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千帆預料到夏問樵會反擊。
卻是沒想到夏問樵的反擊來的這麼快。
就在今天清晨,程千帆接到手下彙報,他的一個倉庫被夏問樵的手下方輝帶人破門而入,貨物被一搬而空。
這讓程千帆對夏問樵的評價降低。
許是當老大作威作福慣了,有些肆無忌憚。
夏問樵的此次行動在程千帆看來是魯莽之舉。
這位夏三哥看來是認為他小程巡長好欺負啊。
隨即,程千帆一聲令下,巡捕房包圍了方輝的住宅,將方輝以及其多名手下抓捕歸案。
罪名是:
事涉悍匪姜騾子一案。
坐在椅子上,小程巡長哼著曲兒。
他桌子上的電話鈴聲此起彼伏響著。
他知道,這些都是打電話來詢問此事的。
程千帆一直沒有理會,最後乾脆直接拔掉電話線。
對於夏問樵這種人,在他第一次伸手的時候,就必須直接打疼他的爪子。
……
夏問樵是青幫在法租界黑市的話事人,背後力量強大,他自然知道。
但是,他程千帆也不是好欺負的,更不是孤家寡人。
他的黑市生意,現在已然是透過各種利益輸送,牢牢地捆綁了一大批人。
整個三巡且不說,上到中央區的副總巡長金克木、總巡長覃德泰,翻譯修肱燊。
政治處查緝班班長席能、副班長皮特,以及馬萊中尉。
乃至是警務總監費格遜閣下的絕對親信、特別助理坦德。
法租界公董局的一位董事。
這些人都在黑市生意中吃了乾股,或是得了不少好處。
夏問樵要想要利用青幫的勢力來施壓,他就打錯如意算盤了。
且不說官面上的勢力,便是青幫內部,程千帆也不是沒有跟腳,他背後也站著一位青幫大佬。
這位青幫大字輩的大佬,雖然早已不問世事,但是,資格在那裡擺著。
當雙方勢均力敵的時候,有這麼一位青幫大字輩的大佬坐鎮,夏問樵想要利用青幫的勢力施壓,很難如願。
……
臨近中午的時候,程千帆將電話線插上。
果然電話鈴聲立刻響起。
他拿起電話。
“帆哥兒,是我。”電話那頭傳來了一箇中年男人的聲音。
“張叔。”程千帆立刻恭恭敬敬說道。
“你小子,鬧夠了吧。”張仁風笑著罵道。
“張叔,小侄先給您道歉,打擾您老的清淨了。”程千帆微笑說,“不是小侄要鬧,抓緝悍匪,職責所在啊。”
“臭小子,給我和打馬虎眼。”張仁風板著臉,哼了一聲。
“小侄這點把戲,還是瞞不過您老啊。”程千帆恭維說道,“夏三哥這都把筷子伸到小侄的嗓子眼了,小侄也是迫不得已啊。”
“你們兩個啊,都是我十分看好的年輕人,就不要窩裡鬥了。”張仁風緩緩說道,“問樵那邊,我會打一聲招呼的,想來我這張老臉,說話還是有點用的。”
“張叔您這話說的,您是我們都十分尊敬的長輩,您發話,誰敢不聽?小侄第一個不依!”程千帆拍著胸脯說道,“張叔放心,小侄這就讓人放人。”
“老頭子一個嘍。”張仁風說道,“你小子,有空來陪我喝茶。”
“是小侄的不是,過幾日帶著您侄媳婦一起,好好陪陪您老。”
“別淨說不做,張叔我可是記著了。”張仁風哈哈大笑。
……
掛掉電話,程千帆想了想,開啟辦公室的門,“秦迪,去,喊你呂哥過來一趟。”
“是。”
不一會的功夫。
“報告。”
“進來。”
“巡長,您找我?”大頭呂問。
“去,把方輝和他的手下放了。”程千帆說。
“是。”
“等下,方輝腿斷了,不利於行,安排個黃包車。”程千帆說道。
大頭呂微微錯愕,這方輝只是捱了一鞭子,沒有斷腿啊。
不過,大頭呂立刻反應過來了,趕緊說道,“還是巡長您心善,想的周到,我這就去安排。”
臨近下班的時候,程千帆等到了夏問樵的電話。
“程老弟,你看看,這事情弄得,大水衝了龍王廟啊。”
“夏三哥,應該是小弟給您說一聲抱歉,手下接到舉報,說方輝事涉悍匪姜騾子一案,這幫傢伙,嫉惡如仇,直接抓了人。”程千帆呵呵笑著,“事情已經弄清楚了,此乃情報有誤,還望三哥見諒。”
“搞清楚了就好。”夏問樵哈哈大笑,“程老弟你那個倉庫,地勢低窪,這兩天暴雨,三哥我擔心水患,幫你騰挪了一個大倉庫,三哥我夠意思吧。”
“三哥對我的好,小弟一直記著的。”程千帆微笑說。
寒暄兩句,程千帆撥下百葉窗,看外面炙熱的大太陽,冷哼一聲。
那邊,貝當區,蝦姑巷,夏問樵宅邸。
夏問樵也是面色無比陰沉。
“三哥,阿輝的左腿斷了。”
“我知道。”夏問樵面沉似水,“去,請個好大夫,給他接上。”
“三哥,就這麼算了?”
“你告訴阿輝,這件事我記在心裡,早晚給他找回場子。”看到手下還站在原地不動,夏問樵直接一腳踹過去,“都他孃的給老子安分點,老子自有計較!”
……
法租界,麥蘭區,一處私家小別墅裡。
張仁風正閉目養神,黑膠唱片裡放著昆區。
“張爺,方輝放出來了,不過。”
“不過什麼?”張仁風微微睜開眼。
“方輝的腿斷了。”
“知道了。”張仁風耷拉了眼皮,淡淡地說。
“張爺,這程千帆也太不給您面子了。”手下憤憤地說。
“小可,你跟了我幾年了?”張仁風抬眼,問。
“快六年了。”
“是啊,六年了。”張仁風嘆口氣,然後猛然拿起桌子上的茶杯扔在地上,“跟了我六年了,囊求的,你是我一手帶出來的,你他孃的那點小心思還敢在老子面子顯擺?”
小可嚇壞了,低著頭不敢說話。
“夏問樵是一條吃人的狼。”張仁風冷哼一聲,“你以後離他遠點。”
“是,小可知錯了。”
“去吧。”
一箇中年人從屏風後出來,彎腰收拾打碎的茶杯,“大哥,你這次可是偏袒了程家小子了。”
“我為什麼不能偏袒他?”張仁風biaji吐了口濃痰。
“人有遠近親疏,帆哥兒向來敬著我,我偏袒他怎麼了?”張仁風從座位上起身,伸了個懶腰。
中年男子笑了,“也是,程家小子確實不錯。”
張仁風祖籍江山,同程文藻有舊。
程千帆做黑市生意,寧願選擇親自去和夏問樵談判,也沒有來麻煩張仁風。
這是知道張仁風現在不問世事,不想麻煩自家長輩出來張羅。
老人了,面子用一次少一次。
這叫懂事。
不僅僅如此,程千帆還悄悄的直接給了張家一份乾股。
言說,這是孝敬自家叔叔的。
先不說這筆錢有多少,這叫孝順。
和夏問樵鬧出矛盾,直接卯上了,卻也沒有來麻煩張仁風,這是避免張仁風兩頭為難。
但是,張仁風發話了,程千帆立刻答應下來,給足了面子。
這叫會做人。
至於說打斷了方輝一條腿。
年輕人誰還沒點火氣呢。
……
龍華警備司令部。
吳山嶽的辦公室內。
“你確定這個餘暢就是‘魚腸’?”吳山嶽沉聲問。
直接用真名的諧音來作為代號,吳山嶽總覺得不太牢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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