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震驚?”荒木播磨看著震驚不已的宮崎健太郎,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問道。
“確實。”程千帆點點頭,他的眼眸中有佩服,更有懊喪之色,說道,“我怎麼沒想到呢。”
他看著荒木播磨,嘆口氣,“汪康年就是陳州,這太不可思議了,這傢伙給我的印象是,他是最執著於抓捕陳州的人,更是非常仇視紅黨。”
“這便是汪康年的狡猾之處了。”荒木播磨語氣上揚,說道,“沒有人會想到如此仇視紅黨的傢伙竟然會是紅黨,更沒有人會想到如此執著於抓捕‘陳州’的人,竟然就是‘陳州’本人!”
“如此狡猾的汪康年,依然還是被荒木君識破了。”程千帆讚歎說道。
“只可惜,課長並不認可我的判斷。”荒木播磨苦笑一聲,搖搖頭說道。
“可以理解。”程千帆也是苦笑一聲,“聽得荒木君剛才所言,我簡直驚呆了,若非我對荒木君的能力素來極為敬服,並且此前懷疑過汪康年的紅黨身份,恐怕第一反應也是‘不可能’。”
“不知道為什麼,課長對於汪康年這個支那人的信任程度要高於其他支那人。”荒木播磨說道。
“也許是因為汪康年的投誠,直接促使我們將國府黨務調查處一鍋端,更是拔掉了覃德泰這個埋得極深的釘子的原因吧。”程千帆說道。
荒木播磨點點頭,同意宮崎健太郎的分析。
幾乎將國府黨務調查處上海特區一鍋端,這是三本次郎以及特高課去年最輝煌的戰果,課長也憑此功勞受到了軍部的嘉獎。
汪康年的投誠,在其中有著決定性的作用。
課長因此便對汪康年另眼相看,有著不同於對其他支那人的信任。
“荒木君,如果你讓我在課長面前幫忙說話,揭穿汪康年的真面目,那你可就找錯人了。”程千帆將菸蒂扔下樓,說道,“我和汪康年之間舊怨極深,我說話,非但沒用,還會起到相反的效果。”
“宮崎君,你對於紅黨中央特科有過研究和了解嗎?”荒木播磨突然問道。
“瞭解不多。”程千帆心中警覺,面上露出疑惑表情,“荒木君為何突然提及紅黨中央特科?我知道‘陳州’此人曾經是紅黨中央特科的行動高手,但是,紅黨中央特科在兩三年前就被國府方面破獲,從此一蹶不振,乃至是最後沒有了訊息。”
“是昭和十年的秋天,支那國府方面和法租界政治處聯手摧毀了紅黨中央特科的紅隊。”荒木播磨補充說道。
看著宮崎健太郎驚訝的表情,荒木播磨沉聲說道,“自從懷疑汪康年是紅黨‘陳州’後,我便蒐集和研究了紅黨中央特科的情報。”
“荒木君。”程千帆說道,“我雖然也懷疑汪康年是紅黨,不過,在被課長罵了之後便就此作罷,而荒木君則堅持原則,暗中繼續調查。”
他看向荒木播磨,“荒木君。”
程千帆敬佩無比,微微鞠躬,“我大不如你,宮崎佩服之至!”
荒木播磨臉上露出高興的笑容,他能夠感受到來自於宮崎健太郎的真誠和敬佩,能夠贏得朋友的此種感佩,這是一種精神層面的巨大愉悅。
“宮崎君,你已經做得很好了。”荒木播磨說道,“紅黨的中央特科覆滅,‘陳州’屬於漏網之魚,以此人的能耐,現在應該在目前上海紅黨內部身居高位。”
“可能性極大。”程千帆點點頭,“‘陳州’是紅黨王牌行動高手,這種行動人才紅黨奇缺,必然受到重用。”
說著,他的臉上露出振奮之色,“如果我們能夠揭穿汪康年的真實身份……”
不過,很快,他又嘆口氣,“荒木君,這一切都只是我們的猜測,並沒有什麼實質性的證據,以課長對汪康年的信任,沒有實質性的證據,很難動得了汪康年。”
他有些煩躁的罵了句,“狡猾的支那人。”
荒木播磨深有同感的點點頭,一般而言,他們日本人對於支那人並不相信,倘若是其他的支那人,有他和宮崎健太郎的共同懷疑,特高課內部便可以秘密監視調查、乃至是秘密逮捕汪康年審訊了。
但是,三本次郎對於汪康年的這種信任,卻令兩人有些投鼠忌器,最起碼不能公開動手。
“這正是我研究紅黨中央特科的資料的原因。”荒木播磨說道,“倘若汪康年真的如我所判斷的正是當年的‘陳州’,上海紅黨為了保護這個寶貴的行動高手,必然為汪康年做足了保護準備。”
“所以,荒木君你就另闢蹊徑,試圖從紅黨中央特科時期的情報中捕捉關於‘陳州’的情報,尋找汪康年身上的漏洞?”程千帆讚歎不已,“荒木君睿智!”
荒木播磨心中得意,突然問道,“宮崎君,你可聽到過紅黨中央特科‘竹林’這個代號?”
……
當‘竹林’這個代號從荒木播磨這名特高課日特頭目的口中突然說出的時候,程千帆心勐然顫抖。
是悲傷之痛苦!
亦是思念!
父母犧牲後,‘翔舞’同志委託‘農夫’同志將他送往養育院。
後來他慢慢長大,投入革命。
在‘農夫’同志以及‘旺庸’同志離開上海之後,‘竹林’同志一直是他的直接領導,亦是他的師長。
在父母犧牲之後的這些年裡,在‘竹林’同志和羅慧娟阿姨身邊的這段時間,很特殊,對於年輕的程千帆來說,有著極為特殊的意義。
“隱約聽說過。”程千帆面色平靜,他從煙盒中摸出一支菸,叼在嘴裡,低頭點燃,抬頭,深深地抽了一口,看向漆黑的夜空,“在巡捕房的卷宗裡,看到過這個人的名字,不過,沒有太仔細去研究。”
“‘竹林’是紅黨中央特科的紅隊隊長,此人確實是極為厲害。”荒木播磨難得的露出敬佩之色說道。
“紅黨重要高層‘黎明’投靠支那國府當局後,紅黨所謂的地下黨組織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破壞。”
“‘竹林’就是在這個時候被委以重用,成功的完成轉移以及掩護紅黨黨內主要負責人的任務。”
“其後,從昭和五年開始到昭和九年,僅僅四年的時間,‘竹林’帶領紅黨所謂的中央特科打狗隊隊員擊殺的紅黨叛徒就高達一百多人。”
是的!
程千帆聆聽荒木播磨的‘講解’,心中卻發出呼喊聲!
在‘竹林’同志的帶領下,打狗隊對這些叛徒的及時肅清,給組織上的安全帶來了極大的保障。
同時也讓敵人對於‘竹林’這個名字深感畏懼。
“荒木君,需要我做什麼?”程千帆彈了彈菸灰,澹澹說道。
“宮崎君莫急。”荒木播磨哈哈一笑,“且聽我慢慢道來。”
“‘竹林’威脅甚大,無論是支那國府,還是租界巡捕房、政治處都將其視為眼中釘,欲除之而後快。”荒木播磨說道,“只可惜,紅黨特科紅隊行蹤隱秘,很難破獲,直到一個人的落網。”
‘陳香君!’
程千帆面上露出好奇之色,心中卻是痛恨無比,吼出了這個名字。
正是陳香君被捕後的叛變,直接導致了紅黨中央特科紅隊大批隊員被捕,其中便包括歐志光在內的紅隊八名行動高手中的五位同志。
五人在南京雨花臺英勇就義!
此後,陳香君更是指認了外出聯絡組織抗日救援會的‘竹林’同志。
‘竹林’同志被捕之後,經歷嚴刑拷打,堅貞不屈,最終在南京雨花臺英勇就義。
紅黨中央特科紅隊八大王牌行動高手,六人犧牲!
只餘‘陳州’和‘魚腸’孤零零遊蕩人世間!
對於程千帆而言,從荒木播磨的口中再度聆聽了紅黨中央特科紅隊被摧毀的過程,不啻於是經歷了一場極其殘酷的精神折磨。
“宮崎君,你覺得‘陳州’痛恨陳香君嗎?”荒木播磨問道。
“恨!”程千帆鼻腔噴出兩道煙氣,他的嘴角揚起一絲笑容,點點頭,“定然是恨之入骨,恨不得將陳香君剝皮抽筋。”
“如果‘陳州’知道了陳香君的下落的話……”荒木播磨得意一笑,說道。
“肯定會忍不住動手的!”程千帆心中劇震,面上則是微微一笑說道,然後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荒木君,你的意思是用陳香君來釣魚?”
“是的。”荒木播磨點點頭。
“辦法倒是好辦法,以‘陳州’對陳香君的恨意,若是得知陳香君的下落,定然會不惜一切代價剷除。”程千帆思忖說道,“不過,想要找到這個陳香君估計不容易,按照紅黨對叛徒的懲治手段,這傢伙肯定一直在紅黨的鋤奸名單中,輕易不會露面的。”
說著,他看向荒木播磨,手指夾著煙,指著荒木播磨笑道,“好你個荒木君,你定然是早就知道陳香君的下落了,說了這麼多話,你直接說你打算用紅黨叛徒陳香君來釣汪康年這條大魚不就是了。”
荒木播磨哈哈大笑,心說不說這些陳年故事,乾巴巴的說出結果,如何體現他的辛苦,如何體現他的睿智和謀略!
“陳香君投靠支那國府後,得了一批錢財,不過並沒有受到重用。”荒木播磨說道,“不久前,杭州憲兵隊抓獲了一批人,其中便包括陳香君,此人很快便交代了一切,表示願意效忠大日本帝國。”
“噢?”程千帆露出振奮之色,“國府在杭州的黨務調查處被一鍋端了?”
“不是。”荒木播磨搖搖頭,“憲兵隊抓獲了一名力行社特務處的人,此人供出了特務處杭州站的一部分人員,同時交代了兩名黨務調查處的人。”
“這倒是意外收穫啊。”程千帆微笑點頭。
他的心中一沉,特務處杭州站出事了?
為何他沒有收到任何訊息?
特務處重慶總部並不知道杭州站出事的訊息?
“杭州憲兵隊方面已經安排將陳香君,以及其他的投誠帝國的部分特務處特工押解來上海。”荒木播磨說道,他的臉上是得意的表情,“倘若我們將這個訊息不經意的洩露給汪康年的話……”
“汪康年必然會上當,肯定會對陳香君採取行動。”程千帆說道。
說著,他露出疑惑的表情,“荒木君,你一切都計劃好了,整個計劃堪稱絕妙,似乎並沒有什麼需要我做的啊?”
“宮崎君。”荒木播磨說道,“我需要你派人暗中盯著汪康年。”
“這沒問題啊。”程千帆說道。
“既要派人盯著汪康年,又要被汪康年發現,同時要裝作並不知道已經被汪康年發現的樣子。”荒木播磨說道。
荒木播磨這話有些繞,程千帆有些不解,他沉思片刻,眼中一亮,“我和汪康年有仇,我安排人盯著他,這很正常,汪康年即使是發現了,也不會太在意。”
“是的,而且以‘陳州’的身手,是可以輕易擺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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