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卞凱終於明白了,為什麼眼前的這人明明看上去和自己差不多大卻可以輕鬆的解決連城一帶赫赫有名的黑老虎!
經路過戰爭的人,爬過死人堆的人,會怕山賊嗎?
李沐將軍的名聲他是知道的,在沒落草之前,哪家的軍戶要是被分配到李沐將軍的軍營,往往是喜憂參半,喜的是李沐將軍不僅赫赫有名還賞罰分明,在他的部隊裡不看家世只看軍功,憂的是十個新兵到他的兵營裡能活著回來四個就算是萬幸……
卞凱直勾勾的看著林挽月,心中暗自掂量:他這麼小的年紀就能當上營長,一方面是證明了李沐將軍確實任人唯賢,另一方面也說明了這林飛星的能力過人,自己做過乞丐,當過小偷,做過馬賊,當過山賊,終究不是長久之計,就像黑老虎一樣,做了大當家又如何了?不還是被眼前的這林飛星一刀就給解決了?
想通這裡,卞凱豁然開朗!朗聲答道:
“大哥,你若是不嫌棄,小弟跟你走!”
“好!”林挽月點了點頭,這個卞凱倒是有點膽量。
“你落草之前是什麼戶籍?”
“我啊,我就是一個破落戶……原本是農戶,爹死的早,娘身體不好,賣了地給娘看病也沒能救活她,沒了地的農戶,哪還叫農戶,我什麼都幹過,不過大哥你放心,我一定好好跟著你。”
“你若不是軍戶的話,我不敢保證一定能投軍,不過先隨我到軍營裡試一試吧。”
“哎!都聽大哥的。”
就這樣,林挽月卞凱二人再次上路,復行四日,便出了陽關城。
二人又快馬加鞭行了大半天,才到了軍營。
走到軍營門口,林挽月下了馬,掏出了腰牌遞給了哨兵,驗明正身。
卞凱的哨棒被收走了,他站在林挽月的身後,腰都挺不直,一副緊張的樣子,一雙手不知道放在哪裡好。
“你就是林飛星?”哨兵拿著林挽月的名牌上下打量林挽月。
“是我,有什麼不妥嗎?”
“哦,沒有!”哨兵將名牌還給了林挽月態度和藹。
林挽月此時還不知道,她已經是整個軍營裡的大名人了!
早在前幾日,從京城來的傳召使就已經將李釗褒獎林挽月的手諭傳了過來,當著三軍高聲宣頌,說林挽月有勇有謀,恪守忠義,賞賜林挽月千戶食邑。
這一下子,整座軍營裡都炸開了鍋,之前的林挽月和林宇一夜之間都升了官職雖然也引起過一陣旋風,但是刮過了也就過去了。
可是這次不同了,聖上手諭親自褒獎,還賜了千戶食邑!整座軍營裡好多人眼睛都紅了!
千戶食邑啊,那是多少啊?在軍營裡一個先鋒郎將的官職不過有百戶食邑,已經足夠讓許多人拼命去換了,千戶啊,一輩子也花不完了!
在宣讀了詔書之後,林挽月還沒回來的那幾天裡,茶餘飯後,操練間隙,去茅房的時候,甚至提著褲子從軍妓營裡出來的時候,兩個人碰了面,都要談論談論這件事情。
“林飛星是誰?”
“你認識林飛星嗎?”
這兩句話甚至都要成為李沐軍營中兩人見面的寒暄用語,彷彿誰要是不知道林飛星就落伍了一般。
但是與這些人截然相反的是飛羽營計程車兵們,林飛星是他們的營長,能在眾多刺客中力挽狂瀾,護送公主毫髮無損的回京,還得到了手諭的褒獎,那可不是誰都能辦到的事兒!與有榮焉!整個飛羽營人人面上有光!
已經連續好幾天了,飛羽營計程車兵出了營門都會揚著下巴走路,胸膛挺的高高的,訓練也更賣力氣了,為什麼?日子有盼頭!自己的營長就是一個例子,就是榜樣,就是奮鬥的目標!
“你認識林飛星嗎?”
“那當然了,林飛星是我們營長!我們營長才十六呢!”
每當飛羽營計程車兵們如是回答,便會得到對方一個羨慕的眼神,屢試不爽。
而最高興的人,莫過於林宇,張三寶和蒙倪大三人了。
這些天,他們三人無論是吃飯,走路,操練士兵,甚至罵孃的時候都笑呵呵的,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們瘋了。
這三人一個是一開始便“慧眼識珠”認為林飛星遲早軍功拜爵並且把林飛星當成親大哥的。
另外兩個是把自己定位為林飛星第一批重要親兵的。
……
卞凱沒有名牌不能擅入軍營,只好留在營寨門口等著林挽月。
林挽月第一件事便是到李沐的大帳去,拜見大帥。
“飛羽營營長林飛星,求見大帥。”
“進來!”聽到林挽月的聲音,李沐緊鎖的眉頭鬆了鬆。
“卑職林飛星,不負大帥重託,將公主平安送回京城,平陽侯世子李忠不知所蹤。”
“起來吧,本帥已經知道了。”
“謝大帥!”
“你做的很好。”
李沐滿意的對林挽月點了點頭,雖然他不想參與宮廷內鬥,但是李嫻到底是他的親外甥女,自己的妹妹去了,若是自己的外甥女再從自己這裡離開就出了意外,他李沐定要愧疚一輩子的!
“這是卑職分內之事!”
頓了頓,林挽月斟酌了片刻復又問道:“敢問大帥,有其他的兄弟回來嗎……”
李沐的回答在林挽月的意料中,但仍舊讓她有些難受。
“你且與本帥說說,刺殺公主的都是些什麼人?”
“回大帥,公主一行在胡州城外受到埋伏,顯然有人洩露了公主回京的時間和路線,對方一共有九人,行刺之時黑衣蒙面配有弓箭,訓練有素,再多的,卑職不知。”
“你說他們只有九人?”
“是。”
“哦……”李沐點了點頭,若有所思。
“飛星,謝謝你。”
“卑職不敢,這是卑職分內之事。”
“欸!”李沐衝著林挽月擺了擺手,繼續說道:“我不是以元帥的身份向你道謝的,我是在以一個舅舅的身份在謝謝你。”
聽到李沐的話,林挽月張了張嘴,沒有作聲。
“飛星,你過來。”
林挽月應聲走到了李沐黑案前。
“認識字嗎?”
“認識幾個字。”
“那好,你看看這份軍報。”
說完李沐將一份小巧的竹簡推到了林挽月的面前。
林挽月拿到眼前抖開一看:元鼎二十八年·秋,九月二十五日,大軍過冬糧草於湖州城被劫……
!!!!!
林挽月霎時瞪圓了眼睛,抬頭看向李沐的時候,卻發現李沐豎了一根食指在唇邊,林挽月立刻噤聲,卻壓不住心頭的驚愕。
胡州城?又是胡州城?
糧草被劫?西北的冬天來得早,這一批就是他們軍隊幾十萬大軍過冬的糧草,初冬匈奴人為了掠奪口糧會愈發的兇狠,軍營裡若是糧草不濟,再加上北境這荒涼苦寒的氣候,試問,如何抵擋那不要命的匈奴?
糧草怎麼丟的?被誰劫走的?
一瞬間,林挽月的腦海裡閃過了無數個疑問。
九月二十五日,就在她離京的那一天!
“哎……這件事目前也只有你知我知,我連身邊的副官都沒有告訴,你也不要聲張,此時軍心若是動搖,身後千千萬的百姓就要危險了。”
“是……卑職……一定守口如瓶!”
“嗯,你去搬個凳子坐過來吧,我們商討一下這件事。”
“是!”
林挽月從帳篷的另一頭搬了凳子坐在李沐的案旁,看著李沐隨手將竹簡丟到火盆裡,臉上的驚愕仍舊沒有散去。
竹簡落入火盆,不一會兒,便傳來了“嗶嗶啵啵”歡快的爆裂聲,可是林挽月卻怎麼也高興不起來。
匈奴在北,李沐的軍隊壓在邊境線上和匈奴對峙,糧草一路從南邊運過來,所經之地都是離國的土地,他們幾十萬大軍的糧草,在自己的土地上被人輕而易舉的劫走了……
而且巧的就是:朝廷的專員部隊會把糧草送到胡州城便不在向北,李沐將軍的押解士兵會在胡州城和朝廷計程車兵交接,然後一路向北將糧草運回軍營。
胡州,偏偏是胡州!
哪怕再往南一城,糧草丟失這件事就與他們部隊無關了!
糧草丟失在交接的城市,權責不明確的囫圇地,又是一出說不清道不明的糊塗賬,鬼打牆!
兩方的部隊居然看不好那麼一大堆糧草,被劫了?!
朝廷會不會怪罪?匈奴人會不會得到風聲純虛而入?下一波糧草何時才能調配到位?
此時此刻,林挽月的腦海中可謂是千頭萬緒,無數個問題在扭動:“大帥,對方多少人,我們和朝廷的人傷亡慘重嗎?”
林挽月的聲音壓的很低。
“呵呵,若兩方都損傷慘重,本帥倒是好和朝廷交代,可是,現場沒有任何打鬥的痕跡,守夜計程車兵被人捂住嘴巴從身後抹了脖子,無聲無息的就死了,第二天一早才發現糧草不翼而飛,這是回來計程車兵親口和我說的,你說,本帥若是在奏章上就這麼寫,陛下會不會相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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