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本事,我跟九厥這兩個加起來成千上萬歲的老傢伙,都不是吃素的。
綜合以上四個因素(主要是第四個),莫七夕很容易地被假裝冤家夫妻的我跟九厥引出來,然後用縛身咒綁了個結結實實,帶回了不停。
雨停之後,莫七夕才渾渾噩噩的狀態裡清醒過來,在房間裡大吵大鬧,說我們幾個妖氣沖天,竟然敢綁架天界上仙。對木耳也不客氣,罵他是膽小鬼,找妖怪來幫忙,真丟臉!一直到顧無名站出來,用他那張死氣沉沉的骷髏臉貼到她面前,凝視了她一分鐘後,莫七夕才閉了嘴。
顯然,她根本不知道下雨的時候,她都-幹-過些什麼事。
“不要再吵了,七夕,乖乖的回月老殿去,繼續做你的小紅娘。不要再私來人界了,這裡不是你可以隨便插手的地方。”木耳扶住她的肩膀,語重心長,“盜走黑娘傘的事,我自會給月老一個交代。但我不會提起任何關於你的事。所以,你也保持緘默吧。”
“哼,你以為你這樣我就會感激你,就會看得起你夢嗎麼!膽小鬼!”莫七夕並不領情,“我只是做了你沒有膽量做的事而已。黑娘傘在你手裡,簡直就是廢物一個!”
真是個讓人又愛又恨又誠實的小姑娘啊,我問她:“你第一次用黑娘傘時,遮住了誰?”
“我愛的男人唄。”莫七夕一仰頭,她真的很誠實,“他跟她他的未婚妻總是吵架,既然那麼辛苦,必然是沒有感情了呀,所以我幫他解脫,讓他們永遠不要再打擾彼此,各自尋找新生活,有什麼不對。”
“這麼說,看到別人吵架爭執,就代表他們之間必然沒有感情了,應該幫他們一把,早分早好,是嗎?”我又問。
“當然!”莫七夕肯定地說,“你這樣的妖怪必然沒有見過我們天界裡的情景,從來沒有哪個上仙會起爭執,大家從來不講那麼傷人的話,彼此永遠彬彬有禮,謙和相待。我們這樣,才叫有感情。”
“真是未經世事的笨丫頭喲。”九厥霸佔著沙發,眯著眼說,“等你的歲數變得跟銀河裡的星星一樣多的時候,你大概才會知道,世上有種行為,叫偽裝。”
莫七夕皺眉:“不知道你在說什麼!看你也是天界的人,為什麼要幫一隻妖怪說話!”
“好好,我不說了,我睡覺。老闆娘繼續。”九厥舉手投降,轉過身去睡覺。
“那,你的男人有沒有徹底拋開他的未婚妻呢?”我甩了個敏感問題給她。莫七夕頓時沉默了,然後死鴨子嘴硬地回答:“以後會的。可能我的黑娘傘用得還不
夠熟練,反正他一定會的。你根本不瞭解黑娘傘的力量!”
“我的確不瞭解黑娘傘的力量。”我笑笑,“但我知道,能被切斷的,都不是真感情。不管親情友情愛情。”
這次,莫七夕沒能及時反駁我,她大概還在找詞吧。
“你的男人,不就是最好的證明。”我又給她一記重拳,“他們是否真的被黑娘傘徹底分開了,你比我更清楚答案。”莫七夕重重地哼了一聲,事實勝於雄辯,她找不到詞來反對我。
“回去吧,別再胡來了。你還有大把時間。”木耳望著她倔強的臉,搖搖頭,走到九厥身旁,搖了搖打鼾的他,“幫我把七夕送回月老殿吧,謝謝。”
“你自己為什麼不送?”我覺得事情不對頭。
木耳皺了皺眉,把我拉到離莫七夕很遠的地方,輕聲說:“我惹出來的亂子,得我來善後。若不是我盜出黑娘傘,七夕也不會動了歪念。如今大錯已成,那些被黑娘傘遮過的戀人親人朋友,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們真的變成陌路。不管他們曾經有怎樣的爭執,要不要切斷感情,要月老來判斷。我要將他們的關係恢復原狀。”
“你怎麼恢復?”我吃了一驚,“不是說黑娘傘的力量是不可逆的麼。”
“超過49天才不可逆。”木耳深吸了口氣,望著手裡那把黑娘傘,“她第一次用黑娘傘到現在,才一個半月不到。只要燒了這把傘,這49天內被遮過的所有人,都會恢復原樣。”
“你會怎樣?”我馬上問。
“每個黑娘都有一把專屬於他的黑娘傘,如果這把傘被燒掉,我也會化成灰。”他故作無所謂地聳聳肩。
我看了他半晌,問:“你不怕麼?你膽子這麼小。”
他搖頭:“不知道怎麼的,我這個我反而一點也不害怕。”說著,他抓住我的手,慎重道:“這個我只告訴你,等九厥帶走七夕之後,希望你能再幫我一個忙。”
“什麼?”我最受不了這種交待遺言的口吻。
“把我的灰燼,埋在你的後院裡。”他說這話的時候,居然-臉-紅了。看到前半段的人,一定以為他對七夕有情,看到這一段,說不定會懷疑他暗戀的如人是我,不然他怎麼會說出要把自己埋在我家後院的話來!
不過我心裡有數,他喜歡的人,不是七夕,更不是我。
Chapter5...........................................老頭來了
莫七夕又開始大吵大鬧,要我送了縛身咒。
沒人理她,除了我和跟九厥,不停裡的其他人都看她不順眼。幸好敖熾回東海探親去了,大概要下週才回來,要不然,被他聽到木耳剛才說的話,再看到他抓住我的手,這個火爆浪子還不一口吞了他!
我把九厥從沙發上抓起來,說:“先帶她迴天界吧。”
九厥看看我,又看看一臉深沉的木耳,也不多問,點點頭,過去把動彈不得的莫七夕扛到了肩膀上。
“拿開你的爪子!不許碰我,放我下來!”莫七夕尖叫著。
“小蘿莉,給叔安靜點,不然我真的會拔掉你的牙再扔你到天河裡!”九厥笑嘻嘻地威脅。
莫七夕知道她惹不起九厥,轉而向木耳發難,大罵:“膽小鬼!懦夫!你敢把你偷出黑娘傘的目的告訴大家嗎!你敢嗎!”
對哦,故事到了現在,居然誰都沒有注意到這個麼核心的一個問題。
“快把她帶走!”木耳有些慌張,催促著九厥。
“你不敢喜歡人家,又放不下人家,自己難受得受不了了,居然想用黑娘傘來斬斷自己對她的感情!膽小鬼!膽小鬼!膽小鬼!”莫七夕大喊。
“閉嘴”木耳怒了
“都給我住嘴吧,兩個冤孽!”
一個不屬於在場任何一個人的聲音,飄飄悠悠地傳過來。眾人循聲望去,聲音居然是關著那個刺蝟犯人的籠子裡傳出來,蒼老而祥和。
一陣白煙從籠子裡漫出,散去時,刺蝟沒有了,空籠子前,懸空立著個矮矮小小,圓頭圓臉,滿面紅光的白鬚老頭。一手摸著鬍鬚,一手拄著柺杖,穿了一件繡著花好月圓圖樣的錦繡袍子,腳踩一朵棉花糖般軟棉的七彩雲朵,兩隻小眼睛喜慶地眯縫著。
木耳驚呆了,慌忙跪下:“參見月老!”
七夕張大了嘴,連人都不會叫了。月老的柺杖朝七夕一指,她的縛身咒即時解了,狼狽地跳下地來,跪在月老面前,結巴著說:“參……參見月……月老!”
“你這個丫頭還幹敢咒我月月老?”月老哼了一聲,“且看我回去如何處置你!”
九厥指著月老,驚奇地問:“老東西,你幹嗎變成一隻刺蝟?!”
月老用柺杖輕輕敲了敲木耳的頭,說:“還不是因為這個孽障!反正最近我在休假,無事可做,乾脆就來人界,看看這個孽障找黑娘傘找得如何了。倒沒想到他最後找到你們幫忙。”
一聽這話,木耳跟七夕都大驚失色,異口同聲道:“您知道黑娘傘被偷了?”
“你們很希望我是個又聾又啞又沒記性的老頭是吧?”月老撇撇嘴,“告訴你們,月老殿裡少了個線頭我都知道!只不過我低調,我不說。就看你們自覺不準自覺。”
木耳跟七夕垂下頭,不敢說話。
“你這個丫頭,以為自己什麼都懂了,其實什麼都不懂!九厥說的不錯,等你的歲數跟銀河裡的星星一樣多的時候,再來評價自己懂不懂。當紅孃的確需要你夠活潑夠熱情夠勇敢,但更要你夠理智。你以為,有沒有感情,只是單看別人爭吵是否厲害麼?”月老憋了我一眼,似笑非笑,“就算是這隻樹妖,歷世千年,都未能完成參透一個情字。老老實實跟我會回月老殿去,這次你闖下的禍事,我必要重罰。”月老上前揪住七夕的耳朵,“發你百年之內不得踏足人界,在月老殿思過修行!”
“月老,我錯了……一百年太長!”七夕小心地求情。
“再說就兩百年!”
七夕趕緊閉了嘴,垂頭喪氣地站在月老身邊。
木耳鬆了口氣,朝月老重重磕了一個頭:“月老,偷走黑娘傘,引致忘川多人受牽連,全是因木耳的妄念而起,情月老成全木耳,讓我親自彌補這場禍事。”
“彌補?”月老的小眼睛睜開了些,“你要拿什麼彌補?”
“49天之內……”
“行了行了。”月老打斷他“你偷走的黑娘傘是山寨版。對那些人的影響,只能維持49天而已。”
木耳跟我,心頭均是一驚,而我,更多的是驚喜,阿彌陀佛,不用埋屍在我家後院了,大好大好!
“我真當我是老糊塗麼!身為你們的直系上司,我最大的樂趣就是了解我的下屬的心事。管人是沒有用的,得管心。”
月老戳著木耳的頭,“你的心結是什麼,當我不知道?始終要讓你來走一遭,解鈴還須繫鈴人這麼簡單的道理,我會不知道?!”他把頭轉向七夕“你也是一樣,不愛你的人,不管你耍怎樣的手腕,都是不會愛的。你要學習的紅娘職業操守的第一條,就是強扭的瓜怎麼也不會甜!至於第二條到第一百條,你以後一年學習一條!”
“知道了……”七夕聲如細蚊。
月老讓木耳站起來,說:“雖然你偷走的是山寨版,但這個行為還是觸犯了天界的規矩,當然要罰,還要重罰。”說完,他伸出一根手指,在木耳的眉心處一點,一圈紅光從他指下漫出,迅速埋進了木耳的皮肉裡。
“樹妖,來來來。”老頭向我招招手,“過來,老頭子有話跟你交待。”
我對天界的各種大小仙們有好感的不多,但對這老頭卻討厭不起來,於是慢吞吞地蹭過去,問:“幹嘛?”
“這個傻小子,你就暫時交託給你了。”他把我拉到一旁,賊賊地朝木耳努努嘴,“雖然你是妖,但我跟這小子的想法差不多。不少天界中人,尚不如你。不過別把這話傳出去啊,我還得在上頭混飯吃的!”
“這麼誇我,也沒見你給我安排一個大好姻緣啊!”我一翻白眼。
“我只管人的姻緣,妖怪的我管不著!”月老一攤手,旋即又賊笑道,“難道,現在這個還不算好?!”
我撇嘴,裝作沒聽見。不過,他臨走前,還對我附耳一句:“你說的沒錯,能被切斷的,都不是真正的感情。真正的感情,連我都無法切斷。”
就是這樣,賊賊的月老,他賊賊地出現,又賊賊地離開,揮了揮衣袖,只帶走了一個七夕。
木耳被他留在了不停。起初,我們以為老頭所說的重罰,就是不讓木耳返回天界,但翌日的第一晨光照到木耳身上時,我們才明白,對他最重的懲罰,是將它打回原形。一隻小小的,醜醜的,銀色的刺蝟。
Chapter6【浮瓏舊事】
七夕說的,木耳想愛不敢愛,想放又放不下的的人,現在就種在我的後院裡。昨天,我跟這隻刺蝟談了一夜的心。終於知道,當年為什麼沒有一隻刺蝟敢靠近暮的身邊——
木耳趕走了所有想靠近暮的同類,以勸解或者武力的方式。在這一點上,他是個勇敢的刺蝟。
“那時候,她還只是浮瓏山下的一棵槐樹,連三圍都是一樣的……”我回憶著暮當年的樣子,“你怎麼會喜歡上一棵樹呢?”
“我聽到她在月亮下成個,也聽到過她的哭聲。我躲在石頭後面,試著跟她交談,那時候她那麼高興,說終於有人肯跟她說話了。她把她的心事都說給我聽,她羨慕山頂上的那個樹妖姐姐,她也想變成人類的樣子,到處走,到處看。”木耳蹲在桌子上,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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