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在那麼短的時間內將八個人撕成碎片並不容易。當年,念為了救他而攻擊自己兩個同伴的情景還歷歷在目,這個混合了人類與夜叉血統的女-子,究竟蘊藏了多少力量在那副瘦弱的身-軀中?!
唐澤估算不出,也不想去估算,他甚至不敢多看她一眼。
“還愣著做什麼?!解決了他們,我們就可以回去了!”喇嘛突然呵斥道,隨即眯起眼睛,“只差這一步,我們就能成功構建我們的世界了!”
話音剛落,喇嘛腳一瞪地,竄起數尺高,手下一動,從纏繞在腕上的念珠裡抽出一根細如髮絲的銀色鋼絲,惡狠狠地朝紅毛殺了過去。
怒到極致的紅毛自然不甘示弱,拼著自己僅存的力氣,在血液尚未流乾之前,揮舞著利爪朝喇嘛迎了過去。
刷!
柔韌的鋼絲纏住了紅毛伸向喇嘛心臟的雙爪。
紅毛沒有把這根鋼絲放在眼裡,剛才那萬千銀絲織成的大網尚且不能困住自己,這區區一根“頭髮絲”何足畏懼?!
可是,紅毛簡單的頭腦哪裡能想到,喇嘛這一根細絲,再加上他的咒語,足以抵過十張大網。
裂骨的劇痛在紅毛腕上爆發,他以為這次還能像剛才對付困住自己的網一樣,只要用上一身力氣就能撕斷這令他惱怒的長絲。然而,這一次,他越用力,鋼絲便嵌得越深,肌肉,經脈,一層層被切斷。
紅毛想用利齒咬斷喇嘛的脖子,可是,狡猾的喇嘛一直停留在半空中不肯著地,與紅毛保持著絕對的安全距離。除非紅毛跟他一樣有踏空氣如平地的本事,否則休想沾他的身。
用慣了蠻力的紅毛,還妄想掙開束住自己的鋼絲。
只要再用一點力,紅毛的爪子就會被生生切斷開來。
喇嘛冷笑,又唸了句咒語,鋼絲頓時自動伸長許多,在空中繞了個圈,最後準確地套在了紅毛的脖子上。
喇嘛一用力,鋼絲霎時勒緊。
突然,一個黑影從地上躍起,朝喇嘛撞去。
見勢不妙,喇嘛一手抓緊鋼絲,一手抖出把明晃晃的匕首,對準來者狠狠擲去。
“念!”唐澤突然大吼,“不要!”
匕首速度奇快,在空中成了一條銀白的直線,然而唸的反應更快,輕巧地翻個身,匕首擦著她的身側飛了過去。
沒有誰料到,念是一隻會飛的夜叉。
眨眼間,念已經落到喇嘛身旁,雙手用力擒住他的肩膀,而後一口咬在他的脖子上。
吱!帶著溫度的血從唸的齒間飆出。
“啊!!!”喇嘛避讓不及,痛得狂叫,氣急敗壞地大吼,“唐澤!”
唐澤仰著頭,一言不發地看著半空中發生的一切。
也許是喇嘛痛昏了頭,他忘了唐澤已不是從前那個一飛百尺高的除妖師,再沒有任何異能力。
而事實上,就算唐澤現在有那個能力,他也不會出手。
現在,他很想這個喇嘛死,死在唸的手裡。
見唐澤沒有任何反應,喇嘛不得不鬆開拽著鋼絲的手,反手過去想抓住唸的胳膊。可是念的動作總是快他一步,一把扣住他的手腕。只聽啪嚓兩聲脆響,喇嘛的手骨被她捏得粉碎。
喇嘛的額頭上滲出豆大的汗珠,只聽他悶哼一聲,身-子猛烈地抖了幾下,像只抽搐的瘟雞,一串白沫從他嘴角流出,最後,一直很“頑強”的腦袋終於慢慢耷拉了下去,鮮血順著脖子,流得滿身都是。
念提著他,晃了晃,捏在手裡的不是人,只是條死魚。
鬆開手,喇嘛爛泥一樣跌落在碎石上。
念回到地上,用腳踹了踹喇嘛。
“念!”為她捏了把汗的唐澤終於放下了心,幾步跑到她身邊,“你……我……”
念看也不看他一眼,徑直走到倒在地上氣息微弱的紅毛身邊,小心地給他解開繞在脖子上的鋼絲。
這時,唐澤才驚異地注意到,念之所以走路不利索,是因為少了一隻左腳。一枝簡單打磨過的木棍綁在她的膝蓋下。
“你的腳怎麼了?”唐澤拽住唸的胳膊,急切地問。
念拉開他的手,目光一直沒有離開躺在地上的同伴。
紅毛的傷勢很重,身上幾乎找不到一塊好肉,銀刺扎出的傷口,已經不再往外頭淌血,也許是傷口凝固了,也許是沒有血可以流了,此刻的紅毛,只有出氣沒有進氣。
念試著拽紅毛的胳膊,可紅毛一動不動,只從喉嚨裡擠出咿咿的低鳴,然後吃力地舉起手臂,手指的指向,正對不知所措的唐澤。
難道他要念幹掉自己?!
這念頭第一時間跳入唐澤的腦中,但是很快又被他否決了。
紅毛看向自己的眼神,竟沒有半點殺氣。
微微顫動幾下,紅毛耗盡了最後一絲力氣,手臂重重垂下,頭慢慢歪向一邊……
念用力推著紅毛的胳膊,說著只有夜叉才明白的語言。
但是,紅毛再沒有給她任何回應。
他死了,跟躺在周圍的同伴一樣,在這場殺戮中永遠閉了眼睛。
念站起來,有些遲鈍地轉動著腦袋,打量著四周的一切,山,樹,石頭,還有同伴們的屍體,都沉在絕對的寂靜之中。撲面而來的風,混著濃濃的血腥味,吹起她亂糟糟的頭髮,項上的骨突圓珠,隨著她心口的起伏,發出細微的碰撞聲。
唐澤呆站在原地,不知道自己該對她說些什麼做些什麼,眼前的一切,罪魁禍首不是喇嘛,不是黑衫人,是他。
半晌,念一瘸一拐地朝唐澤走過來。
“你……走……”
她只給他兩個字,斬釘截鐵。
“念……你……你聽我說……”唐澤抓住她的手。
“走……”念抽出自己的手,眼睛看向唐澤身後的路。
“告訴我,你的腳怎麼了?”嗅著充滿血腥的夜風,看著傷痕累累的她,唐澤心裡突然一陣絞痛。
“走……”念由始至終都不看他,只對他說同一個字。
“念,我……”唐澤話沒說完,突然臉色大變,吼了聲,“小心!”
他動手把身側的念朝外頭一推。
然,還是遲了一步。
一道墨黑的光線,從後面精確地射中了念,輕易穿過她的頭部,最後從眉心飛出。
細細的血流,從唸的眉心緩緩湧出。
海水天空,月光山石,在她眼裡融合成一條條五顏六色的綵帶,時而模糊時而清晰,糾纏著漫天飛舞,漲滿她的眼簾。混沌中,站著一個人,看不清模樣,只有一頭綠色的頭髮,在光影下飛舞……
唐澤一把抱-住倒下的念,全然不顧她的身上還插著無數密密的銀刺。
“念!念!醒醒!醒醒!”他用力搖著懷-裡的人,不許她閉上眼睛。
念長長吐出一口氣,把視線聚焦在唐澤臉上,緩緩吐出兩個字:“不……恨……”
唐澤愣住了。
不恨……念說的話,總是那麼簡單,但總讓他無法猜透。
“念!念!別睡,跟我說話!”臂彎越來越重,唸的身-子不斷朝下沉,眼睛慢慢閉上,唐澤慌了神,大聲喊著,搖著。
“魚……月亮……”
唸的聲音越來越弱,夢囈一般,嘴角,綻開一朵少見的微笑……
從沒有笑過的她,用一朵微笑,定格在生命的最終點……
“念……”
唐澤癱坐在地,抱著吐盡最後一口氣息的念,呆看著虛空中的某個地方。
一陣咳嗽聲在他們身後響起。
有人從碎石上爬起。
石頭的滾動聲把唐澤從失神狀態中拉回現實,他轉過頭,看著剛剛已經斷了氣的喇嘛,抖抖索索地從地上站了起來。
噗!
狼狽不堪的喇嘛從嘴裡吐出幾粒黑色的念珠,乾笑兩聲:“蠢鈍的夜叉,竟妄想跟我鬥法,哼哼。”
唐澤輕輕放下念,起身朝喇嘛走去。
“你跟那個夜叉的交情不錯呀。”喇嘛的遮面布垮下大半,露出底下類似嚴重燒傷的醜陋疤痕。
唐澤沒有答話,繼續朝他走去,拳頭漸漸攥緊。
喇嘛不慌不忙地看著逼近自己的唐澤,說:“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不過我勸你最好打消這個念頭。”
在離他不到兩米的地方,唐澤停住了腳步,冷冷地看著對方。
“聰明的人,應該繼續同我當盟友。”喇嘛走到唐澤面前,舉起斷腕,指著遍地的屍體,“看到這些了麼?!屬於我們的世界,就在它們身上!不僅僅是它們的骨突,還有它們本身,也是罕有的寶貝。”
唐澤不說話,但是,眼神里卻多出了一重疑惑。
“嘿嘿,骨突是治百病的靈藥,夜叉的身\_體,同樣是靈藥。”喇嘛的目光下移到唐澤的腿上,“你自己也是受益者啊。”
“你說什麼?!”唐澤聽出他話中有話,追問道。
“夜叉是很神奇的族群,哪怕它們死了,屍體也要過上百年才會腐化。而它們的肢體,可以移植到任何有需要的人類身\_體上,並且很快能和新的身\_體徹底契合在一起,就像新生出來的一樣完美。”喇嘛越說越興奮,看著唐澤的左腳,“你的左腳,靠骨突是沒辦法復原的。你該明白是怎麼回事吧?!哈哈。”
喇嘛一番話,不啻一個驚雷在唐澤頭上炸響。
自己的左腳“長”了出來,可是念的左腳卻……
天……
唐澤狠狠捏住了自己的左腳,觸電一樣的痠麻感從腳心直竄上頭頂。
嗵!唐澤跌坐在地。
喇嘛並不在意唐澤的表現,自顧自地繼續說了下去:“你看看我們得到了什麼,上百個夜叉的屍體,你說以後會有多少人來求我們給他們一隻手或者一隻腳?年輕人,這裡不是什麼臥虛山,這裡是屬於我們的寶藏!你掌管著圖門集團,把這些夜叉秘密運回去並不是難事。”
他後頭說的話,唐澤已經聽不到了。他的手,一直沒有離開他的左腳,幾乎是在掐著它。
喇嘛走到他身邊,冷笑:“它們只是非人非獸的動物,只會以最野蠻的方式存活在世上,它們並不懂得感情,只是蠢鈍的動物,所以,你不必做出那種表情,更不必為自己的行為自責。好好看清楚今後的路,那才是最重要的。”
“呵呵……”唐澤慢慢站起身,用冰涼的手擦了擦鬢角滲出的汗珠,苦笑,“也許……你說的有道理。當初我流落到這裡,差點被它們當成食物撕成碎片。它們只是連人話都不會的野蠻動物而已……”
“嘿嘿,你明白就好。對於這些低等但是卻有高階作用的動物,存在於世上的作用只有一個,就是為我們這樣的人提供必要的服務。”喇嘛得意地笑著,“你我合作,再加上有這群夜叉,哼哼,只要人類還珍惜他們的生命,只要他們還畏懼缺手少腳的生活,那麼從此之後,世上沒有我們拿不到的東西。”
“嗯。”唐澤嘆氣,然後點點頭,回頭朝海岸的方向看,“這些夜叉的體型都很龐大。我們來時的船可能裝不了多少。”
“嘿嘿,沒關係,先裝幾個稍微小些的回去。然後你再派一艘大船,我們再回來就是。”喇嘛示意他不要擔心,然後看著自己的斷腕,說,“回去之後,我很快就會有一雙新的手了,哈哈。”
唐澤走到紅毛的屍體旁,問:“先把它們的骨突全部收起來吧。這傢伙是頭頭,它的骨突是最大的。當年給我骨突的,就是它。”
“嗯,先把所有骨突收集起來帶走。”喇嘛點頭。
唐澤俯下-身,扯了幾下紅毛脖上串著骨突的細繩子,卻沒能如願把骨突拉下來。
他抬眼看了看旁邊,唸的屍體旁,躺著喇嘛給他的長劍。
他走過去,拿起劍,回到紅毛身邊,利索地一揮,細繩斷成兩截,骨突順利落入他的手裡。
“給!”唐澤把骨突交到喇嘛手裡,說,“還有不少,我去那邊。動作快點,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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