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白銳達的話,林挽月絲毫不敢大意,能一擊將白銳達的胳膊打成這樣,此人必定是孔武之士。
自己不過是仗著匆匆而來,打了匈奴一個措手不及,如今敵眾我寡,周圍的地形一馬平川,西北凍土期很長,白銳達被排擠出城也沒有預先修築工事。
倚仗不了地形,陣法的變化也只能起到一時之功,沒有地利為佐,再多的計策也黯然失色,在絕對的兵力優勢面前,所謂的“兵者詭道”不過是紙上談兵的笑談罷了。
如今匈奴之中還有一員猛將,林挽月更加擔心,環顧一週,匈奴的隊形雖然被自己衝散,但是由於人數眾多再加上匈奴的單兵作戰能力彪悍,現在兩方已經戰作一團,適才的優勢已經隨著匈奴人從措手不及中回神而變的不明顯。
“三寶,倪大,我們帶人衝出去!”
善戰者,因其勢而利導之,眼前之勢,只有且戰且退!
賭一把,希望匈奴對陽關城的大軍有所忌憚而不會窮追猛打!
白銳達聽到林飛星的軍令,嘴唇嗡動,神情痛苦,他回頭看了看身後的傷兵,心中酸澀,這兩營是他最精銳的嫡系部隊,他當然捨不得,不過他亦明白,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
“是!”張三寶與蒙倪大二人高聲回答,攏了馬,朝著龍冉寶駒靠攏,蒙倪大更是唯林飛星是從,竟然將自己的腰帶解下來,把他自己和白銳達綁在了一起。
白銳達感激不已,一邊是高德義的排擠,一邊是這位林衛將軍的拼死救援,孰優孰劣早已一目瞭然。
“全軍聽令,且戰且退,隨我一同衝出去!”
林飛星大吼一聲,自有周圍聽到計程車兵,一層層的高聲重複,這是北境軍士在沒有旗語指揮下,早就形成的默契。
“駕!”林挽月手持孤膽銀槍,一手勒著韁繩,衝了出去!
張三寶蒙倪大護在林飛星的左右,其餘的先鋒騎兵也朝著主將的方向靠攏,身後有大批的匈奴在打馬追趕,前面有小股匈奴在阻擋。
林挽月勒緊韁繩,夾緊馬肚,銀槍直指,在匈奴大軍成合圍之勢之前,務必要殺出一條血路,方有些許生機!
林挽月的槍法大開大合,所到之處,不斷有匈奴騎兵落馬,她雖未得名師指點,但經過五年來不間斷的努力,有強大的臂力為基礎,一切都變得簡單起來。
蒙倪大和張三寶也是當仁不讓,特別是張三寶,竟然用牙齒咬著韁繩雙手各持一杆長矛,所到之處鮮血飛揚。
眼看著即將衝出匈奴的阻擋,林挽月心頭一鬆!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這眨眼的功夫,林挽月聽到白銳達的焦急喊聲:“小心!”
林挽月敏銳的五感也第一時間捕捉到了危險的降臨,參軍五年來!林挽月第一次覺得死亡是如此之近!
林挽月下意識的抬起孤膽,朝著危險來臨的方向格擋過去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只見一個黑色的影子,急速的朝著自己的方向飛過來,猶如泰山壓頂之勢,壓的人喘不過氣!
林挽月自知躲閃不開,在這須臾的功夫,她突然覺得時間慢了下來,腦海中閃過很多雜亂破碎的畫面,有熊熊大火的嬋娟村,還有滿眼皆是大紅的洞房花燭夜……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在林挽月的視線裡,突然出現兩柄交叉的長矛!
只聽“叮”的一聲,震的人雙耳嗡嗡作響,緊接著就是“咔吧”一聲,是木頭斷裂的聲音!
原來,在緊要關頭,護在林飛星身側的張三寶及時趕到,仗著他長人的先天優勢,再加上手持兩杆長兵器,生生的擋住了這致命一擊!
不過擋住是擋住了,張三寶的情況卻不容樂觀,身長九尺的張三寶竟然被震了一個趔趄,座下的戰馬更是四蹄顫抖,晃了一下才站穩。
兩杆長矛有一杆當場斷裂,另一杆也是震顫不已,張三寶只覺內裡五臟翻騰,氣血上湧。
見林飛星無事,鬆下一口氣的同時,惡狠狠的轉過頭,朝著“始作俑者”的方向痛罵一句:“直娘賊,放暗器,好生陰險!”
“就是他!林將軍,傷我的匈奴人就是他,你要小心啊!”
劫後餘生的林挽月,驚出一身冷汗,他向右望去,瞳孔一縮。
耳邊聽著金屬拖地的聲音,一位相貌怪異的匈奴人,映入眼簾!
只見此人的身量粗略看去,竟可與身長九尺的張三寶比肩,頭戴一方牛骨,森白的牛頭骨和兩隻沖天的白角充滿了野獸的氣息,臉上摸著油彩,光著上身,穿著虎皮裙,暴露的上身肌肉虯扎,充滿爆炸性的力量,身上有幾處猙獰的傷疤,林挽月定睛看去,皆是野獸利爪所致。
座下一匹戰馬,看這馬的四肢,體態可以與龍冉寶駒一較長短,最令林挽月震撼的還要數這人的兵器!
這匈奴人手持兩把通體烏黑的鋼鞭,這鋼鞭的尺寸就和他的主人一樣,長度要在普通鋼鞭的一倍以上,成人大腿的粗細,一眼就能看出重量不輕,可是這匈奴人卻舉重若輕。
這對鋼鞭也有些機巧,尾部由鐵鏈連在一起,而這鐵鏈就像一條披肩龍一樣纏在這匈奴人的雙臂上,繞過脖子,背在肩上。
剛才的那一下正是這人解開鐵鏈,將鋼鞭朝著自己甩了過來,若不是張三寶救下自己,恐怕這一下足以將自己的腦袋砸碎。
也多虧了是身長九尺的張三寶,換一個人恐怕也接不住!
遲疑的這片刻的功夫,好不容易撕開的缺口被填滿,林挽月卻無可奈何……
匈奴人不疾不徐的纏好鐵鏈之後,將鋼鞭掂在手裡,大吼道:“&@#*(¥……@#*(¥……”
這人聲若洪鐘,傳出好遠,聽到這人的命令匈奴騎兵紛紛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有能聽懂匈奴語計程車兵打馬來到林飛星的身邊,解釋道:“將軍,這匈奴人怕是他們的將軍,他讓所有人住手。”
林挽月挑了挑眉,壓低了聲音問道:“傳令官突出去了嗎?”
士兵同樣低聲回道:“趁亂衝出去了,援兵應該很快就到。”
林挽月正想著如何拖延時間,那匈奴人倒是給她製造了一個絕佳的機會。
士兵翻譯道:“將軍,那人說他是冒頓部的勇士圖圖爾巴,他見你槍法不錯,問你叫什麼名字。”
“冒頓”這句匈奴語,林挽月是知道的,她曾經聽李沐多次提及,可以說整個北境軍士對“冒頓”都不陌生。
“冒頓”在匈奴語中有“始”的意思,是“一”也是“根源”,同樣“冒頓”也是草原上最強大的匈奴部落,其他部落的匈奴,聽到“冒頓”的名字,都是退避繞走的。
聽李沐說“冒頓”部在草原的深處,掌握著水草最肥美的土地,聚集了無數匈奴勇士,圖克圖部這種幾萬人的部落,在“冒頓”的眼中,不過是螻蟻一般的存在。
林挽月心中愈發沉重,無數個疑惑閃過心頭,照理說“冒頓”部,水草肥美,牛羊無數,怎麼會貿然與離國交惡?難道真的是因為大帥薨逝,奔襲試水不成?
不過林挽月的臉上卻絲毫沒有顯現出異樣來,真是越來越像李嫻了。
“離國衛將軍,林飛星!”
聽到“林飛星”三個字,圖圖爾巴遲疑了片刻,隨後爆發出洪鐘般的笑聲,大聲說道:“原來你那個就是無恥的盜賊!”
匈奴計程車兵們也笑了,看著林飛星一臉的鄙夷和嘲弄,士兵戰戰兢兢的翻譯完,張三寶直接爆了粗口;倒是林挽月絲毫不以為意,一邊示意張三寶稍安勿躁,一邊笑著回道:“沒想到我林飛星的大名已經傳到了草原的最深處,真是光宗耀祖。”
林飛星的聲音不大,但此時周圍已經安靜下來,是以很多人都聽到了這句話,見自家將軍臨危不懼,立於強敵面前談笑自若,更是絲毫沒有失了離國的氣節,無不折服於林飛星的風采。
士兵挺著腰桿翻譯完畢,匈奴那邊卻亂了,罵聲一片。
沒等圖圖爾巴再說話,林飛星又說道:“久聞,“冒頓”乃草原上的第一大部,如今看來也不過如此。”
“你說什麼!?”圖圖爾巴一聲爆喝,匈奴計程車兵們也紛紛提起了兵器,雙方的衝突眼看著再次爆發。
林飛星又不疾不徐的繼續說道:“你們匈奴人自詡為天上的雄鷹,草原中的猛獸,說我們離國的軍士是懦弱的羔羊,如今草原第一大部,以數倍之眾以多欺少,還自詡英雄,真是笑話。”
林飛星的這句話如果是兩個文明國家的對壘,根本沒有絲毫用處,戰爭就是這麼殘酷,以優勢兵力全殲對方,換做誰也會這麼做。
但圖圖爾巴卻上當了,只見他面紅耳赤,梗著脖子吭哧了半天沒有出聲。
好戰尚武,公平決鬥,是匈奴人早就流淌在骨血裡面的東西,不是一朝一夕能轉過彎來的,特別是圖圖爾巴這種所謂的部落“英雄”,更是將其視為定律。
在他們匈奴部落裡,在雙方兵力懸殊時,光靠雙方的“第一勇士”進行決鬥,以此來做最後結果的事情時有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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