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千帆是‘下班’回到家,才從浩子的口中得知了今日之事的。
他的內心是既震驚,又驕傲,又有幾分難過的。
震驚的是,能夠令向來脾氣很好的若蘭發火,這可真的不容易,同時也說明若蘭的堅決態度。
驕傲的是,他明白若蘭為何會對筱葉如此果決態度,這是因為若蘭擔心和唐筱葉接觸太多,或者是類似今日這種講演會給他帶來困擾和麻煩。
若蘭發現‘事情不對勁’之後,果斷離開,堅決和唐筱葉斷絕來往,這份果決甚至是很多老特工都無法做到的,若蘭可謂是‘無師自通’,這令程千帆驕傲。
驕傲的同時,還有些難過。
這正說明了若蘭在他身邊的不容易和默默付出。
做一名紅黨人的妻子,在如此複雜的環境中,必然很難。
做一名紅黨潛伏特工的妻子,更難!
最重要的是,程千帆還無法向白若蘭透露隻言片語,這一切都是若蘭自己在背後默默付出,默默摸索,自學成才!
……
重慶,羅家灣十九號。
盛叔玉手中拿著資料夾,步履匆匆的走在走廊裡,來到戴春風的辦公室門口,他整理了一下風紀扣,就要上去敲門。
卻是看到門口的衛兵暗中使了個眼色。
“誰在裡面?”盛叔玉心中一動,低聲問道。
“陳秘書。”衛兵看了看四周,口型說道。
“謝了。”盛叔玉點點頭,二話沒說,轉身先行離開。
事情雖然比較緊急,但是,卻都不如打擾了局座的好事之後果來得嚴重。
在戴春風辦公室斜向隔著兩個房間的辦公室內,齊伍咕冬咕冬喝了幾大口涼茶,露出愜意無比的表情,但是,眼眸藏著幾分怒氣。
“叔叔,為什麼安排人提醒盛叔玉?”毛瞬不解問道。
盛叔玉手中資料夾內的情報,是昨日便到了羅家灣十九號,是毛瞬在手頭上故意壓了壓,掐準了局座和陳樺在辦公室‘談事情’的時候,這份情報也被適時地送到了盛叔玉的手中。
盛叔玉看到這份重要情報,自然心急,知道必須要立刻向戴春風彙報,如此便將會打擾了局座的好事。
“這種小計倆,小道。”齊伍冷哼一聲,“粗鄙不堪!”
“你以為陳樺是傻女人?還是說你認為局座事後看不透?”他訓斥說道。
他瞪了毛瞬一眼,“如果不是我攔下了,你知道此事的結果會怎樣?”
“盛叔玉不會有什麼太大的損失。”齊伍露出恨鐵不成鋼的表情,“反倒是,倒黴的是你。”
“真正丟了面子的是陳樺,她會忌恨你。”
“至於說局座,他最反感的是什麼?你不會不知道吧!”
……
看著叔叔嚴厲無比的表情,聽了這些分析,毛瞬這才意識到自己險些做了多大的蠢事。
陳樺是局座的女人,最重要的是此女並非是靠姿色侍人的,其人能力不俗,堪稱是局座的內助之一,被這個女人記恨上,後果將會極為麻煩。
而最重要的是,正如叔叔說說,局座不介意手下人有心眼,幹特務工作沒有心眼是不行的,但是,他最反感的是有人將心眼耍在他的身上。
“叔叔,是我草率了。”毛瞬後背都是冷汗,“幸虧您及時攔住。”
“你不是草率。”齊伍冷哼一聲,“是草包!”
知道自己險些闖下大禍,捱了罵的毛瞬訥訥不敢言。
哼!
齊伍看了毛瞬一眼,心中怒氣依然難消:
毛瞬做的這件事蠢事,最大的危害是——極可能會連累到他!
此時此刻,局座辦公室的門開了,留著齊耳短髮、身著合體的軍服的陳樺手裡提著一個公文包出來了。
聽著陳樺沒有耽擱,那高跟鞋踏在走廊地板上的聲音逐漸遠去,齊伍緊鎖的眉頭這才舒展開來。
對於這個女人,他是頗為忌憚的。
這個女人十來歲的時候便因為家庭原因,被迫淪落煙花之地,吃了不少的苦頭。
十六歲的時候,陳樺的命運發生了轉變,她被上海警備司令楊湖看中,成為了楊司令的情人,脫離了腌臢之地。
此後,戴春風和陳樺的一次偶遇,頓時為陳樺的美貌所折服。
在戴春風的鼓勵和遊說之下,陳樺加入了特務處。
戴局座性好漁色,他身邊的女人,幾乎最後都發展為了他的情人,美若天仙的陳樺自然也不例外。
而最讓人驚訝的是陳樺出色的工作能力,這也是這個女人最為戴春風所看重的原因。
如果說戴春風最信任誰,這個名單中必然有陳樺的名字。
當然,他齊伍的名字可能也會在內,但是,排名可能會在陳樺之後。
正所謂寧得罪小人不得罪女人,若是得罪了陳樺,便是齊伍自己都很難有轉圜之法。
“以後做事情前好好動動腦子。”齊伍又瞪了族侄一眼,起身拿起始終沒有離開自己視線範圍的資料夾,
……
齊伍沒有立刻來戴春風辦公室。
他拿著資料夾,先回了自己的辦公室休息了一會。
等到他再度回來、敲開了局座辦公室房門,進門就聞到了薰香味道,好在石楠花的味道已經基本上散去,避免了尷尬。
“局座,上海‘青鳥’來電。”齊伍將資料夾中的電文遞給戴春風。
“又出了什麼事情?上海站又出事了?”戴春風表情一肅,問道。
他最近都有些‘怕’接來自上海的電報了。
接過電報,低頭一看,戴春風的眉頭舒展開來,不是上海站又出事了,上海特情組那邊也一切正常,好極了。
“李萃群在上海。”戴春風沉吟片刻,看向齊伍,“‘這件事你怎麼看?”
“從電文來看,是李萃群主動投靠日本人的。”齊伍想了想說道,“這說明此人是鐵了心要跟著日本人走了。”
戴春風點點頭,他指了指電文,“李萃群要藉助日本人的勢力成立一支漢奸隊伍,你如何看待此事?”
齊伍沒有立刻回答,而是思考了小半分鐘後,這才開口說道,“李萃群這個人,無論是在中統那邊,還是在紅黨那邊,都沒有受到重用,更談不上什麼人脈。”
說著,他搖搖頭,“他的這個所謂的漢奸特務機關,上不了什麼檯面。”
他看著戴春風,停頓了一下,思忖說道,“唯一所慮者便是,李萃群算得上是中統老人了,他對中統,對於我們都是較為了解和熟悉的,這是一個威脅。”
“既然當了漢奸,就要有被制裁的覺悟。”戴春風冷哼一聲,“這樣,你擬電給鄭利君,令上海站伺機動手,幹掉李萃群。”
“明白。”齊伍點點頭。
‘青鳥’以及上海特情組彙報情報以茲引發的行動,除非是必須由上海特情組動手的絕對保密行動之外,總部也會考慮選擇令上海站做事,這也是在某種程度上對上海特情組的一種保護。
……
就在此時,辦公桌上的電話鈴聲響起。
戴春風拿起話筒。
“我現在不忙,過來吧。”
齊伍面色平靜,他知道應該是盛叔玉打來的電話。
心中也在讚歎盛叔玉‘吃一塹長一智’,經過了險些攪了局座的好事後,盛叔玉這次老實多了,知道提前打電話過來請示。
自己這算不算給盛叔玉免費當了一回教師爺?
他的心中頗有些難受。
然後便是對於族侄毛瞬的不滿又泛上心頭。
……
“局座,陳部長已經秘密回到了重慶。”盛叔玉彙報說道,同時將手中的情報資料遞給戴春風,“這是弟兄們拍到的照片。”
戴春風接過照片,表情立刻無比嚴肅。
這是國府作訓部部長陳南海和另外一個男人聯袂出現在一處宅邸門口的照片。
照片是在遠處拍的,並不是特別清晰,但是戴春風依然一眼就認出來這是何處:
這是國府國防最高會議副主席、國黨副總裁,國黨內和國府二號人物汪填海汪副總裁的公館。
汪填海夫婦親自出來迎接。
而同陳南海聯袂拜訪汪填海的正是國黨代理宣傳部部長周涼。
“低調俱樂部這幫人又在搞什麼名堂?”齊伍皺眉說了句。
“能搞什麼?還不是不能對日強硬,要對日媾和那些言論破事。”盛叔玉撇撇嘴,鄙薄說道。
……
戴春風沒有說話,他在思考。
陳南海突然從成都秘密回到了重慶,這是一個非同尋常的訊號。
此人是汪系頭號大將。
民國二十五年的時候,汪填海被迫辭去行政院長職務,選擇出國療養
陳南海緊隨汪填海的腳步,緊跟著也辭去了所有的職務。
不過,陳南海沒有離開南京,此人奉汪填海之囑託,在南京‘靜待變局’。
十二月,‘校長’‘蒙難西安’,陳南海立刻便又活躍起來。
此人主張對西安進行軍事討伐,置領袖於死地,並且要迎汪填海回國。
其人之動作堪稱迅速了,陳南海幾乎是馬不停蹄的跑到香港迎接汪填海歸國‘主持大局’,卻是沒想到西安之事已經和平解決了,令汪填海、陳南海等人扼腕嘆息不已。
對於監控汪填海之動向,‘校長’曾經有過提點:只要盯著二陳既可以。
陳南海從成都秘密回到重慶,陳番君陪同汪填海秘密迎接、會晤。
此不可能不令戴春風警覺和緊張。
……
“你們兩個幫我捋一捋。”戴春風右手大拇指輕輕按壓太陽穴,說道。
“是!”
“明白!”
“梅申平是什麼時候回到重慶的?”戴春風問道。
“十月二十一日。”盛叔玉想了想說道,“此人是從香港歸國的。”
“回到重慶的第二天,梅申平便前往汪公館秘密拜訪了汪副總裁。”齊伍說道,“根據弟兄們的彙報,周部長當時也在汪公館。”
盛叔玉仔細思考,突然神情微動。
就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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