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挽月聽完虎子的話,臉色變了幾變,沉吟良久最後拍了拍虎子的肩膀,卻沒有對自己的“不舉”傳言做任何解釋。
林挽月從錢袋裡捏了幾株錢,也沒數,便遞給了虎子,說道:“忠心護主,老爺賞你的。”
虎子面露喜色,攏起雙手接過了林飛星遞過來的株幣,謝道:“謝謝老爺賞,小的一定對老爺您忠心不二。”
林挽月點了點頭,反身回到成衣鋪中,挑了幾身衣裳讓虎子抱了,又隨便在街上逛了逛,買了一些小玩意小吃食,才帶著虎子回到了林宅。
林挽月回到林宅之後又到書房裡看書去了,今日這件事情林挽月完全沒有放在心上,也許從前的她會患得患失一番,擔心自己的身份暴露等等……
但是,隨著書讀的越來越多,林挽月慢慢的發現:有許多她曾經擔心不已的事情,對現在的她來說早就已經不再是問題。
曾經的林挽月謹小慎微的活著,遠離人群為了保全自己所謂的“秘密”,如今的林挽月雖然依舊會注意自己的身份,但是她學會了順其自然,學會了波瀾不驚,更學會了以不變應萬變。
林挽月已經明白,自己越是“長慼慼”的活著,在別人的眼裡就會越特別,大家雖然遠離你,不與你交往,但不代表不留意你,還不如坦坦蕩蕩來的平安。
林挽月越來越覺得當初李嫻數次開導自己時說的那番話十分在理,一直以來,自己只想著嬋娟村那一百一十八條人命,確實是……太狹隘了。
夜深人靜時,林挽月也會回憶起從前的自己,許多事情彷彿就發生在昨天一樣,很多時候林挽月都會笑自己當初的稚嫩和逃避。
李嫻在選擇逃亡路線的時候,對她說的那個思考事情的方法,時至今日林挽月才算是徹底的明白了。
每當想起李嫻,林挽月都是既思念又欽佩。
林挽月時常在內心中感慨:她們二人都是女子,又是同年生人,怎地眼界竟然差了那麼多……
林挽月很感謝李嫻,若是沒有李嫻為她撥開那層“仇恨”的迷霧,也不會有今天的她。
林挽月知道自己是不能娶親的,流言早晚都會有,既如此,早點流傳出來也沒什麼不好。
不過另外一個人就不是這麼想的了,那個人就是今天和林飛星共同經歷這件事的虎子。
虎子遵照林飛星的要求將他們一路買的一些小吃食分給宅子裡所有的人。
到了桂媽那兒,虎子的臉直接就耷拉了下來,一副不情願的樣子,將糖角子和炸圈塞到桂媽的手上,末了還冷哼了一聲。
桂媽雖然死了當家男人,沒奈何出來做了下人,但到底也只是簽了幫工契約並沒有賣身為奴,再加上桂媽年歲已經不小,怎麼受得了被虎子這樣半大的小子這般對待,當下把炸圈和糖角子往邊上一放,叉起腰中氣十足的吼道:“虎子,你這是怎麼給我呢?”
虎子一聽桂媽這個“吃裡扒外”的還敢這麼理直氣壯,一下子也來了火氣,直接將剩下的吃食往邊上一擱,擼起袖子指著桂媽就嚷道:“你吃著林宅的,喝著林宅的,一日就做三頓飯,銀錢不少拿,還敢到處講究咱們老爺,你有臉吃啊,我都沒臉給!”
桂媽被虎子的一串話頂的呼吸一滯,立刻漲紅了臉,眼淚在眼眶子裡打轉:“虎子,你把話說清楚,我什麼時候幹過沒臉皮的事?我桂媽什麼時候對不起林府了?”
虎子看桂媽如此也有些心虛,其實今日在街上兩婦人的對話他也沒聽的太真切,就是清清楚楚的聽到了“桂媽”還有“不好治”“諱疾忌醫”幾個字,回來的路上前後一聯想,斷定是宅子裡出了內鬼了,可是這會兒,桂媽反應的這麼激烈虎子又有點含糊,但嘴上仍舊沒有讓份,繼續說道:“哼,你自己嚼過什麼爛話頭兒,你自己知道!”
虎子說完轉身欲走,卻一把被桂媽扯住,只見桂媽怒道:“放你老母的屁,你個小崽子,今天不把話說清楚,沒個完!”
“你怎地拉拉扯扯,沒個顧忌麼?”
虎子一邊說一邊試圖掙脫開桂媽的桎梏,奈何桂媽力氣甚大,虎子甩了好幾次也沒甩開。
桂媽聽到虎子這話,一張老臉白了又紅,紅了又白,最後乾脆一手拽著虎子的胳膊,掄起另一隻蒲扇一樣的大手,朝著虎子頭頂招呼:“老孃打死你這個小娘養的雜種!敢說老孃不要臉,老孃的歲數當你娘都綽綽有餘了,今天不說清楚,我就打死你!”
虎子一看桂媽真動手,立刻慌了,一邊躲閃一邊大喊,最終成功的將本就在不遠處的餘閒和林子途引了過來。
二人循聲進入夥房,看到桂媽正“啪啪”的扇著虎子的腦袋,連忙拉開二人,林子途更是呵斥道:“你二人這是作甚?沒有規矩了不成?”
林子途作為管家,在林宅說話還是有分量的,桂媽立刻收了手,虎子也一溜煙的躲到了餘閒的身後,從餘閒肩膀後頭探出半個頭,後怕的看著桂媽。
“虎子!到底是怎麼回事?”
虎子見有人給他撐腰,立刻一個高從餘閒背後蹦出來:“桂媽吃裡扒外,說老爺的是非,都傳到宅子外面去了!”
“你放屁,你血口噴人!”
桂媽也急了,說主家是非到哪裡都是大忌,一個不小心是會被趕出宅子的,她一個死了當家人的婦人,沒了營生活不下去。
“都別吵,到底是怎麼回事?虎子你倒是說說,桂媽搬弄是非可有證據?”
虎子猶豫了片刻,看了看林子途最後還是決定實話實說:“今兒,老爺帶我去街上,老爺進了成衣鋪,我在外頭候著,就看兩個婦人對老爺指指點點,嘴裡唸唸有詞,我拐過去一聽,就聽見了桂媽的名字,然後這兩個婦人又說……又說……我們老爺不舉!”
虎子的話音落,伙房中立刻陷入了寂靜。
桂媽一張老臉通紅,林子途的表情也有些奇怪,虎子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頭,餘閒倒是淡定,但白皙的雙腮還是染了淡淡的紅暈。
“咳咳……嗯!桂媽,虎子說的……事情,可是屬實?”
聽到林子途的話,桂媽的眼淚立刻就下來了,一邊抹著眼淚,一邊賭咒說道:“管家,我桂媽雖然只是林宅的幫工,但是我從來沒做過一件對不起林宅的事兒,我要是做了不得好死!再者說,老爺不舉的事情,我……我一個寡婦如何知曉。”
說完桂媽捂著臉嗚嗚嗚的哭了起來。
聽到桂媽的解釋,林子途橫著眼睛掃了虎子一眼,虎子嚇得雙膝一軟立刻跪在了地上。
不過這次,不等虎子開口,餘閒把話頭接了過去:“管家,我覺得虎子和桂媽都沒有錯。”
“哦?此話怎講?”
“我想,老爺現在已經是先鋒郎將,在這陽關城內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憑他兩個農家婦人怎敢捏造老爺的謠言,剛才聽虎子和桂媽的話不像撒謊,二人都有委屈,我便想,近些日子自從何姑來過我們林宅之後,這一個多月來陽關城的媒婆都要把我們林宅的門檻給踩爛了,而老爺從來都沒有招待過,這些個三姑六婆全靠一張巧嘴維生,也許是因為老爺屢次拒親不見,她們氣不過傳出去的吧。”
林子途聽完了餘閒的話,點了點頭:“你說的有道理。”
而桂媽和虎子也因為餘閒的一句話找回了各自顏面,雙雙朝著餘閒投去了感激的目光。
餘閒淡淡一笑,繼續對林子途說道:“管家,還有一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你只管說來聽聽。”
“老爺對我有救命之恩,餘閒便大膽妄言了,老爺呢,可謂是少年有為,這不用我多說大家都知道,如今在這陽關城裡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人物,我相信老爺絕對不會止步於此,也正是因為如此……虎子說的這件事放在一般人身上也便罷了,可是這流言對我們老爺來說卻是決計不可。”
林子途點了點頭:“嗯……你說的不錯,可是咱們做下人的也不好打探老爺的私事,你說說該如何是好?”
“要我說,不如勞煩管家您給物色著,咱老爺,宅子地位什麼都不缺,人品也是有目共睹的,這陽關城裡有大把的姑娘巴不得嫁進我們林宅,再者說老爺今年也十七了,在我們老家這個年歲早都當爹了,宅子裡總是沒有個女人怎麼行?早晚都要出閒話的,趁著如今閒話還沒根深蒂固之前,老爺哪怕是娶一房妾室進宅,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從根兒上杜絕這流言了,咱老爺年輕,一心想著打仗可能也不在乎這些事情,但是咱們做下人的,身家性命都系在老爺的身上,老爺不操心,咱們得上心!”
“嗯……言之有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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