坂本良野注意到程千帆的臉色變化。
“宮崎君,怎麼了?”坂本良野問。
“外面進來的那個人,是一個對帝國比較親善的中國人。”程千帆說道,“他認識我。”
看了坂本良野一眼,他補充說道,“此人只知道我的中國人身份。”
坂本良野明白了,“如果被外人知道你是帝國子民,會給你帶來危險?”
“是的。”程千帆點點頭,“我去找個角落避一下。”
他四下看了看,一樓的客廳裡並沒有可供躲藏之處。
“我帶你去樓上的客房,你且先在那裡休息,暫且避開。”坂本良野說。
“不妥吧。”程千帆說道,同時表情略焦急的看向院子裡,眼看著外面那位就要進客廳了。
“沒事的,那個客房我曾經用過,就是給客人用的。”坂本良野說。
程千帆一邊跟著坂本良野上樓,嘴上卻說道,“最好還是請示一下今村先生,你與今村先生關係密切,自然可以,我卻……”
“我一會同今村叔叔說,放心吧,沒事。”坂本良野說道。
來到二樓,他從自己的兜裡摸出鑰匙,開啟門,“宮崎君,你且休息一會,我要下去幫忙了。”
“給你添麻煩了。”程千帆客氣的說。
“你我是朋友,且我冒昧邀請你來此,是我給你添麻煩了。”坂本良野說道。
將程千帆帶到二樓的一個客房,稍作安頓,叮囑他先休息一會,甚至還主動幫他拉上了窗簾,坂本良野便下樓離開。
他是今村兵太郎的子侄輩,今村兵太郎的兒子目前還在日本國內,所以,作為子侄輩的坂本良野今天有義務幫忙迎來送往,也是比較忙碌的。
……
事情比程千帆所料想的還要順利。
剛才在院子裡出現的柳明非,實則是他故意設套引來的。
此人是鐵桿漢奸,一門心思為日本人效命。
且其人極為擅長鑽營,對待他所能接觸到的日本人,都是極力巴結。
這麼說吧,但凡日方重要人士有婚喪嫁娶壽誕,柳明非只要能攀得上關係,便絕對不會缺席,必然備厚禮前來。
程千帆安排人無意間令柳明非知曉了今村兵太郎今日過生日。
文友社這個親日文學社團,背後便有著日本國駐滬上總領事館的影子,確切的說今村兵太郎對文友社有指導、管轄之職權。
主子過生日,柳明非既然得知,必定前來。
當然,程千帆不會將全部希望‘押寶’在柳明非身上。
‘文友社’的另外兩名親日文人陳贇、以及劉乃禺那邊,也會得知這個訊息,此二人也是費盡心思鑽營之輩,沒有意外的話,也會來向日本主子賀壽。
三個人,三把保險,程千帆所需要的就是三人中至少有一個人來此。
他便可以其人認識自己,需要‘暫避’為理由,獲得到二樓客房躲避的機會:
一樓無處躲避,這也在他的算計之內。
他此前擔心兩點,一是此三人都沒有出現,或者來的較晚,他沒有足夠的時間來採取行動了。
一個便是今村兵太郎不同意他上二樓休息,甚至於直接來一句‘既如此,宮崎君先行離開,我們改日再敘’,那便是屬無可奈何了。
現在,柳明非如願到來。
坂本良野更是以‘半個主人’的身份,直接越過了今村兵太郎,將他引入二樓客房。
兩個最關鍵,也是他最擔心的問題,迎刃而解。
這便是程千帆第一次遇到坂本良野,便刻意交好,成為好朋友的原因。
他彼時自然不知道今日能用上,但是,程千帆素來秉持著未雨綢繆,提前先澆水才能吃果子的原則。
……
待坂本良野離開後,程千帆出了門,聽樓下動靜。
好一陣熱鬧。
他立刻關上客房的房門,拿著自己的公文包,徑直走向左側的一個房間。
如果今村兵太郎沒有對別墅進行特別改造的話,那間房子便是書房。
程千帆從身上摸出一根細細的鐵絲,只用了十幾秒鐘便打開了房門。
從公文包內摸出一個小型手電筒。
用掌心蓋住手電筒,確保燈光被壓制,不會引起外面注意。
他的判斷是正確的,這正是今村兵太郎的書房。
手電筒照過去,就看到書桌後面的椅子上放著一個公文包。
程千帆心中振奮,他沒有時間留在書房慢慢尋找公文包內的檔案。
他先是檢查了今村兵太郎的公文包是‘正常’的,沒有設定記號。
便拿起公文包。
隨後,便將自己的那個一模一樣的公文包放在椅子上。
就要離開房間的時候,他停住腳步。
隨之走回來,將公文包擺放的位置稍稍靠裡一些,這才是剛才公文包放置的位置。
這樣做的目的只有一個,有人進入到書房,如果不是特意來拿公文包的,只是隨意掃了一眼,公文包沒有人動過,便不會拿起公文包檢視。
這能夠給他爭取寶貴的時間。
……
隨後,程千帆拿著今村兵太郎的公文包,退出了書房,用鑰匙開了客房的門,將房門反鎖。
他沒有立刻開啟今村兵太郎的公文包,而是仔細的看了看外觀,確認有無特殊的記號。
外觀並無異常。
程千帆小心仔細的在鐵絲頭上挽了個非常小的鉤子,將鐵絲伸進公文包的鎖孔內,手腕抖動了兩下。
就聽見咔嚓一聲。
公文包的鎖被打開了。
他沒有迫不及待的開啟公文包,而是小心翼翼的慢慢掀起。
就看到了一根不長的黑線。
程千帆看了看,找到了線頭固定之處,非常小心謹慎的將緊緊繫在鎖孔的黑線解開。
這根黑線很細,並不長。
下邊是系在鎖孔上,上邊是用一塊不大的膠布黏著的。
膠布貼在公文包內部是貼的緊的,但是,黏貼黑線的效果一般,並不牢靠的。
如若他剛才沒有注意到這條黑線,直接將公文包開啟,在開啟的瞬間,黑線上邊的線頭必然從膠布脫落,落下來。
人的視線在那一刻會下意識放在公文包內的那一摞檔案上,除非非常仔細,可以關注其他細節,才會注意到那瞬間飄落的黑線。
所以,這是一個預警裝置,當公文包放在視線之外的時候,今村兵太郎可以憑藉這條黑線來判斷自己的公文包有沒有被人動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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