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國駐紮上海總領事館,副參贊暨總領事特別助理辦公室。
“谷口教授是神戶人,多加兩道神戶菜,讓教授感受到家鄉的味道。”今村兵太郎手拿話筒,微笑說道。
“已經安排好了,大迫歸三郎親自下廚。”今村小五郎說道。
“很好。”今村兵太郎滿意的點點頭,大迫歸三郎是狄思威路一家高階日料店的主廚,此人是神戶人,做得一手好神戶料理。
邦邦。
敲門聲響起。
“就這樣吧。”今村兵太郎掛掉了電話,看向辦公室房門的方向,“進來。”
內藤小翼推門進來,面色驚慌。
“參贊先生,出事了。”
“慌慌張張,成何體統?”今村兵太郎沉著臉,瞪了內藤小翼一眼,“出什麼事情了?”
“坂本君打來電話,谷口教授遇刺。”內藤小翼急忙說道。
“什麼?”今村兵太郎大驚。
“坂本君打您辦公室的電話一直佔線,隨後便將電話打到我那裡去了。”內藤小翼幫助今村兵太郎披上風衣外套,將禮帽遞給他,跟隨著今村兵太郎的腳步邊走邊說。
“具體什麼情況?”今村兵太郎表情陰沉,“谷口教授現在怎麼樣?”
“在櫻花招待所門口遇襲,一名槍手直接近距離開槍,谷口教授身中兩槍。”停頓了一下,內藤小翼臉色難堪,說道,“教授是頸部中槍,腹部中槍,情況非常不樂觀,恐怕……”
“巴格鴨落!”一向彬彬有禮、儒雅示人的今村兵太郎也是煩躁不安的罵了句,“備車。”
“是!”
……
就在此時,辦公桌上的電話鈴聲響起,內藤小翼直接衝上去拿起話筒。
“我是內藤小翼,參贊先生就在我身邊。”
“我知道了。”內藤小翼掛掉電話,看向今村兵太郎,“坂本君打來的電話,已經將谷口教授送到帝國陸軍醫院進行搶救。”
“槍手呢?”今村兵太郎問道。
“坂本君沒有說,那邊亂糟糟的。”內藤小翼說道。
“去陸軍醫院。”
“哈依。”
兩人急匆匆的離開辦公室,就在他們剛離開,身後隱約又傳來了電話鈴聲,兩人卻是已經顧不得返回去接電話了。
……
日軍駐上海陸軍醫院。
看到一輛懸掛帝國旗幟的小汽車疾馳而來,哨卡的日軍士兵正準備攔截。
一名日軍軍曹快步跑來,做出手勢示意哨兵放行。
“是今村參贊嗎?”軍曹敬了個禮,“請跟我來。”
今村兵太郎在日軍軍曹和自己的助理內藤小翼的陪同下來到了手術室外,就看到了失魂落魄的坂本良野。
“混蛋!”今村兵太郎上來就揪住坂本良野的衣領,直接就是兩個耳刮子。
“現在清醒了沒有?”他怒氣衝衝的看著坂本良野。
“哈依。”
“我打你,不僅僅是因為谷口教授遇刺,更因為你剛才的狀態令我憤怒。”今村兵太郎冷冷說道,“明白沒有?”
“哈依。”
“谷口教授情況怎麼樣?”今村兵太郎直接問道。
就在此時,手術室的燈滅了,幾名醫生走出來,身後是推出來的手術床,床上躺著一個人,已經蓋上了白布。
“我是帝國駐上海總領事館副參贊今村兵太郎,傷者是帝國著名的學者……”
“今村參贊。”一名中年軍醫打斷了今村兵太郎的話,“這位先生送來醫院的時候已經死亡了,是這位先生無法接受這個結果,懇求我們繼續搶救。”
說著,他指了指坂本良野,露出無奈的表情。
“辛苦了。”今村兵太郎心中憤怒異常,不過,也並沒有對醫生們發火,微微鞠躬說道。
……
今村兵太郎走到床邊,掀起來白布,然後便看到了屍體的面容。
谷口寬之的頸部有明顯的槍傷。
今村兵太郎將白布繼續拉開,就看到了腹部的傷口。
兩處槍傷都是致命傷。
這是他第一次見到這位帝國著名的學者,軍部的顧問谷口寬之教授,本打算今晚上設宴為谷口寬之接風洗塵,他甚至還特別打電話通知宮崎健太郎參加晚宴,打算給這對師生製造驚喜,卻是沒想到是現在這般淒涼的場景。
“說說吧,到底發生了什麼?”今村兵太郎沉聲問道。
谷口寬之是內閣那邊都掛了名的著名學者,剛剛抵達上海就出事了,並且是在總領事館的招待所門口遇刺的,如此,他是負有一定責任的。
此時,捱了兩個大耳刮子的坂本良野頭腦清醒了一些,他邊思考回憶,邊講述了事發經過。
與此同時,今村兵太郎會插話提問。
“你是說,行刺的槍手是一個西方人?”今村兵太郎驚訝不已。
“是歐洲面孔的年輕男子。”坂本良野說道,“這個人假作是兜售相機,吸引了谷口教授的注意,然後便突然掏槍射擊。”
他的臉上是痛苦的表情,“事發太突然了,我們根本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
……
今村兵太郎沉著臉,他想要訓斥,甚至有再抽坂本良野兩個耳刮子的衝動,不過,考慮到坂本長行的面子,他強行忍住了。
今村兵太郎強迫自己控制憤怒的情緒,冷靜下來。
“槍手沒有喊口號,沒有任何其他行為,直接開槍?”今村兵太郎凝視坂本良野,問道。
“沒有,直接就開槍。”坂本良野搖搖頭。
今村兵太郎陷入了沉思之中。
沒有喊口號,也沒有其他的多餘的舉動,這似乎並不是政治目的的刺殺。
更像是直接衝著谷口寬之教授來的?
只是,谷口寬之表面上的身份只是著名學者,並沒有直接參與戰爭,如此一個頗具影響力的公眾人物,對方為何要對谷口寬之下手?
此外,還有極為重要的一點,那就是:
谷口寬之一行人是剛剛抵達上海的,對方即便是出於某種目的要向谷口寬之下手,卻又是如何知曉谷口寬之的落腳之處的?
今村兵太郎眉頭緊鎖。
……
“谷口君的學生們呢?”今村兵太郎問道。
“晴子小姐直接嚇暈過去了,其他幾個人也嚇壞了,我安排他們在招待所暫時等待。”坂本良野說道。
“沒有要求隨車來醫院的?”今村兵太郎立刻捕捉到了一個關鍵問題。
坂本良野想了想,“可能是嚇壞了,我讓他們呆在招待所,他們沒有提出別的意見。”
今村兵太郎輕輕搖頭,這不正常。
“行刺的槍手呢?”他問道。
“此人開槍刺殺谷口教授,引起了招待所計程車兵們的注意,雙方發生了槍戰,槍手身中多槍,被招待所的森本大尉帶人抓走審訊了。”
停頓了片刻,坂本良野繼續說道,“森本大尉說,那個槍手不行了。”
“為什麼沒有送來醫院搶救?”內藤小翼插話問道。
“森本大尉判斷此人很快就會死亡,救不活了,他說要抓緊時間審訊。”坂本良野說道。
今村兵太郎深深地嘆口氣,原地踱步片刻,開口說道,“內藤,你打電話到總領事館,讓北條去招待所參與審訊,拿到第一手的審訊口供。”
北條英壽是帝國駐上海總領事館武官處的二等武官,最重要的是,北條還有一個身份,他是今村兵太郎的親信,同時屬於巖井公館秘密成員。
“哈依!”
……
“今村叔叔,是我保護不力,才會導致谷口教授遇刺的。”
待內藤小翼離開後,坂本良野愧疚、懊喪不已的說道。
“雖然我確實很生氣。”今村兵太郎看了坂本良野一眼,搖搖頭說道,“但是,嚴格來說,谷口君的遇刺,和你的關係不大。”
說著,他嘆息一聲,“誰又能想到,有人會對手無寸鐵的谷口君下如此狠手呢。”
此時此刻,今村兵太郎已經冷靜下來,能夠比較理智的分析看待這件事,他承認對於谷口寬之的安全保衛工作沒有做到位,但是,這又似乎並不是安保的錯。
概因為,正如他剛才所說,根本想不到有人會對谷口寬之這麼一位手無寸鐵的著名學者下手。
“今村叔叔。”坂本良野看了一眼已經成為一具屍體的谷口寬之,嘆口氣說道,“谷口教授遇難,宮崎君那邊……”
今村兵太郎也是長嘆一聲,是啊,谷口寬之遇難,他需要將這個噩耗告知宮崎健太郎。
可惜了,他本來還打算在今晚為這對師生製造意外相逢的驚喜的。
健太郎是極為尊敬師長之人,驟然得聞此噩耗,必然十分難過。
“健太郎那邊,我會打電話通知的。”今村兵太郎沉聲說道。
就在此時,剛才去打電話的內藤小翼回來了。
“報告參贊先生,已經通知北條君去櫻花招待所了。”內藤小翼說道。
然後,他露出一絲古怪的表情,說道,“還有一件事。”
“怎麼了?”今村兵太郎問道。
……
“報告參贊。”內藤小翼說道,“我們離開總領事館的時候,您辦公室的電話響了,是宮崎君打來的。”
“健太郎?”今村兵太郎微微搖頭,他猜測宮崎健太郎打電話是詢問晚宴之事的,這是一個細心的傢伙,最可能是拿不定帶什麼禮物,故而想要打探訊息。
“宮崎君去先施百貨挑選禮物,在離開百貨公司的時候遭遇了刺殺。”內藤小翼說道。
“什麼?”今村兵太郎幾乎在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你說健太郎遭遇了刺殺?”
“是的。”內藤小翼說道,“宮崎君在百貨公司門口遭遇刺殺,好在他的手下反應及時,開槍擊斃了槍手。”
今村兵太郎沉默了,臉色連連變化。
“是誰幹的?”他問道。
“宮崎君說行刺之人是夏問樵的一個手下。”內藤小翼說道。
“夏問樵的人?”今村兵太郎不解,“這個人不是和他在合作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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