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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下)第八頁 冷冷(4/7)

作者:裟欏雙樹
br/>“但,後來紫小人們發現了一些問題,它們不再像從前那樣幫助人類。於是,人類開始仇恨它們,最後找來會妖術的巫師,用詭計抓住了所有紫小人,逼迫它們填滿所有的糧倉,變出無數財物。但紫小人們拒絕。震怒的巫師在所有人的支援下,將它們全部燒死。多年後,在紫小人被處死的地方,長出了一叢巴掌大小的紫晶石簇。後來,這塊石簇被人偶然帶出山去,據說,把這塊紫晶石簇埋到地裡,那年的收成就會異常好,把它放到糧倉裡,裡頭的糧食就會增加一倍。所以,人們把這個紫晶石簇稱為‘千鍾黍’。不過,沒過多久,這塊石頭便失去了下落。知道它存在的人,心心念念要尋它回來,可惜,無人遂願。”她一口氣說完,看著沈六,“我知道這塊石頭就藏在紫精縣,要找到它,我便需要聽話的幫手。如果你肯對我言聽計從,待我尋到千鍾黍後,自然幫你了卻心願。”

沈六幾乎忘記了寒冷,在心中反覆揣摩這番話的可信度。

一個來路不明、行為詭異、還會法術的小丫頭,如果自己輕信了她,會變成他十五年生命裡最大的笑話吧?但是……

“真有千鍾黍?”他還是這樣問了。

小丫頭的大眼睛笑成了兩條彎線:“有。”

“你要我幫你做什麼?”沈六問完就想打自己的嘴。

她蹦到他身邊,拉住他的手:“跟我走就是了嘛。”

“去哪兒?”

“走嘛。”

“不成!我還得回聚寶堂收拾行李!我還有錢藏在床底下呢!還有我兄弟!”

小丫頭轉轉眼珠,說:“行。我就在這兒等你到天亮,天亮前你沒回來,我就不要你了。”

沈六嚴重懷疑面前這個小鬼是不是真的只有五歲。

“你到底是什麼人?”離開前,沈六回過頭,不甘心地問。

小丫頭的臉頓時笑成了一朵花:“我叫冷冷。從這裡取樂很遠的地方,又從很遠的地方回到了這裡。”說著,她又指了指肩頭的癩蛤蟆,“它叫小冷,我的助手。”

癩蛤蟆裂開大嘴,歡樂地衝他呱呱叫了幾聲。

沈六下意識打了個寒戰,兩個怪物!

“等你回來吆。”她爬到一塊大石頭上盤腿坐下,閉上了眼睛,月色與黑暗是此刻唯一的大背景,而只有在這樣的光線下,沈六才發現一縷流雲似的金光,一直嫋嫋地圍繞著她的身-軀。

他揉揉眼睛再看,金光好像又沒有了。

滿腹疑問的他,快步朝聚寶堂而去,如果真有什麼千鍾黍,說什麼也要把尹秀拉上,不管怎麼說,跟著姚瞎子這種老賊,總有一天會攤上大事兒。其實,就算小丫頭不找他,早在姚瞎子輕易決定撕票時,他已經動了離開聚寶堂的心了。

想到尹秀,沈六跑得更快了。

一陣寒風掃來,冷冷保持著均勻而平靜的呼吸,任由四周的草木驚惶亂動,野獸的叫聲此起彼伏,整個人彷彿沉進了一場安恬的美夢。肩上的小冷跳下來,蹲在她身旁,睜著眼,左看右看。

“出來吧,秀一。”忽然,她睜開眼,看向一旁的陰暗處,“想不到你也在這兒啊。”

6

一年前,京都,冬。

這場雪從傍晚落到現在,庭院裡已是整個銀白的世界,即便雪下的屋宇只是焚燒後的光架,還有跪在地上的他,也成了個會喘氣的雪人。

廢物——是燈隱秀一從父親口中最常獲得的詞彙。

但以後,這個詞他再也不會聽到了。

半個月前,父親死了,他的術法再高明,也沒能逃過生命的限期,衰老、疾病、死亡。

一座庭院,足夠他用上一輩子的錢,還有幾本他怎麼看也沒有興趣的術法秘典,便是父親留下來的全部。

但現在,這些東西也沒有了。因為他不是藤原家的對手,不論從哪方面來講。在藤原家不到十歲的兒子用白紙化成繩子綁住他、再輕易將他打到毫無還手之力時,他突然就恨起父親來。要知道,哪怕父親無數次罵他廢物,他都沒有憤怒過。

家裡的僕從四散而逃,在陰陽師世家的吞併戰中,燈隱家一敗塗地。

父親大概沒有想過,即便他已經龜縮到京都,即便燈隱家已經半退出術師界,即便他慷慨對待身邊的每一個人,該來的敵人還是會來。

父親留給他如山的財富,卻沒有留給他一個反擊的拳頭。

他在雪地裡跪了一天,天生缺了右手掌的雙手,僵硬地撐在地上,凍的發紫。

忽然,背後的積雪被踩得嘎嘎作響,他一聽這腳步聲,便知是誰。

“你回來了?”他問。

“道別。”冷冰冰的小手拂去他頭上臉上的雪,模糊的視線漸漸被清理乾淨,紅彤彤的小臉湊到他面前,“我要回家了。”

她來燈隱家的時候,他十一歲,如今他已十四歲,可她還是五歲的模樣。那隻一直跟在她身邊的金色蟾蜍還是一如既往,蹲在她腳邊的雪地裡,瞪大了眼睛盯著他。

她的脖子與蟾蜍的腿上,都曾拴過一條藍色的細線,那不是裝飾,是囚犯的標誌。父親說,她不是人類,必須永遠被禁錮在燈隱家。

家裡的老僕說,她是被一隻巨大的長著腳的海怪吐出來的,和那隻金色蟾蜍一道,端端落在了父親的船上。父親曾說他們是妖物,本欲處決,後來又改了主意,將他們帶回家,以制行咒禁足。三年來,燈隱家的庭院就是他們離不開的牢房。

對於這樣的身份,她並不特別排斥,她曾親口對他說,就算他父親沒有禁錮她,她也不知要去哪裡。她的記憶完全空白,除了那個叫做“冷冷”的名字。

他天生殘疾,父親每次看到他的斷手就長吁短嘆,喝了些酒後更是一口一個“廢物”地罵,罵他不爭氣,罵他拖累了燈隱家,罵他連普通的術法也練不好。

其實,他已經很努力地練習了。他一直在進步,可父親總是那麼著急。

每當父親發怒時,他就去跟冷冷聊天。這個什麼都記不住的丫頭很好玩,對她來說,這個家裡的一切都新鮮有趣,她光是撈池塘裡的金魚就能撈一整天。只是,不管她怎麼撈,水裡的金魚從來沒有少過,好像一天比一天多。

父親對她不算壞,只是每天晚上都會將她鎖進西邊的小房間裡,那房間裡除了地鋪之外,還有一口大箱子。每天清晨,父親就會讓人將箱子抬進他的房間,天黑時,再讓人把箱子抬回去。

父親從不告訴他為什麼要這樣做,他只隱約發覺,冷冷來到他家之後,父親賺回來的錢越來越多。而他也被父親嚴厲警告過,說絕不可以對外頭的人說起冷冷的存在。

隨著財富的增加,日漸蒼老的父親越來越少跟他發脾氣了,就在他去世的前幾天,父親的心情好像不錯,竟然摸著他的頭說:“就算我不在了,你也能過得很好了。”

他把自己的詫異講給冷冷聽,這個丫頭卻只是笑了笑,不似往常那般唧唧喳喳說個不停。

事實上,從半年前開始,冷冷就變得與從前不太一樣,不再玩金魚,不再在庭院裡瘋跑,整天只坐在一個安靜的角落裡,託著腮出神,偶爾還會皺皺眉,或者跟她的蟾蜍說悄悄話。問她在想什麼,她一個字都不說。

也就在父親去世的當晚,冷冷與她的蟾蜍一道,從這個待了三年的地方消失了。失去了咒力的藍絲線斷成了幾截,落在她的房間裡。

“我以為再也不會見到你了。”他望著她,突然很想哭,卻又笑出來,“藤原家把一切都拿走了,他們家最小的孩子都能把我踩在腳底下。現在,我什麼都沒了。”

她看著他發紅的眼睛,說:“未必是壞事。”

他搖搖頭,無力地坐在地上:“你想起你的過去了?”

她點頭。

“那就走吧。”他嘆息。

“好。”她站起身,踩著積雪往反方向走,“秀一,你父親並不是一個慷慨的人,你不要變成另一個他。”

他怔怔轉過頭,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風雪中。

他徹底倒在雪地上,展開四肢,絕望、-羞-辱、悲傷,更放肆地讓冰雪徹底侵入每寸皮肉。

突然,一個小東西從他鬆開的腰帶間落下來,“叮叮”響了幾聲。

他回過神,拾起這個拴著小鈴鐺的御守,這才想起,父親去世前,將一條獸牙項鍊和這個看似普通的御守交給了他,要他隨身攜帶,還說,如果將來燈隱家發生生死存亡的大事,就把這個御守燒掉。

父親一定沒有想到,這一天來得這麼快。只是,燒多少個御守,也無法挽回燈隱家失去的一切啊。

不過,他還是照做了,好歹是父親的遺願。如今能做的,也只有這些了。

他踉踉蹌蹌爬起來,找了個稍微乾燥的地方,生起一堆火。亮亮的火光中,他拿起這個白色的御守,扔進了火中……

三日之後,大阪發生了一件詭異的事,聲名在外的藤原家,以藤原吉豐為首的主要成員,在一夜之間全部失蹤了。據說,頭一晚他們還在興奮地分割從京都帶回來的大量錢財。可是翌日清晨,錢沒了,人也沒了。

7

燈火通明的大廳裡,死寂一片。

沈六詫異地看著空無一人的房間——人呢?剛剛整個聚寶堂的人可都擠在大廳裡啊!

一整箱金條也不見了。

沈六跑遍了整個聚寶堂,大喊著尹秀的名字,可是哪個角落都沒有她的蹤影。

他飛快的猜測著:分贓不均內訌?可根本沒有打鬥的痕跡;姚瞎子帶著所有人跑路了?更說不通。

他回到自己房間,從床下摸出幾塊碎銀子,慌慌張張跑出這個比墳墓還安靜的賊窩。

待他踉踉蹌蹌趕回後山,打算向那怪丫頭求援時,石頭旁閃出來的那個人把他又嚇了一大跳。

“尹秀?!”他撲過去,用力捏住尹秀的雙\_臂,“你沒事吧?聚寶堂裡一個人都沒有了!”

“我沒事。”尹秀笑笑,看了看旁邊的冷冷,“託你的福,我遇到了久日未見的故人。”

“尹秀?”坐在石頭上的冷冷伸了個懶腰,“比你原來的名字好聽。”

沈六傻傻地站在他們中間:“你們……認識?”

“許多年前就認識了,”尹秀忽然很認真地朝沈六鞠了一躬,“十分抱歉,因為不像多生枝節,才一直沒有對你說實話。我非中土人士,本名燈隱秀一。”

冷冷從石頭上跳下來,拉住呆若木雞的沈六:“該走了。”

“去哪兒?”沈六下意識地後退一步。

冷冷仰頭一笑,一手拽住一個:“相隔千里也能在這個小地方遇上,可見我們緣分不淺,即如此,就一起走吧,爭取早日將千鍾黍收入囊中。”說罷,她看看燈隱秀一,說,“剛剛我跟他的對話,你已經偷聽得很清楚了?”

“我跟你走!”燈隱秀一毫不猶豫。

“好,”冷冷高興地拍了拍手掌,“不過我有言在先,到了我那裡,我說什麼你們都要照做,否則就滾蛋。能做到嗎?”

“能!”燈隱秀一用力點頭。

沈六依然糾結無比,苦著一張臉道:“小姑奶奶,你到底是什麼玩意兒?”

“我已經很老很老,老得都該進墳墓了。”她朝他一吐舌-頭,“怕高的,把眼睛閉上。”話音剛落,沈六隻覺得身\_體一輕,他二人竟被這小不點拖著,騰空而起。他們身後,還跟著一隻伸直了四肢、沒有翅膀也飛得很舒展的癩蛤蟆……

8

沈六覺得自己上了一個大當!

而且這個當,一上就是五年!五年的青春啊,就這樣慘痛地消失在這片位於戈壁灘上的牧場!什麼能一粒米變一缸的神石千鍾黍,什麼一夜鉅富的夢想,全是謊話!那個死丫頭分明就是拿法術將他困在了這個被柵欄圍起來的“牧場”裡,而他就是這個牧場裡的“牲畜”之一。

他無數次問過冷冷,明明說千鍾黍在紫精縣,為什麼要把他們弄來這個毫不相干的千里之外的戈壁灘。她每次都給他同樣的答案:我們早說好了,我說什麼,你們都要照做。

好吧,看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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