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漢。
特務處總部臨時駐地。
齊伍從辦公室休息間出來,早有助手打了一盆熱水放在盆架上。
“齊主任,毛巾。”
齊伍接過雪白的毛巾,放進熱水中,浸泡了兩分鐘後,這才撈出來,擰出水。
將毛巾疊了疊,敷在臉上。
一股熱氣撲面而來。
齊伍舒坦的嘆口氣。
就在這個時候,毛瞬拿著資料夾急匆匆跑進來。
“主任,上海來電。”毛瞬將木質資料夾遞過來,壓低聲音說到,“絕密。”
齊伍一把拿過資料夾,看了眼電文,表情一變。
這是上海特情組‘肖先生’來電。
大清早的,‘肖先生’便發來電文,必然是非常之事。
他快步走向休息室,同時擺擺手示意毛瞬退下。
毛瞬慢慢後退,出了房間,將房門輕輕關上。
……
齊伍快速開啟保險櫃,取出密碼本,立刻開始譯電。
電文不長,很快譯出來。
在破譯的時候,齊伍的心中便是一陣突突,此時,他拿起電文再度掃了一眼,以茲核實確認。
眼眸猛然瞪大,額頭上泛出冷汗。
齊伍將譯出的電文仔仔細細摺疊起來,放進自己的公文包,鎖上。
拎起公文包,猛地一把拉開門。
不過,從房門中出來的齊主任的臉色已經恢復了正常,只不過他的腳步步頻比以往要快,走起路來一陣風。
……
下了樓。
沿著一條小徑走了約莫百餘步,來到一處兩層小樓前面。
“處座呢?”齊伍問守衛。
“報告齊主任,處座剛剛散步回來。”
齊伍點點頭,大步邁進小樓。
戴春風正坐在客廳的木質沙發上喝茶,手中捧著一張報紙。
“齊伍來了,坐吧。”戴春風微笑說道。
上海站除掉了楊福元,如此的話,老頭子吩咐的任務、目標都基本已經完成,他的心情相當不錯。
特別是上海站出了阮至淵這麼一位‘允文允武’、‘智勇雙全’的人物,在他的美言之下,委座對阮至淵也是印象不錯,並且誇讚戴春風‘帶兵’有方,這也令戴春風頗為自得。
齊伍看了一眼周圍人。
戴春風擺了擺手,眾人默默退下。
……
“處座,出事了。”齊伍等眾人離開後,才壓低聲音說道,同時雙手將電文呈上。
戴春風接過電文,掃了一眼,眼睛彷彿定住了,臉色更是連連變化。
“訊息確實否?”戴春風抬起頭,沉聲問。
說完,他自己也是搖搖頭,程千帆的情報向來極為精確,從未出現過錯誤、紕漏。
儘管這份來自‘肖先生’的密電,在彙報情報中使用了‘極可能’、‘疑似’等字眼。
但是,熟悉程千帆的風格的戴春風知道,自己的這個小老鄉、學弟必然是有了極大的把握,才會發來如此‘駭人聽聞’之密電的。
“處座,以‘程武方’的謹慎,沒有十足的把握,至少有八九成的把握。”齊伍說道。
“我知道,我知道的。”戴春風踱步,頻頻點頭,約莫幾分鐘後,他停住腳步,“若情報無誤,上海站危急。”
“處座,需儘快做出決斷。”齊伍提醒說道。
……
“擬電。”戴春風臉色陰沉,“上海站鄭(衛龍)程(續源),據可靠情報顯示,阮至淵疑似投日叛國,鑑於此危急情況,現令上海站做極端情況之處置,一切以鄭之決定為準,立刻採取避險之行動,急切,急切!”
“此令,戴春風!”
齊伍合上資料夾,放入公文包,看了看戴春風一眼。
戴春風一擺手,齊伍轉身就走。
看著齊伍倉促離開的背影,戴春風臉色猶如開了染坊,連連變化。
最終,戴處座咬牙切齒,右手一推,將茶几上的茶盞碗碟打翻在地,茶水四溢,瓷器摔成了碎片。
……
聽到如此動靜,十餘名特務處特工手執短槍衝了出來。
“出去!”戴春風沉著臉,咬著牙,猶如受傷的野獸,低聲吼道。
眾手下嚇壞了,從未見過處座如此失態過,眾人低著頭,不敢看處座,槍口朝著地面,潮水般的迅速退去。
“阮至淵!”戴春風幾乎是咬著牙,念出來這個名字!
阮至淵叛變投敵,上海站危急,這固然令戴春風驚怒。
但是,最令他無法接受的是,這個叛變投敵之人是阮至淵!
是他在委座面前不吝美言——博得了委座的欣賞和特令嘉獎的阮至淵!
此事一出,前面他在老頭子那裡得到了多少誇讚,現在反噬就會愈發嚴重。
……
上海。
這是一處不起眼的石庫門民居。
同時也正是力行社特務處上海站書記程續源的住宅。
程續源和妻子桂倩以及兩個孩子住在一起。
妻子桂倩是特務處上海站的電臺組長。
家中便隱藏有一部電臺,與武漢特務處總部的重要電報往來,基本上都是從這裡收發的。
程續源對著鏡子,熟練的打著領帶,他正準備離家前往邁爾西愛路二百七十七號的特務處上海站總部據點開會。
此前,那個上海特情組先是成功制裁了鄒鳳奇,隨後更是襲擊了華德路日軍軍馬場,這令上海站上下極為尷尬。
昨日,就在昨日,阮至淵那傢伙竟成功制裁漢奸楊福元:
委座親發的嘉獎手令、處座親自發來的嘉獎電文就在他襯衣內夾層口袋內。
對於上海站來說,這將是揚眉吐氣的一天。
當然,這更是他阮至淵升官發財的慶賀日。
程續源扁扁嘴。
程續源仔細看了看,髮蠟抹的不夠均勻,他看了一眼孩子們,女兒很懂事,正在教弟弟認字。
叮囑女兒看著弟弟。
程續源來到裡間臥室。
……
妻子桂倩戴著耳機,正在聚精會神的接收電報。
平時桂倩就呆在家中,每隔三個小時到四個小時之間會開啟電臺一次,隨時準備接收武漢特務處總部的電文。
程續源摸出懷錶,看了看時間。
上午六點三刻差一點,這麼早總部就有來電?
這令程續源頗為驚訝。
收起懷錶,程續源一抬頭就看到摘下了耳機的妻子,慌里慌張的起身,從書櫃上翻出一本很普通的書籍,開始譯電文。
“怎麼了?”程續源表情微變,立刻問道。
他是瞭解妻子的,做事情素來比較穩重。
“別說話。”桂倩尖聲說道,剛才接收電文的時候,儘管還沒有翻出密碼本譯出,但是,她的記憶力不錯,有幾個關鍵字還是牢記心中的,其中最關鍵的便是‘叛國’、‘危急’這兩個詞語。
這頓時令桂倩心中高度緊張。
……
桂倩飛速的翻越密碼本,同時用鉛筆在紙張上快速謄寫。
須臾,她放下鉛筆,怔怔地看著紙上的電文。
“怎麼了?”程續源再次開口問。
“出事了。”桂倩怔怔地說道,聲音很輕。
“什麼?”程續源沒有聽清楚,提高聲音問道。
“續源,出事了!出大事了!”桂倩回過神來,猛然起身,差點滑倒,一隻手扶住了桌面,另外一隻手將電報紙遞給自己的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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