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楚王府
“啪!”的一聲茶盞的破碎聲從楚王府的正廳裡傳了出來。
楚王府內,所有經過正廳門口的奴婢家奴們,無不屏聲靜氣,小心翼翼的邁著步子,生怕被自家主子挑出毛病來……
“王爺息怒。”
正廳內,一名精壯的男子跪在地上,頭壓的低低的。
跪地男子的身邊是茶盞的碎片,滾燙的茶水濺了他半邊身子,卻仍舊一動不動,彷彿燙到的人不是他一般。
“你報上來的訊息準確嗎?”
楚王此時已經轉過身去,背對著精壯男子站著,雙手背在身後抓在一起,微微仰頭看著正廳上李釗親筆書寫御賜的匾額:棠棣情深。
楚王的眼睛通紅,表情猙獰,脖子上的青筋暴起,胸膛劇烈的起伏,若是此時給楚王一把劍,恐怕他會毫不猶豫的提劍殺人!
“啪!”的一聲,楚王抄起了另一具茶盞,重重的砸在了匾額上。
碎片飛濺,楚王卻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裡,毫無躲閃之意。
“王爺息怒,王爺萬萬不可如此,這塊匾額乃下御書親賜,若是損壞了被有心人瞧了去,恐怕會遭來詬病啊,王爺!”
“李瑱,你毒殺我母妃,此仇不共戴天,棠棣之情?呵……真是荒天下之大謬!”
“王爺……”
“傳令下去,讓所有的樁子行動起來,找準一切機會,賢妃,齊王妃,齊王世子,我不管你們用什麼辦法,七天之內,我要這三人中其中一人祭奠我母妃。”
“王爺請三思……聽子安一言!如今朝中局勢錯綜複雜,先是良妃娘娘……遇害,緊接著長公主殿下與平陽侯世子遇刺現還下落不明,王爺您若是此時有大動作,若是被陛下察覺,恐怕會把兩件事聯絡在一起,都歸結於您的頭上。”
“父皇?呵,他若是真有這麼大的能耐,我母妃就不會死了,跟了他一輩子的枕邊人,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被人害了,父皇如何了?父皇如何了?既然他不管,那就讓本王來管。”
“王爺!”
“易子安,你現在是越來越能耐了,連本王的命令也敢違抗?”
“子安不敢!”
“那還不快滾!”
“……是。”
待易子安離開正廳後,楚王李玹坐回到椅子上,從懷中拿出一份絹報。
只見上面不過寥寥幾個字:平陽侯於昨夜密會神秘人,恐與其世子失蹤一事有關。
楚王李瑱冷哼一聲將絹布揉著手中,狠狠攥住:“平陽侯,你也要背叛本王嗎?”
……
離國立國數百年,定都於天都城這塊風水寶地,一年四季風調雨順,從無天災**,而離國之前的歷代皇帝都非常注重帝都的建設。
天都城不僅地理位置優越,而且交通便利,城內設定完善,無論是磅礴堅固的城牆,還有寬闊整潔的街道,以及街邊鱗次櫛比首尾相連的店鋪,無不彰顯了它天下第一都的身份。
有四方史記載曰:天都之途,車轂擊,人肩摩。
摩肩接踵的繁華,這便是離國帝都,天都城。
是日,天都城風和日麗,正是晌午人流最擁擠的時段,街上不乏有雙乘,三乘甚至四乘馬車駛過。
對於這些,天都城的百姓早就已經見怪不怪了。
然而,隨著一陣“嘎吱嘎吱”的聲音,天都城的街道上出現了百年難得一見的“盛況”
街上的百姓彷彿被凍住了一樣,所有看到這“盛況”的人,無不駐足側目,面露驚異之色。
就連街邊的店鋪裡的老闆也都好信兒的抻出了脖子,注視著街上的狀況。
天都城最大的酒樓浮生若夢樓的店小二還特意從酒樓裡跑了出來,揉了揉眼睛,一臉不可置信的表情。
乖乖!一輛破驢車,行在天都城的街道上。
林挽月坐在車轅上,一手握著皮鞭另一隻手拉著韁繩,腰桿挺的筆直,目不斜視,臉上的神情無比嚴肅。
此時林挽月的內心其實是無比詫異的,她實在是不明白為什麼自打她們進城開始,所到之處所有看到她們的人,無不駐足矚目,一臉驚愕的樣子。
所有人整齊一致的表情讓淡定如林挽月也開始慌了,她甚至無暇去欣賞離國天都城的華麗和壯闊……
林挽月捏了捏手中的韁繩,一邊深呼吸,一邊在心中安慰自己:就快到了,已經能看到皇宮的宮瓴了……
李嫻輕輕放下被她挑開的車窗簾,嘴角含笑,露出兩個淺淺的梨渦,百姓的反應在她的意料之中,在這座城市,雙乘三乘的馬車不稀奇,一輛破舊的驢車可是很多年都不會見一次的。
這裡的百姓,就算是最“貧困”的人家中恐怕也有一輛馬車……
“噗,哈哈哈哈哈……餘閒姐姐,餘閒姐姐,哈哈哈哈!”
坐在茶樓二層的小十一笑的前仰後合的抓著身旁的餘閒,餘閒忍不住輕笑了起來,看了一眼不顧形象大笑的小十一,嗔道:“姑娘家家的,成何體統?”
小十一卻絲毫不以為意,繼續輕輕拍著桌子大笑道:“哈哈哈哈,餘閒姐姐,這個傻小子真的趕著一輛驢車就進京了?!哈哈哈哈,虧他想的出來,我看這下他要成天都□□人了,我在這京城生活了十五年都沒見過一次驢車,哈哈哈哈……”
“好了,別笑了,好在這一路平安度過,算是有驚無險吧。”
“哼,這臭小子,這一路把我們兩個人折騰的人仰馬翻的,有好幾天晚上都丑時了,他突然起來兜了一圈,差點嚇死我,你說他討厭不討厭!我早晚有一天要和他算賬,哼!”
餘閒看著小十一,伸手拈了一塊茶點遞到小十一的嘴邊,笑道:“好了,這一路你辛苦了,來,張嘴。”
小十一的臉一紅,卻也乖乖的張開了嘴巴把茶點吃到了嘴裡,不過很快臉色變得緋紅,低下了頭,不再看餘閒也不說話了。
餘閒撐著下巴看著面前的小十一,滿眼寵溺。
皇宮門口的守衛手持長矛站的筆直,突然!其中一名侍衛眯了眯眼,一副見鬼的表情對旁邊的侍衛說道:“你看那是什麼?朝著宮門過來了!”
“嗯?”另外一名侍衛看了一眼,然後又有些不相信的揉了揉眼睛,確定自己確實沒有眼花,才喃喃的答道:“一輛……驢車?”
“站住!皇宮重地,也是你能擅闖的?”
林挽月趕著驢車,距離宮門還有好長一段路的時候,守門的兩名侍衛就對著林挽月豎起了手中的長矛。
“籲!”林挽月將手中的韁繩一勒,緊急停住了驢車。
還未等林挽月說話,從驢車裡伸出了一隻纖纖玉手,手上提著一塊小巧的玉佩。
林挽月轉頭接過了李嫻遞過來的玉佩,然後將玉佩舉到身前。
兩名侍衛對視了一眼,收起了兵器,其中一人走到驢車邊上,從林挽月的手中拿過了玉佩,放在眼前一看,只見這塊玉佩並無稀奇之處,翻過來再一看,一個小小的“嫻”字,赫然映入眼簾!
嫻!?
侍衛瞪大了眼睛,立刻單膝跪在地上:“卑職,參見長公主殿下!”
“起來吧,林營長不認得到未明宮的路,你找個人來帶路。”
這跪地的侍衛起先還有點懷疑,都說長公主殿下遇刺,下落不明,陛下為此發了雷霆之怒,將湖州太守全家都殺了,還處置了不少底下的人,全國各地發皇榜找尋長公主殿下的下落,這怎麼坐著驢車回來了……
但是在聽到李嫻的聲音之後,這名侍衛再也不敢心存任何懷疑。
侍衛單膝跪地,把長矛放在地上,雙手將李嫻的玉佩高高舉過頭頂。
林挽月伸手拿過李嫻的玉佩,轉身遞迴給了車廂中的李嫻,抬眼看了看跪了一地的侍衛,有些咋舌:李嫻最開始經過的這一路州府,她本以為那些太守門已經很恭敬了,規格和禮遇也已經相當高了,沒想到這會兒回了京城一看,簡直是天上地下的差別!
“長公主殿下,這……驢……殿下……是否稍等片刻容小人去傳鳳駕凰碾?”
“不必了,你就牽著這驢車到我未明宮,飛星,你進來。”
“好……是,遵命……”
林飛星將手中的皮鞭和韁繩交給了侍衛,然後挑開車簾坐到驢車裡面去了。
侍衛接過韁繩,看了看面前的這隻又醜又瘦又矮小甚至有點脫毛的驢子滿眼震驚,轉身給同一班的侍衛使了一個眼色,後者立刻會意一溜煙朝著皇宮裡跑,通報陛下去了。
而這名侍衛則牽過了驢車,拉著韁繩,隨著“嘎吱嘎吱”的聲音,驢車緩緩的朝前走去。
所到之處跪了一地的侍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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