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蘇稚康有異常動向,立刻發訊號。”程千帆說道。
“是。”
程千帆看向卓雲,“看到浩子的訊號,你立刻帶人動起來,名單上的人員,一個不留。”
“明白。”卓雲點點頭。
程千帆又看向李浩,“華之泉那邊做好準備沒?”
“卡車檢查過了,車況良好,汽油加滿了。”李浩說道。
“很好。”程千帆點點頭,“兩把捷克式輕機槍,多準備手雷,另外,安排兩個弟兄,一個負責扔手雷,一個專人給他填彈。”
華之泉車技出色,索志傑是東北軍出身,輕機槍打得好。
這是緊急撤離的預備方案。
……
李浩開車送程千帆歸家。
“帆哥,903貨倉不是我們自己的貨倉嗎?”李浩問。
巴芬洋行和帆哥的商行的關係,李浩自然是清楚的。
“浩子,假如你不知道這件事,如果有人搶了我們的貨,我們該怎麼做?”程千帆沒有回答他,而是慢條斯理的反問。
“弄死他們。”李浩咬牙切齒說道。
“這不就對了。”程千帆撫掌笑說。
自己搶自己的貨倉。
程千帆不會有任何損失,巴芬洋行那邊不敢不賠償他。
同時憑藉巴芬洋行貨倉的側門突襲日本人的貨倉。
此乃一石二鳥之計。
從表面上來看,確實是如此。
實際上呢?
程千帆目前的勢力範圍主要在法租界中央區,他一直想要將自己的地下勢力進一步擴張,其中重中之重便是染指麥蘭區。
原因?
麥蘭區以及東區同老縣城接壤,又同其餘華界隔河相望,是同華界互通的關卡要地。
一旦上海淪陷,華界成為被日本人佔領的淪陷區,那麼,麥蘭區和東區的重要作用將會更加凸顯。
這其中,麥蘭區同上海老縣城接壤,與華界隔河相望,又同霞飛區以及東區相連線,同時又與英美公共租界相連。
此外,碼頭二號區域在麥蘭區。
一旦上海淪陷,租界同外界之最重要聯絡渠道便是水運。
這點尤為重要。
故而,在程千帆的眼中,麥蘭區在未來愈發嚴峻的鬥爭形勢下太重要了。
他的貨物在麥蘭區碼頭被搶。
無論是程千帆還是皮特都不會善罷甘休。
這件事將成為小程巡長的勢力滲入麥蘭區的籍口。
此為一石三鳥之第三計。
另,還有一時四鳥之第四計……
……
“路上開車小心點。”程千帆下了車,叮囑李浩說道。
“帆哥,要不要我送你到家門口?”李浩問道。
“不用了,兩步路的事情。”程千帆說道。
他站在路邊,點燃了一支香菸,看著李浩開車離開,深吸一口煙,卻是被嗆到了,連連咳嗽。
程千帆的家在延德里,他現在所在的位置是來三姑弄。
從來三姑弄再往前走幾十步便拐入了延德里。
現在的時間是萬賞九點一刻,各家基本上都已經熄燈了,一片安靜。
程千帆信步走在來三姑弄。
他看似隨意的瞥了一眼前面十幾步的來三姑弄十一號。
這是一個靠著垃圾站點的房子,夏天散發著難聞的臭味,路過的市民都恨不得完全堵住口鼻。
上海打仗了,房主馮阿三帶著家裡婆去南京了,房子暫時空關。
經過這所房子門口,程千帆警覺的看了一眼四周,拿起房門銅鎖摸了摸,他皺起了眉頭。
直接一扭,銅鎖便開了,程千帆搖搖頭,掌心出現一根鐵絲,搗鼓了兩下,才將銅鎖鎖好。
隨後,若無其事的繼續走了二十多步,拐入了延德里,敲開了自家的房門。
就在此時,隔壁鄰居家亮燈了。
“怎麼又喝這麼多酒?”白若蘭輕聲埋怨。
“應酬嘛。”程千帆打了個哈欠,說道。
房門迅速被關閉。
程千帆朝著妻子擠擠眼,意思是誇獎她的反應。
“小寶好點沒?”程千帆輕聲問。
小寶感冒了。
“退燒了。”白若蘭給丈夫倒了一杯涼白開,“吃晚飯的時候,囡囡還唸叨說你好幾天沒有回家吃飯了。”
“明天儘量,儘量。”程千帆喝了小半杯水,微笑說,親了親妻子的額頭,指了指二樓自己的書房,“我還要出去一下。”
“小心點。”白若蘭輕聲說,儘量不讓程千帆看到自己眼眸中的擔憂。
“曉得了。”程千帆微笑說。
看著丈夫上樓梯,為了不吵醒小寶,腳步輕輕的,很快,她便聽到了書房門輕輕開啟和關閉的聲音。
白若蘭精緻漂亮的臉上露出一抹擔憂。
她收起桌子上的茶杯,想了想又從儲櫃裡摸出一個小酒壺,拎著酒桶灌滿黃酒,又準備了一疊鹽炒花生,輕輕上了二樓書房。
程千帆已經不在書房。
貓咪趴在程千帆的床鋪上,懶洋洋的抬頭看了一眼女主人,似是打了個哈欠,又趴著繼續睡覺。
白若蘭抿嘴一笑,將酒壺和花生放在了書桌上。
隨手關門離開。
丈夫身上並沒有酒味,她剛才情急之下說了程千帆喝酒,這個漏洞要補齊。
……
程千帆從二樓窗戶翻出去。
身形靈巧的幾個翻越,輕輕落下,消失在了夜色中。
幾分鐘後。
來到了來三姑弄十一號的後門,程千帆一個助跑,輕巧的翻上了二樓。
他沒有立刻動彈,而是等了半分鐘後,才貓腰來到二樓,輕輕敲了窗戶。
窗簾拉開。
彭與鷗與程千帆隔著窗戶對視了一眼。
窗戶開啟。
程千帆翻窗進戶。
彭與鷗收起手中拎著的那把韋伯萊斯考託轉輪手槍。
兩個人沒有開燈,就這樣摸黑交談。
“目標確定為麥蘭碼頭三菱商社的903倉庫。”程千帆說道。
他簡明扼要的介紹了行動計劃。
“從巴芬洋行的倉庫進入,然後出其不意的拿下三菱的貨倉。”
“巴芬洋行不就是皮特的岳父的洋行嗎?”彭與鷗驚訝問。
聽到程千帆竟然安排搶劫自己的貨倉,彭與鷗非常震驚。
“沒錯。”程千帆點點頭,“這正是我要說的。”
“巴芬洋行的貨艙裡,有藥品、大量的醫用衛生棉、紗布、繃帶、綁帶,醫用酒精,此外,還有兩個安南步兵營的軍裝、軍靴、毛毯、壓縮餅乾、罐頭、軍用水壺等等裝備。”
程千帆的口中每每說出一件東西,彭與鷗的眼眸便愈發‘亮’了。
“還有一部分是紅酒和香菸。”程千帆繼續說道。
“按照我的吩咐,我的手下會將物資儘量轉移、藏匿,當然,其中一部分藥品和醫療物資,會就近運到對岸,支援國軍。”程千帆說道。
“藥品等物資可以想辦法運走一部分,安南步兵營的軍需裝備,國軍用不上。”程千帆說道,“這個可以趁亂運走。”
在姜騾子找的苦力和運輸漁民中,彭與鷗會安排自己人滲入其中,可以趁亂運走一部分物資:
因為此次行動之宗旨,實際上並不是搶走多少物資為己方所用,因為事情緊急,勢必會有相當部分的物資因為來不及運輸而被焚燒和破壞。
所以,沒有人能查清楚有哪些物資被運走,哪些被焚燒,這正是我方人員‘渾水摸魚’的好機會。
“太好了。”彭與鷗高興的握住程千帆的雙手,“‘火苗’同志,我代表隊伍上的同志謝謝你。”
他這兩天同‘苗先生’多有接觸。
‘苗先生’講述了浙南遊擊區的同志們在何等艱苦的條件下堅決、勇敢的同敵人戰鬥。
彭與鷗也深深地為浙南遊擊區的同志們的艱苦卓絕震驚和感動著。
敵人以營連為單位,組成“清剿”隊,每天清晨出發進山“抄剿”,傍晚返回駐地。
敵人會運用“聽響聲,看煙火,跟腳印”等辦法搜尋游擊隊,並派出便衣偵探,偽裝紅色隊伍,或到山林中伏擊游擊隊,或到村莊中騷擾群眾,破壞紅色游擊隊與人民群眾的血肉聯絡。
此外,最重要的是,敵人實行經濟封鎖,斷絕紅色游擊隊的物資來源。
限制群眾購買糧、油、鹽等日用食品。
對有些物品,如布匹、膠鞋、電池等嚴加控制,不準群眾往山裡運送。一經發現即以“通匪”、“濟匪”論罪全家處決。
為了配合軍事“清剿”,國民政府專門頒佈了《剿匪區內各縣編查保甲戶口條例》。
規定‘剿匪前線’各縣圩鎮村莊,一律按十戶為一甲,十甲為一保,五保為一聯保的形式編組保甲,實行聯保連坐法。
即發現一戶“通匪”,十家株連,滿門抄斬,一保“通匪”,五保連坐。
並將保甲內18歲至45歲的男子編成“鏟紅義勇隊”,嚴密監視和控制群眾的行動。
由於國民黨軍長期的軍事“清剿”和嚴密的經濟封鎖,紅色游擊隊的生活異常艱苦,特別是民國二十四年後,進入了最艱苦的階段。
游擊隊在深山裡搭竹棚、杉皮棚和茅草棚居住。
十幾個人擠在一個大通鋪上,平均五六個人才只有一條破毯子,大家輪流使用。
國民政府實行移民並村之後,游擊隊糧食斷絕,只好以野果、野菜、竹筍充飢。
游擊隊員們風餐露宿,晝伏夜行,幾乎過著野人般的生活。
在如此極端惡劣的情況下,人民群眾依然冒險暗中支援紅色隊伍。
群眾把自己的口糧、食鹽等日用物資埋起來,作好記號,留給親人游擊隊。
群眾把大米、食鹽、情搜放在竹槓中,趁上山砍柴之機把它留給紅色遊
本章未完,请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