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滅了寢殿的燈,殿內陷入一片黑暗。
林挽月摸索著爬上了大床,掀開被子躺了下去。
黑暗剝奪了人的視覺,卻令其餘的感官愈發的敏銳起來。
林挽月仰面躺在床上,裡面躺著李嫻。
由李嫻身上散發出的淡淡女兒香,絲絲鑽入林挽月的鼻腔中。
林挽月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讓這股香氣沁入心脾。
黑暗同樣激發了李嫻的感官,她聽到林飛星的呼吸突然加重,心頭一緊,搭在身上的手抓住了身上的錦被,心跳加速。
突然,她感覺到一向只貼著床沿的林飛星朝著自己這邊挪了挪,李嫻立刻繃緊了身子,雖然依舊閉著眼睛,但身體已經呈現出了防備。
李嫻控制自己的呼吸節奏不變,一邊安慰自己林飛星不能人道,但是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林飛星的身上。
還好,林飛星只是向裡面挪了一點便不再動了,隨著時間一點一滴的推移,林飛星再也沒有“過分”的舉動,李嫻暗自鬆了一口氣,緊繃的身體緩緩放鬆,懸著的心也放了下來。
李嫻聽到林飛星的呼吸變的均勻,似乎是準備睡了。
李嫻又閉著眼睛等了好長時間,見林飛星確實沒有其他的動作,徹底放下心來。
此時夜已深沉,李嫻這幾日殫精竭慮很傷神,意識很快朦朧起來。
就在此時,林飛星突然動了。
李嫻警覺的睜開了眼睛,睡意全無。
感受到林飛星的頭已經離開了玉枕,李嫻閉上了眼睛佯裝已經入睡。
林挽月支著身子側臥在李嫻的身旁,注視著李嫻的睡顏,從李嫻均勻的呼吸上來判斷,她已經睡著了。
也只有這時,林挽月可以肆意的露出貪戀的目光而不怕被人發現。
透過窗外朦朧的月光,林挽月只勉強看清李嫻的輪廓,不過這並沒有什麼要緊,李嫻的一顰一笑早已深深烙在她的心裡。
即便看不真切,林挽月依舊可以想象出李嫻此時安靜美好的睡顏。
林挽月笑了起來,身子再度向前傾斜;將李嫻的整張臉盡收眼底。
李嫻閉著眼睛,放在身側的那隻手握緊成拳,她可以感覺到林飛星撥出的氣,一下一下的打在自己的臉上。
十九年來,從未有男子敢這般僭越,李嫻有些惱火,又想到自己已經成了這人的妻子,就連殿門口的紅燈也是自己命人掛起來的,感到一陣無力。
林挽月悄悄的將身子下傾,終於將李嫻的五官看了個清楚,果然與自己想象中的一樣,恬靜而美好。
林挽月貪婪的,一遍遍打量李嫻的容顏;這樣的事情是在李嫻清醒的時候,她從來不敢做的。
林挽月看著李嫻光滑的額頭,反射出象牙般的潔白;她舔了舔嘴唇,心中有個念頭蠢蠢欲動。
夜色,寂靜、封閉的環境、熟睡的美人,林挽月終於按耐不住,朝著李嫻的額頭湊了上去。
李嫻感覺到林飛星的鼻息一下一下的打在她的額頭上,甚至可以感覺到從林飛星嘴唇上穿來的熱度。
林挽月本想偷親李嫻的額頭,就在即將觸及到的時候,她卻停了下來。
自己到底是林飛星,還是林挽月?
這個念頭一出,心頭跳躍的小火苗瞬間被澆滅,林挽月輕嘆一聲,緩緩的將近在咫尺的唇挪開了。
李嫻自然聽到了林飛星的這聲嘆息,也感受到了林飛星的遠離。
雖然不知道林飛星為何在最後關頭收住了,但李嫻只覺無比的慶幸,握緊的拳頭慢慢鬆開,緊繃的身體也隨著心頭的鬆懈而放鬆了下來。
突然,李嫻感覺到一陣猝不及防的扯痛,讓毫無防備的她驚叫出聲。
“啊!”
林挽月聽到李嫻的聲音嚇了一跳,心虛又驚恐,用力一按身下的床板向後猛的一竄。
“咚”的一聲,林挽月滾到了地上。
這一下將林挽月摔的頭昏眼花,也把李嫻嚇了一跳。
潛伏在暗處的影子無聲無息的現出身形,蹲在窗外。
林挽月從地上爬了起來,站在床邊扶著自己的腰,問道:“公主,你怎麼了?”
李嫻聽到林飛星的聲音,心中升起一股闇火,乾脆也不裝睡了,坐起身子,不悅的答道:“本宮無事,只是駙馬你壓到本宮的頭髮了。”
林挽月聽完,一陣心虛,訕訕的回道:“對不起公主,我不是有心的。”
“無妨,駙馬快睡吧。”
“是,公主。”
李嫻重新趟了下來,但這次她乾脆背對林飛星,抱著自己的雙臂,一副戒備的姿態。
寢殿中很黑,林挽月沒有看到這一切,揉了揉鼻子,在地上又站了一會兒,又揉了揉腰才躡手躡腳的爬上了床,不過這次林挽月絲毫不敢造次,規規矩矩的貼著床沿,不一會就睡著了。
窗外的影子無聲無息的消失。
而李嫻卻一夜都沒有睡著。
翌日,神清氣爽的林飛星與面容憔悴的李嫻共同出現在飯廳,早膳呈上,司記姑姑記錄公主駙馬的膳食,瞧見李嫻一臉的憔悴心下了然,狠狠的剜了林飛星一眼轉身走了。
林挽月惴惴不安的坐在那裡,整個長公主府她最怕的就是這位司記姑姑。
司記姑姑走出殿門,提筆寫道:
元鼎三十一年二月初六,長公主殿下點燈召幸駙馬。
次日,長公主殿下精神萎靡不振,形容憔悴。
林挽月用過早膳便去看林白水,如今已經是郡主的林白水徹底過上了錦衣玉食的生活,服侍的人比以前多了一倍。
林挽月很感激李嫻的安排,畢竟林白水與李嫻是沒有任何血緣關係的,李嫻能對林白水的事情這般上心,讓林挽月再次感嘆李嫻的善良。
如此又過了五日光景,林挽月每日練習槍法,拿出兩個時辰來看書,剩下的時間就去陪伴林白水,倒是再不去打擾李嫻了,主要是因為心虛……
這駙馬疼愛郡主的名聲,徹底在府中傳開。
經過五日的相處,小白水終於記起了自己的爹爹,當林挽月將小白水舉高高的時候,聽到了小白水闊別重逢的清脆笑聲,小姑娘還特別給面子的喊了一聲爹爹,這讓林挽月激動不已!
“駙馬爺,殿下有請。”
林挽月聽到宮婢的話,不捨的將小白水交給了奶孃,從秀閣出來。
“公主可有說是何事?”
“奴婢不知,據說是宮裡來人了。”
林挽月的心頭一沉,邁開步子朝著正殿去了。
到了正殿,李嫻已經換好一身淨素的宮裝在等林飛星了。
林挽月看到李嫻的妝容,更加確認心中的猜想,快步來到李嫻身前張了張嘴,要問的話卻卡在喉嚨裡一個字都吐不出來。
“駙馬,父皇傳旨,命我二人即刻進宮。”
“好。”
……
四乘馬車“轟隆隆”的朝著皇宮疾馳,馬車中林挽月安靜的坐在李嫻的對面,一言不發。
李嫻看到林飛星抓著宮裝下襬的手背青筋暴起,卻只能跟著沉默。
二人來到大殿的時候,太子李珠,項經義夫婦,幾位尚未離京的王爺,尚未冊封的德妃,環珮皇子,以及幾位林挽月不認識的文官武將已經在等候。
看到這個陣容,林挽月腳下一個趔趄,好在李嫻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她的胳膊。
“駙馬小心些。”
“多謝公主。”林挽月緩緩的直起身子,與李嫻對視了一眼。
李嫻看到林飛星通紅的眼眶,縱然早就有所準備,心中也跟著一酸。
李嫻與林飛星走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站定,李釗將林飛星適才的失態盡收眼底:“都到齊了?”
“回陛下,齊了。”
“嗯。”李釗應了一聲,便沉默了下去,偌大的大殿,落針可聞。
李莘由項經義攙扶著,眼淚絮絮的往下淌,用帕子死死的捂住嘴巴,剋制自己的哭聲,以免殿前失儀。
李釗環顧一週,臉上的皺紋一夕之間深刻了許多,只聽他緩慢的說道:“適才寡人收到北境八百里急報……國舅李沐大元帥,於五日前……薨逝。”
李莘壓抑的哭聲終於釋放了出來,項經義將李莘半摟在懷中,臉上的神色悲愴。
“陛下節哀……”
林挽月的身體一晃,緊咬的下唇滲出血絲,一旁的李嫻聽著李莘的哭聲眼淚也跟著流了下來。
她抬起手,攙扶著林飛星,低聲喚道:“駙馬……”
林挽月緩緩轉過頭,眼眶終於承受不住淚水的重量,一顆飽滿的淚珠溢位了林挽月的眼眶。
場中之人均露出了悲傷的神色,但落淚的卻只有三人。
林挽月到底不是男子,即使偽裝的再好,她的心中依舊藏著女子特有的天性。
世人都道男兒有淚不輕彈,縱使再悲傷也要將眼淚咽回肚子裡。
可是林飛星卻在眾人的注視下淚流如注,無聲的哭泣。
堂堂兒郎,在眾目睽睽之下露出惺惺女兒,態難免讓有些人不能接受,但也有人不這樣認為。
項經義看到了落淚的林飛星,心中寬慰不已,他絲毫不覺得林飛星哭泣有什麼不妥,反倒覺得林飛星重情重義,不枉費李沐對他的細心栽培。
而高位上的李釗亦心有所感,這幾年李釗上了歲數,人的年紀大了,心性和想法難免會與年輕的時候有所不同。
就比如糧草事件,若是李釗年輕個十歲,不管是哪位皇子李釗也定要揪出來重重的懲戒;可是李釗已經做了三十多年的皇帝,他的內心其實很寂寞,年過半百更希望皇室內部能夠安穩和樂,多些人情味;特別是李沐與他年齡相仿,又有一起長大的情誼,李沐的離去讓李釗悲傷之餘也想到了自己,可是帝王之尊,不允許他露出脆弱。
當李釗看到林飛星這個少年人當庭為李沐落淚,欣慰不已,他第一次覺得自己的女兒沒有選錯人。
作者有話要說:~
哈哈哈哈哈哈~不是有這麼一個調查問卷嗎?
女生在床上說的最多的一句話是什麼?
答案:哎呀~你壓我頭髮了!
哈哈哈哈哈,20年短髮的作者君不懂這個,不過和公主一樣膝蓋中箭的,快點舉手!
對了,誰說我要完結了=。=還早呢~這才哪到哪啊!
本章已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