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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獵獅(2/6)

作者:裟欏雙樹
地喊幾聲爺爺叔叔嬸嬸之外,百里未步跟他們沒有任何交流,只盼著他們趕緊走。

她真的不喜歡這些人,哪怕父母說他們是親戚。

離開學校,百里未步沒有回家,去了附近的診所。出來時,她手裡多了幾袋紅紅白白的藥丸。

“你病了?”

她的視線被一個高大的身影全部擋住了。

“神出鬼沒顯得你很時尚?”她瞪著又一次突然冒出來的岑愷文,這傢伙今天穿了一件黑外套黑毛衣加黑牛仔褲,配上他的身形與臉孔,cool得像電影裡的死神,怪好看的。

“我入學手續還沒辦好,下週才能進校。”他無奈地聳聳肩,“我要去錫納亞療養站的卡亞賓館找人,正問路呢,就看到你了。”

“卡亞賓館?”百里未步一樂,“遇到我算你走運。我常去打工的那家餐廳,離卡亞賓館就五分鐘的路。”

“你打工的餐廳在哪裡?”岑愷文為難了,“我初來乍到……”

“走吧!”百里未步拍拍他的肩膀,“也只有我這麼好人品的人,才肯親自把你護送到目的地。”

他看著她頑皮誇張的神情,略是一怔,笑著搖搖頭。

天氣已經越發冷了,外頭的行人每個都裹起了厚厚的大衣,匆匆往家裡趕。

百里未步領著他,打算從碧落森林裡橫穿過去,這條路她走過無數次,是通往療養所最近的路。

兩個人的腳步,踩在林間小道的落葉與枯枝上,發出規律的嚓嚓聲,天邊的太陽已經沉下大半,空寂的森林裡,光影黯淡。

“你還沒答我,是你病了麼?”岑愷文邊走邊問。

百里未步搖頭:“這是給我弟弟拿的藥。十年前他生了一場重病,身\_體一直不好,常年都要服藥。”

“你弟弟多大了?”他問。

“小我四歲,十三歲。”

“真可憐啊。”他突然有點心不在焉。

“他是個可愛的藥罐子。”她笑笑,樂觀地仰起頭,“一定有辦法治好的。”

天際最後的微光穿過樹頂落在岑愷文的臉上,斑駁的陰影掩蓋了他的眼神。

4.

今天的感覺有些異樣。在那條走過無數次的捷徑上,百里未步迷路了。

她領著岑愷文,無數次回到同一個地方,不論朝哪個方向,總會回到那片被高高低低的雲杉樹圍繞,被一方溶洞跟一片小小湖泊夾住的不規則空地上。

百里未步清楚記得,每次走到這塊空地之後,只要再向東走上二十分鐘,就能看到達蒂餐廳的房頂了。

可今天,為什麼走來走去都在繞圈?而且,每走一段距離,林中的霧氣就越濃一些,起初還是紗一般薄薄的一層,後來便如同煙霧般濃重了。站在湖邊,他們頂多能看清周圍十米的範圍。

“我說……你是不是帶錯路了?”岑愷文停下腳步,尷尬地咳嗽兩聲。

百里未步皺眉,撓頭道:“不可能,這條路我走過無數次了。”她走前兩步,狐疑地說:“這個時間是不應該有這麼大霧的。這太奇怪了。”

“完蛋了。”岑愷文無奈地看看手錶,“都已經六點半了。”他抬頭環顧四周,面色一沉,忽然壓低聲音對百里未步道:“我聽人說,日落之後的森林裡,可能會有跟人作對的妖精或者怪物,它們用自己的異能將人困在森林裡,讓他們一直在原地兜圈,無法走出去。”

浮生物語·獵獅(5)

“還有種版本是吸血鬼,這個羅馬尼亞的名產喜歡把人困在森林裡,然後出其不意地咬住他們的脖子。”百里未步回頭朝他扮了個鬼臉,故意露出自己的小虎牙。

“你都不怕的麼?”岑愷文瞪著她,一挑眉。

“不怕。”她很老實地點頭,“我生下來就不怕這些所謂的妖魔鬼怪。很奇怪吧?”說著,她一撇嘴:“你們男生就是喜歡說這些來嚇唬女生。沒勁。”

岑愷文望著她清澈見底的眼睛,笑笑,沒有說話。

“可現在我真被難住了。”百里未步長長吐了口氣,“不管什麼原因,我們現在的確迷路了。天黑之後,森林裡處處都是危險。你剛來,不知道這裡頭的厲害。”

“那要怎麼辦?要不照原路退回去吧。”岑愷文看著鑲嵌在密林之中,幽暗不見盡頭的小路,邊說邊摸出手機。

“你不會想報警吧?”百里未步朝他擺擺手,“這裡沒訊號的。”

岑愷文沒理會她,在手機上摁了幾下,然後高高舉起,在空地上來來回回地走,說道:“我用手機裡的GPS定位現在的位置。希望能有用。”

可是他來來回回走了半晌,最後沮喪地垂下手,搖了搖手機,暗罵了聲:“shit!連一顆衛星都搜不到。”

“別搜了,我們再試試另外一條路。”百里未步從地上拾起幾塊黑色的小石頭,在左側的一棵樹下襬成個三角形,回頭衝岑愷文道,“做個記號,就不會走重複的路了。走吧。”

但是,三十分鐘後,他們又回到了湖邊。

天色已經黑盡。夜晚的森林,暗如幽冥,天際一抹慘白的月色,讓眼前的一切虛迷陰冷得不像人間。岑愷文微微喘著氣,一拳擊在身邊的樹幹上,隱隱的怒氣無法掩藏。

百里未步一-屁-股坐到了樹下,反覆急速地前進已經讓她疲累不堪。

“你還是不怕?”岑愷文背靠樹幹,打量著月光下百里未步疲憊但鎮靜的側臉,眼底有別樣的深意。

“我哪有時間害怕。”她朝他吐舌-頭,乾脆地說,“我帶你進了這片樹林,就有責任把你帶出去。”

“挺有氣魄的啊。”岑愷文微微一笑,“可你現在能有什麼辦法?這片森林的每條路我們幾乎都走過了。”

幾聲野獸的淒厲嚎叫,忽遠忽近地傳來。在這樣的森林裡,他們不是主宰一切的偉大人類,只是隨時有喪命之虞的獵物。

百里未步站起來,仰頭看著比自己高出一個腦袋的岑愷文,眼神流轉之中,似是下了個很大的決心,突兀地問:“如果我的手中藏著一把弓箭,它可以帶我們走出迷途,你信麼?”

岑愷文略略一怔,笑道:“你在唸哪位詩人的詩句麼?”

百里未步沒搭腔,從書包裡摸出一把精緻小巧的瑞士軍刀,啪一聲開啟……

岑愷文眼中突然閃過一絲金芒。

5.

十年前。

雪,鵝毛般密集而下,整個森林裡,濃重的白色從地上延展到天空。

碧落林裡,一男一女在積雪之上飛快賓士。

踏過的雪地上,交織著點點殷紅與碧綠的痕跡,鮮豔而驚心。

身後,奔跑之人看不到的地方,有火光搖動,還有火光之下,湧動的人影,每一個都急迫,每一個都兇悍。

許久,男女二人停步於一處巨大的溶洞前,女-人急匆匆地將男人往洞裡一推,她美麗的臉孔上交織著痛苦與不捨:“剩下的事交給我,我不會讓他們傷到你!”

“你瘋了?不許去!我不需要女-人來保護!”男人追出來,肩頭豁開的傷口裡淌著血,綠色的,像流動的美玉。

浮生物語·獵獅(6)

“九色葵已經開花,焰晶箭出世,你不可能是人馬族的對手!一旦被他們找到,只有死路一條!”女-人緊緊抓住男人的手,臉龐漲得通紅,“相信我,我一定有辦法化解這場大禍。”

“不行!”男人堅決反對,一把扣住她的手腕,“我們離開這裡,離開羅馬尼亞,走得遠遠的!”

女-人淚眼婆娑地望著他:“你忘記你不能離開這片森林麼?你突破不了百里家設下的結界。”

“試試看!”男人的眼裡,有比喀爾巴阡山還要渾實的堅決與不妥協。

“我能讓他們無法傷害你!”女-人急了,“你相信我!只要過了今晚你就安全了!”

“我不需要!”男人的怒火,一瞬爆發。

爭執的二人,誰都沒有留意到身後突然閃現出的兩個黑影。

嗵一聲悶響,電光火石的一擊,男人的脖子一麻,目光停滯在女-人的臉上,緩緩倒了下去。

一對中年夫婦,黑袍裹身,面無表情地扶住了他,準確說,是牢牢制住了他。

“你們……”女-人起初吃了一驚,旋即咬了咬嘴唇,毅然說,“我會解決。你們信我。他不會有事。”

夫婦二人沒有理會她,扶著昏迷的男人,轉身離開,連一個字都不願同她講,眼裡,只有強壓下的悲憤與些微的無力。

“你們……相信我啊!”

落雪越來越大,大得淹沒了女-人的聲音,和她轉身離開的足音。

相反的方向,兩頭毛色如金的獅子在林間飛跑,耀眼的顏色,像遺落人世的太陽,趴在其中一隻背上的男人,雙目緊閉,口裡喃喃喚道:“未晴……”

百里家的地下室,一個人影小心翼翼閃入。

手電的光在地上胡亂掃射,人影跌跌撞撞穿過彎曲的廊道,站到一扇緊閉的木門前。

亮晶晶的鑰匙在黑暗裡閃爍,叮噹聲中,木門吱呀一聲開啟。

一束光照到門後那類似神龕的臺子上,一個漆成黑色,描金鏤花的木盒,端端擺在正中,光滑的表面上,似有一層水紋般的藍光在流動,肅穆到不可接近。

人影緩緩走近,木盒上的藍光,漸漸映亮了那張驚惶,卻美麗依然的臉。

她愣愣站在木盒前,緩緩伸出了手……

6.

“別動!”岑愷文摁住了百里未步握住瑞士軍刀的手,警覺地轉過頭,“你聽!”

身後數米遠的樹叢裡,傳來悉索的響動以及粗重的呼吸,冰冷的空氣中零散著淡淡的血腥味。

兩人的目光尚在搜尋,樹叢中猛然竄出了一個巨大的黑影,重重落在距他們不到五米的地方,兩隻隱隱閃著血色的眼睛,像兩盞小燈在閃爍。

百里未步倒吸了一口冷氣——那是一頭尚未完全成年,但已足夠兇猛的年輕棕熊。

按照慣例,這些大傢伙應該已經冬眠了。以百里未步所知,熊不肯冬眠,唯一原因是食物儲備不夠。

月光下,棕熊轟地立起身-子,碩大的身-軀在夜色下怪異地扭-動,發出嗷嗷的吼聲。

百里未步慢慢站到岑愷文前頭,從牙縫裡擠出話來:“別亂動,我讓你跑你趕緊跑,別回頭!”

岑愷文的眼裡流過一絲訝異,片刻,他拽拽如臨大敵的百里未步,小聲道:“它好像不是來吃人的,你看它的左前爪。”

棕熊高高揚起的爪子上,有一圈寒光閃閃的鐵片,仔細一看,上頭還沾染著血跡。

捕獸器?!

百里未步見過這種粗暴但有效的玩意兒,在羅馬尼亞,捕獵是合法的行為。

以這個簡單機械的咬合力來說,如果換作一隻鹿或者別的更脆弱的動物,一旦碰上它,捕獸器上的鐵齒會直接斷了它們的四肢或者脖子。

浮生物語·獵獅(7)

“它只是受傷了。”岑愷文沉沉說了一句,舉步竟要向棕熊走去。

百里未步一把拽住他,低聲呵斥:“你瘋了?!受傷的棕熊,比不受傷的更兇狠十倍。你……”

棕熊頹然垂下-身-子,像一灘爛泥一樣坐到地上,呼哧呼哧喘著粗氣,受傷的前爪在身前痛苦地顫-抖。

對她的警告,岑愷文充耳不聞,拉下她的手,毫不猶豫地朝棕熊走過去。

看著這個靠過來的人類,這頭猛獸的眼裡,居然漸漸沒有了敵意,也不再咆哮,取而代之為喉嚨裡一陣嗚咽的悲鳴。

岑愷文走到它跟前,竟俯身摸了摸它的頭,像安撫,嘴裡還喃喃低語著什麼。

棕熊漸漸安靜,舌-頭緩緩-舔-舐著前爪上的傷處。

全身的神經依然繃緊,百里未步卻忍不住奇怪,這頭熊的表現實在背離常理。

“很快就沒事了。”岑愷文蹲下來,邊說邊捏住了已經深深刺進棕熊皮肉中的捕獸器,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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