魯卡的古代兵器普魯託的殘骸?
還把殘骸改裝成了另一艘船,想要藉此抵達什麼……神居之所,“無限大地”?
“今天有很多人跑到島上湊熱鬧呢,哇哈哈哈……他們都是你們認識的傢伙,對吧?很可惜,今天這四十四個人,在這場相互追殺、狩獵的遊戲之後,只會剩下……五個!”
艾尼路笑著啃完蘋果,對花分身張開五指,見這女人什麼反應都沒有,既不吃驚於自己為何能準確知道進入島上的是四十四個人,也不好奇自己為何肯定最後只會剩下五個人……
總之就是反應很冷淡。
艾尼路頗感無趣。
他轉了一圈手中的黃金權杖,指著花分身旁邊的空氣,“昨天就想問了,這東西到底是個什麼玩意兒?是所謂的幽靈或者鬼魂嗎?”
這時,花分身總算開口了,淡淡道:“我勸你最好別隨便用這東西指著它……”
“不然,會怎麼樣呢?”艾尼路帶著輕蔑的笑意,滋滋滋,滋滋滋,黃金權杖頂端躍動的激烈的雷光,映得他臉上光影搖晃,他冷冷地瞥向面無表情的花分身,“被神指著,是螻蟻的榮幸。”
轟隆!!
黃金權杖頂端噴射而出一道水桶粗的雷光,將黑色幽靈一般的戰甲淹沒……
然後,當雷光散去,『B.I.B』一點反應都沒有,仍然飄在原地。
“嗯?”艾尼路挑眉,“躲得倒挺快。那這樣呢?——三千萬伏!雷獸!”
他用黃金權杖一敲身後的雷神鼓,咚!
一團猛獸形態的雷光噼裡啪啦地跳了出來,嘶吼著撲向『B.I.B』——撲了個空。
『B.I.B』是幽靈,響雷果實的能力,又不包含霸氣,就算艾尼路再怎麼使勁兒,也不可能碰到『B.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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