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了?”程千帆問道,他是有些驚訝的,這才一天不到的時間,豪仔竟然已經找到霍俊雲了。
要知道,在大上海茫茫人海想要找一個人,不啻於是大海撈針一般。
他正在活動脖頸,聞言頓時看向豪仔,然後他捂著脖子哎幼一聲。
“帆哥,怎麼了?”豪仔趕緊問道。
“扭到了。”程千帆自己用右手扶住後頸,左手扣住前脖頸輕輕按摩,“你繼續說,人在哪裡?”
“人在極司菲爾路。”豪仔說道。
“嗯?”程千帆驚訝出聲。
“昨天夜裡,有一家三口來到極司菲爾路七十六號,梅戊明親自將他們接了進去。”豪仔說道。
“確定是梅戊明?”
“確定。”豪仔點點頭,“只是,我們的人不敢太靠近,屬下只是懷疑那一家三口是霍俊雲家,還沒有能最終確認。”
“多半是了。”程千帆坐回到轉椅上,隨手拿了筆筒內的一支鉛筆在手中轉著。
他看了豪仔一眼,“可以啊,豪仔,你能夠想到派人盯著七十六號,非常不錯。”
“我就是想著,我們找霍俊雲很難,但是,極司菲爾路那邊肯定知道霍俊雲在哪裡的。”豪仔說道,“我也沒想到霍俊雲會帶著老婆孩子去極司菲爾路。”
“行啊,豪仔,做事就要這樣動腦子。”程千帆誇讚說道。“這是做了決定了啊。”他嘆息一聲。
程千帆不清楚霍俊雲的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是,霍俊雲願意帶著老婆孩子去極司菲爾路,這說明此人是鐵了心要當漢女幹了。
“帆哥,要不要繼續…”豪仔問道。
“不。”程千帆搖頭,表情嚴肅說道,“這件事到此為止了,把弟兄們撤回來,這個時候的霍俊雲必然是驚弓之鳥,繼續對其進行監視有可能引起霍俊雲的警覺。”
“那中統蘇滬區其他人……”豪仔問道。
“不必理會,是生是死是他們的事情。”程千帆冷哼一聲,“一幫蠢貨,不僅僅蠢還骨頭軟。”
聽到程千帆這麼說,豪仔也是點點頭。
對於中統人員的軟骨頭,豪仔也是看不起。
此外,不得不說的是,中統的死活,關他們軍統何干?帆哥對中統的這種漠視乃至是冷血的態度,豪仔並不驚訝,反而覺得這才正常。
若是錚錚鐵骨的中統抗日人員,豪仔還會敬佩三分,現在嘛,中統人員長期以來大批投降幾乎已經形成‘傳統',中統在豪仔心中已經和‘軟骨頭′掛鉤了。
“你不是彙報金神父路的兇殺桉的麼?”程千帆看著豪仔,問道,“怎麼突然會想起彙報霍俊雲……”
他的觀察很敏銳,豪仔剛才的表情不像是以彙報金神父路兇殺桉打掩護,以便向他彙報霍俊雲的情況的樣子,似乎這兩件事之間有關聯。
“帆哥,弟兄們打探到那個雲鉄銘死之前也正在搜捕蘇滬區的人。”豪仔說道。
“嘖嘖。”程千帆嘖嘖出聲,“蘇滬區真是一口肥肉啊,誰都要來咬一口。”
吳山嶽的偵緝大隊會來插一槓子,程千帆略一思索,此乃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事情。
隨著丁目屯、李萃群的特工總部的崛起,對此最不滿乃至是嫉恨的甚至不是重慶方面,而是吳山嶽。
吳山嶽必須做出點成績以證明偵緝大隊還有用,還有存在的必要,否則的話,假以時日他的偵緝大隊不僅僅是失寵那麼簡單了,甚至可能會被特工總部吞併。
可以這麼說,吳山嶽必然是最著緊、關注特工總部的那個人。中統蘇滬區出事,此是極為隱秘之事,卻又在某種層面上並非秘密,最起碼
吳山嶽是有能力窺探一二的。
“這麼說,這個雲鉄銘極可能是在捕拿蘇滬區人員的時候被殺死的。”程千帆沉吟說道。
他看著豪仔,“你親自去一趟兇桉現場,仔細勘察。”
豪仔聽到帆哥將‘仔細,二字咬的較重,瞭然的點點頭。
…..
極司菲爾路七十六號。
“士昌老弟,這件事怎也不提前知會與我。”丁目屯面露慍怒之色,“你我通力合作,有為兄在一旁查缺補漏,這徐兆林焉能漏網….”
“墨常兄息怒,息怒。”李萃群趕緊賠笑道歉,“墨常兄這幾日陪伴佳人,兄弟我想著不好煩擾墨常兄,怪我,怪我,確應該及時告知墨常兄的。”
一大早,丁目屯就氣勢洶洶的殺來了,質問七十六號捕拿中統蘇滬區之事為何不向他彙報。
事已至此,李萃群也不好再瞞著丁目屯,便將整個行動向丁目屯進行了通報。
當得知中統蘇滬區區長徐兆林竟然已經驚醒且擺脫了特工總部的抓捕,丁目屯更是‘捶胸頓足',責怪李萃群沒有早些向其彙報:
丁目屯的理由很直接,他老丁在國府內部還是有一些號召力的,也許他出馬的話,徐兆林早就主動來投效了。
“霍俊雲是昨晚過來的?”丁目屯問道。
“昨晚,帶著老婆孩子一起來的,說是害怕中統要殺他。”李萃群說道。
此事蘇晨德已經向他彙報過了。
霍俊雲一家人倉皇夜奔七十六號,此人向蘇晨德彙報了一個不好的訊息:
徐兆林已經知道蘇晨德投靠特工總部之事,並且也知道了他霍俊雲亦已經投靠七十六號之事。
李萃群非常驚訝,他驚訝的不是蘇晨德投過來的事情走漏風聲,此事就連重慶那邊都知道了,徐兆林若是和潛伏在上海的那《
支中統神秘單位聯絡上,自然便也能夠知道蘇晨德之事。
他驚訝的是徐兆林竟然知道霍俊雲投靠特工總部之事。此事即便是在特工總部內部,知道者也是寥寥無幾。
李萃群第一反應就是特工總部內部有人洩密,且這個人極可能是他身邊之人。
不過,很快蘇晨德的詳細彙報便打消了他的懷疑。
愚蠢。
這是李萃群心中罵霍俊雲之詞語。
徐兆林在電話中向霍俊雲告知‘蘇晨德出問題了,的訊息,要霍俊雲小心。
霍俊雲自然小心應對,想著要不著聲色的套出徐兆林的住址,或者是約徐兆林出來見面。
卻是不知道是哪一句話引起了徐兆林的警覺了,此人突然問了霍俊雲一句:蘇晨德是用弟妹和孩子來威脅你出賣我的吧。這突然的話語令霍俊雲措手不及,以至於一時之間沉默了,而電話那頭的徐兆林自然意識到自己的試探有了結果,撂下一句'漢女幹該殺,後便掛了電話。
而霍俊雲則嚇到了,擔心家人安全的他便連夜帶著妻子孩子來到極司菲爾路七十六號,一個是向蘇晨德彙報情況,一個是來避難。
…..
“霍俊雲太急切了,以至於令徐兆林警覺。”丁目屯聽了李萃群講述的事情經過後,思索說道,“而且,徐兆林太瞭解霍俊雲了,以至於一試便知。”
李萃群點點頭。
霍俊雲的言語,亦或是急切的語氣引起了徐兆林的警覺,此人一句話便成功試探霍俊
雲——
徐兆林非常瞭解霍俊雲,知道此人骨頭硬輕易不會叛變,若是霍俊雲出問題,必然是和家人被威脅有關,所以,徐兆林直接一個問題就令霍俊雲露出馬腳了。
“這個徐兆林,端地是狡猾。”李萃群搖頭說道,言語中難得竟有幾分讚歎之意。
徐兆林不僅僅警覺,最重要的是狡猾且有急智,此人幾乎是瞬間便想到了試探霍俊雲的辦法。
…..
蘇晨德將霍俊雲一家三口安排在特工總部的宿舍。
李彩虹有些坐立不安,她看了一眼躺在床上雙手架在腦後、盯著天花板一直看的丈夫,問道。
“俊雲,我們那些話他們會相信嗎?”
“為什麼不信?”霍俊雲從床上坐起來,“放心吧,我們的那些話可謂是天衣無縫。”
說著,他表情嚴肅的對李彩虹說道,“彩虹,這件事以後對任何人不要再提及,對我也不要再提,你記住了,是徐兆林太狡猾才套出我的話的!”
“嗯,我知道了。”李彩虹說道。
看著表情嚴肅,但是十分鎮定似乎一切智珠在握的丈夫,李彩虹心中多了幾分安全感。
霍俊雲從床上起身,從背後擁著妻子,“放心吧,一切有我。”這是一個非常矛盾且情緒化的人,此時此刻的霍俊雲沒有半點此前在妻子面前猶豫不決、沮喪無比的樣子。
李彩虹向徐兆林示警,他必須處理好這件事的首尾。
一旦涉及到妻兒的安危,這個人便會表現出高度的冷靜和機智。
…..
“嫂子,你做的這個糟毛豆不錯,我走時帶些。”蘇稚康對何雪琳豎起大拇指,笑著說道。
“喜歡吃就多帶點。”何雪琳聞言很高興,朝著正在收拾桌子的吳媽喊道,“吳媽。”
“太太,曉得了。”吳媽高興的應了一聲。
看著蘇稚康隨同修肱燊一起上樓去了書房,何雪琳的眼眸中閃過一縷擔憂之色。
“重慶薛先生來電,向我們表達謝意。”蘇稚康說道。
“徐兆林脫險了?”修肱燊眉毛一挑,問道。
“脫險了。”蘇稚康說道,“不過,也是險之又險。”
“怎麼了?”修肱燊問道。
“我們只知道蘇晨德出問題了,卻並不知道霍俊雲也出問題了。”蘇稚康說道,“重慶那邊的訊息,徐兆林本打算和霍俊雲見面的,是霍俊雲的妻子在電話裡示警了。”
“這個霍俊雲。”修肱燊搖搖頭,皺眉思索片刻,眼中一亮,“呵呵。”
“主任?”蘇稚康問道。
“這是一個聰明人。”修肱燊輕笑一聲,“你想想,若是霍俊雲有心阻止,一個女人哪有機會向徐兆林示警?”
蘇稚康略一琢磨,還真是這麼個道理。
“主任,這麼說這個人……”蘇稚康眼中一亮。
“不急,再觀察觀察。”修肱燊搖搖頭,表情嚴肅,“這種人啊,是要小心的。”
….
雨停了。
“小心。”程千帆指揮侯平亮將自己辦公室的花花草草搬回去,看到小猴子一個手抖,一個花盆險些落地,他趕緊提醒。這個時候,他瞥到樓下院子裡李浩的身影。
“小猴子,你去一趟總務科,叫人把那盆好好修剪一番。”程千帆指了指一盆盆栽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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