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凱和張三寶站在北境軍營的門口望眼欲穿。
再過一會兒就要午時了,林飛星和蒙倪大沒有回來。
“胖哥,你說……郎將不會出事了吧?”
“閉上你的烏鴉嘴,營長吉人天相,肯定不會出問題的!”
頓了頓,張三寶咬了咬牙對卞凱說道:“你在這裡等著,我去稟報大帥,看看是否能領一隊人手,去……接營長回來。”
張三寶本想說去營救林飛星,又覺得不吉利,便硬生生的改了口。
臨走,張三寶還回頭深深的看了一眼前方那一望無際的地平線,卻毫無收穫。
昨夜的行動,就在林飛星牽著羊群消失在夜色後的不一會兒,羊群的蹄子聲到底還是吵醒了匈奴住在距離牲口圈最近的一些人。
當他們揉著惺忪的睡眼出了帳篷,尚沒弄明白是怎麼回事,只是站在帳篷邊上用匈奴話對著張三寶他們喊些什麼。
卞凱和張三寶一看不妙,立刻割開了馬欄的繩索,卞凱騎著馬王帶著馬群衝出馬欄,真叫一個萬馬奔騰!
卞凱帶著馬群,朝著林飛星離開的反方向死命的跑,當匈奴人反應過來大喊的時候卞凱和張三寶已經帶著馬群跑了好遠。
他們二人,一口氣跑了近百里路,才停下。
卞凱面帶可惜的看著這些馬,最後和張三寶掏出匕首刺傷不少馬,受驚的馬兒嘶叫四散,卞凱和張三寶換了兩匹馬一路返回北境的軍營。
可是當他們回來的時候卻傻了眼,林飛星和蒙倪大沒有回來。
便出現了適才的那一幕……
不消片刻,隨著“轟隆隆”的馬蹄聲,張三寶帶著一隊騎兵衝出了營帳。
李沐聽到張三寶的彙報,毫不遲疑的點給了張三寶五百騎兵。
這五百人由張三寶帶領向著更北的方向極速前進,去寨十幾裡,卻看到打遠處“湧”過來一片“白花花”的東西。
張三寶大喜,朝著身邊的人吼道:“可能是我們營長回來了!”
說著,狠狠的夾了一下馬肚,朝著天邊的“那片白”奮力趕去。
林挽月坐在龍冉的背上,臉上雖然帶著明顯的疲憊,但目光卻熠熠生輝!
聽著越來越近的馬蹄聲和張三寶的喊聲,林挽月更是綻放出了燦爛的笑顏,對身邊的蒙倪大說道:“是三寶,他們也平安回來了!”
……
據《林飛星列傳》記載:元鼎二十九年·八月七日,林飛星率卞凱、張三寶、蒙倪大,四人夜闖匈奴圖克圖可汗部,一路殺掉衛兵七人,驅散圖克圖部戰馬無數,牽羊千餘隻,四人皆平安歸來。
次日,八月八日,李沐元帥授林飛星裨將軍一職,食邑加封五百戶,另特許林飛星破格統領四部先鋒營加飛羽營。
其餘三人亦功不可沒,蒙倪大受封先鋒郎將,食邑百戶。
張三寶為飛羽營營長,卞凱賜軍戶身份,過往之事既往不咎,歸入林飛星親兵行列。
《離國通年紀》有書雲:林飛星,大澤郡下嬋娟村人氏,農戶出身。
元鼎二十六年,年十四,嬋娟村遭匈奴洗劫,除星之外一百一十八口,無一倖免,星獨驅百里至北境軍營投軍。
乃初為步兵士卒年餘,默默無聞耳。
元鼎二十八年,星開二石弓,破格擢升飛羽營營長。
同年,星,千里獨護長公主殿下回宮,上甚悅,賜千戶食邑。
元鼎二十八年·十一月十一日,於北境立宅。
元鼎二十九年初,林飛星一十有七,拜授先鋒郎將,加封食邑百戶。
元鼎二十九年·七月七日,匈奴組成百人死士夜襲北境,星浴血奮戰,重傷,至家修養月餘。
同年八月七日,星僅率部眾三人,夜潛匈奴圖克圖部,驅散戰馬萬匹,牽羊羔千餘隻,次日拜授裨將軍,復加封食邑五百戶。
……
如果你仔細看這本《離國通年紀》,就會發現上面有一些由某些後來人批註上去的小字:林飛星憑農戶之卑鄙之軀,以十七歲之齡,成為非士族出身中:最高官階,最高戰功,最多食邑者,此先河壯舉,可敬可嘆。
林飛星這一次行動,就像蝴蝶效應一樣,從某種角度來講,也改變了整個匈奴社會的歷史程序。
《蠻狄夷戎雜記》是一本從南蠻,北狄、東夷、西戎,各地蒐羅來的文字,祭天的甲骨,獸骨碎片等物品,整理編纂成的;專門記錄少數民族的史書。
關於林飛星這件事,書中就有非常明確的記載。
林飛星誤打誤撞闖入了,當時匈奴社會中堪稱一方霸主的圖克圖部。
並且,驅散萬餘戰馬,“偷走”了圖克圖部大量的入冬口糧,導致圖克圖部在元鼎二十九年十月被匈奴的四小部聯軍一舉剿滅。
而這四部聯軍中有一位女可汗名叫:曼莎,不知道她用了什麼樣的手段,居然收編了圖克圖部大部分的兵力,從而藉助這一戰的東風,曼莎女可汗部,一舉替代了圖克圖部,成為匈奴社會中的新霸主。
這一次的行動也讓林飛星在整個匈奴社會中名聲大噪,被各部譽為:“卑鄙的強盜”。
至此,匈奴的社會程序全面加速,由於圖克圖部的崩塌,各部可汗均躍躍欲試,尋找各種理由打破自己部落的領土邊線,從而取得更大的利益。
戰火在更北邊的草原上快速蔓延。
元鼎二十九年下半年,甚至到了元鼎三十年初,草原上的匈奴各部打的不可開交!
整個匈奴社會的舊秩序徹底被打破,要麼是大部落堂而皇之的兼併毗鄰的小部落;要麼是幾個小部落聯合,推翻壓在頭上已久那腐朽的大部落,還有一些生活在夾縫中的小部落轉而投靠融入進大部落……
託草原戰火的福,北境度過了一個難得安穩的秋收,林飛星在軍隊中的威望也越來越高了。
不過,在陽關城內,則是另外一番景象了。
自從林挽月的真實身份被餘紈知道後,林挽月就愈發覺得在餘紈面前特別的輕鬆,她可是做最真實的自己。
再加上餘紈不肯搬去林挽月的宅子,今年的秋收又沒有什麼戰事,林挽月經常性的往林宇的舊宅跑。
每次去,必定會帶上補品和精緻的食材。
陽關城本就不大,一來二去,林宇的宅子慢慢的就被外界“譽為”林飛星的外宅。
只是他們不明白,一般來說開外宅的官老爺們,都是用外宅討小納妾,甚至養些小童等見不得光的玩物的。
這林飛星家中又無正妻,立一個外宅做什麼呢?
古往今來,好奇心的力量總是驚人的!
再加上林宇這座小院的地段不錯,就算“有心人”每天都打那門前過,顯不出什麼奇怪,於是探尋的目光便愈發的肆無忌憚起來。
此時餘紈已經有了八個月的身孕,再過一段時間就要生產了。
林挽月將桂媽也打發了過來,專門給餘紈做飯,甚至還請了個穩婆,讓她住過來以備不時之需。
在林挽月的心裡:可從來沒有過那些所謂的世俗顧忌,林宇已經死了,善待他的遺孀和遺子,在林挽月看來是他應盡的責任。
陽關城裡有名的穩婆也就那麼兩位,當這位周穩婆被林挽月找人用小轎抬了到林宇舊宅的時候,整個陽關城差點翻了天!
“這林飛星不是……不是不舉嗎?聽說是天閹的,怎地找穩婆到私宅裡去?”
“喲,媒婆的話你們還能信?一張嘴兩片皮,說不定啊,就是因為保媒不成,往人家林裨將身上潑髒水呢!”
“其實我聽說,這林將軍之所以屢次拒絕媒婆,是因為他有中意的姑娘了,聽說是京城的官家小姐,林將軍自知配不上,所以也沒敢求親,說是,等到建功立業就要去迎娶呢!”
“真的啊!沒想到這林將軍還是個痴情之人,這也差不多了吧?一千六百戶的食邑啊!又是裨將軍,我的老天爺,誰家的小姐娶不得啊?”
街頭百姓如火如荼的議論著,瞧見巡街的衙役走了過來,立刻默契的散開各做各的事情去了。
由於林飛星請了穩婆入住私宅,所以林飛星所謂的“不舉”“天閹”的各種傳聞徹底消弭。
不過此事在陽關城的百姓心中尚有“諸多疑點”,比如林飛星家中並無正妻,為何要立私宅養女人?
就算是宅子中養的女人身份低微,哪怕是個伶人吧,現在人家都要生了,接回大宅去,待孩子生下來,若是男孩,抬個妾也不過分吧……
如此這般,又過了些許時日,陽關城傳出了一個驚天動地的訊息:林飛星為什麼不把私宅中的女人接回家?因為這女人是個寡婦,據說還是原先鋒郎將林宇的正妻!
訊息一出,整個陽關城炸了。
只有極少一部分人認為孩子可能是林宇的遺腹子,林飛星只是盡同袍之誼幫忙照顧。
剩下大多數的人,都痛罵林飛星和餘紈是不知廉恥的姦夫淫婦,特別是餘紈應該浸豬籠!
夫君屍骨未寒就和夫君的同袍滾在了一起,不……算算日子,應該是林宇還活著的時候,林飛星就睡了別人的正妻,給自己的兄弟戴了綠帽子,說不定啊,林宇就是這對姦夫銀婦害死的!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不過幾天的功夫,這些傳言便傳遍了大街小巷,就連出門買菜的婦人,碰到相熟的都要議論幾句,末了還要重重的啐上一口。
沒有不透風的牆,訊息也多多少少透過了林宅的院牆傳到了林挽月的耳朵裡。
不過此時的林挽月可沒有功夫管這麼多,今日玉露跌跌撞撞的跑回宅子告訴她,餘紈要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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