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海看著情緒激動的方木恆,他的內心是既激動又百感交集。
阿海已經知道自己被敵人盯上、險些犧牲的原因。
敵人一直盯著方木恆,以方木恆為誘餌,以茲為線索發現了他。
對待方木恆,阿海不可能沒有埋怨。
他不是埋怨方木恆害的他險些被捕、犧牲,而是後怕因為自己的暴露連累到其他同志。
王鈞同志是市委的領導,險些因為他暴露導致王鈞等同志被捕,實在是太驚險了。
但是,對方木恆,他卻也恨不起來。
這是一個飽含熱情的愛國青年。
阿海絕不會懷疑方木恆的愛國熱情和革命精神。
對於組織上派遣他來說服方木恆去西北,他是舉雙手贊同的。
方木恆這樣的性格,不適合留在上海。
……
阿海向方木恆講述了自己被敵人跟蹤,最終死裡逃生的經過。
當然,涉及到王鈞等同志,以及營救他的那位內線同志,他是隻字未提。
“真的是死裡逃生啊。”方木恆聞言,也是後怕不已,“阿海,你出事後,我找朋友幫忙,到處找你,可惜一直沒有找到。”
阿海看了方木恆一眼,心說幸虧你沒找到,不然就完蛋了。
“你怎麼會被敵人發現的?”方木恆問,這是他百思不得其解的,阿海被敵人發現,但是,和阿海關係密切的他卻沒事。
阿海看著方木恆,他突然有些心塞。
組織上說他可以向方木恆透露他被捕的原因,阿海現在明白組織上為何會有這樣的考慮了。
方木恆太單純了。
必須讓他明白現實形勢之殘酷。
“木恆。”阿海看著方木恆,緩緩地說,“我暴露,是因為敵人一直監視著你,透過你,他們發現了我。”
方木恆愣了,他想過很多可能,譬如說阿海不夠謹慎,以至於暴露了,就是沒想過敵人是透過他發現了阿海。
“阿海,你,你的意思是,敵人早就知道我,一直監視著我?”方木恆只是單純,經驗不足,但是,不笨,立刻明白阿海的意思了。
“是的,根據我們的調查,特務早就關注你。”阿海說道,“他們安排人一直盯著你,觀察你和誰接觸,同誰的關係密切。”
“那他們為什麼不抓我?”方木恆問。
阿海沉默了,他不知道該怎麼說。
……
方木恆思索,他的臉色連連變化,“你的意思是,他們拿我當誘餌。”
“還記得朱源嗎?”阿海問。
“記得。”方木恆說,“他不是死了嗎?我聽說朱源是漢奸,枉我當初還好心幫忙營救他。”
“事實上,朱源被抓進巡捕房,並且被安排和你一起關押,本身就是敵人的一個陷阱。”阿海說。
方木恆驚呆了。
感情自己早就被敵人利用了?!
“還有一個訊息。”阿海沉聲說,“巡捕房的劉波並不是我們的同志,他的真實身份是日本特務。”
這個訊息對方木恆帶來的震撼和打擊,遠比之前兩個訊息還要來的厲害。
劉波是日本特務?
怎麼可能呢?
那個一直教導他,指引他如何開展革命工作的劉波,竟然是日本特務?
看著失魂落魄的方木恆,阿海突然有些擔心,擔心這些訊息會打擊到方木恆,令其一蹶不振。
看著阿海既擔心又嚴肅的表情,方木恆呆呆的,他了解阿海,知道阿海不會拿這種事來開玩笑。
“阿海,我,我是不是很傻?”好一會,方木恆才緩過神來,苦笑問。
“不,木恆。”阿海搖搖頭,“你的善良,你的愛國熱情,令我十分欽佩,只是你的個性單純,很容易相信人,並且缺乏鬥爭經驗……”
“那還是很傻。”方木恆喃喃說道。
……
阿海拍了拍方木恆的肩膀,“木恆,組織上讓我來找你,是想要通知你,組織上準備安排你去西北。”
“西北?”
“是的,西北,紅色中央所在地。”阿海的眼眸散發光芒,“那裡沒有剝削,沒有壓迫,那裡是中國的希望所在,是偉大的紅色土地。”
“在西北,你可以全身心的投入到抗日救國的紅色洪流中,發揮出你的優勢。”阿海說。
“好,我去。”方木恆用力點頭。
阿海驚訝了,他本以為自己還需要費一番口舌才能夠說服方木恆,畢竟方木恆的家人都在上海。
“我這樣的,繼續留在上海,你也說了,敵人一直監視著我。”方木恆苦笑說,“我不希望有人再因為我而被連累。”
“木恆,我沒有責怪你。”阿海說。
“我知道。”方木恆站起來,“你說的對,我的性格不適合留在上海,不僅僅會連累到同志,還可能連累到家人。”
說著,他擠出一絲笑容,“對於西北,我是嚮往已久的。”
“很好,木恆,說起來,我很羨慕你啊,能夠去西北。”阿海說,“關於今天的談話內容,你不能向任何的洩露,包括你的家人。”
“我明白。”方木恆點點頭。
他的內心是混亂且茫然的,最大的打擊來自於劉波的日特身份,自己無比信任,並且堅信對方是一位革命戰士的認知,轟然倒塌。
竟然連劉波都是敵人,敵人竟然隱藏的如此之深。
自己真是瞎了眼了。
他不知道以後在上海還能夠相信誰。
“很好,我們會盡快安排你去西北的。”阿海說道。
“阿海。”方木恆說。
“什麼?”
“我知道我的想法很荒唐。”方木恆說道,“但是,劉波給我的感覺,我甚至感覺他和你一樣,是一位堅定的革命同志。”
阿海皺著眉頭,表情嚴肅,“木恆,你的這種想法很危險,當然,這也正說明敵人的狡猾。”
“我明白了。”方木恆有些頹然的點點頭。
阿海看著方木恆,更加堅定支援組織上的決定,太單純了,太容易上當受騙了,必須儘快將方木恆送往西北。
……
馬思南路。
“老師,你好些沒?”程千帆關切的問。
修肱燊得了傷寒,請假在家。
程千帆得到訊息後,帶了白若蘭來探望老師。
“我沒事。”修肱燊微笑說,“倒是你小子,要不是我生病了,還不知道你什麼時候能來看我。”
“老師責怪的是。”程千帆拿起一杯溫水,遞給修肱燊。
“是你自己工作忙,怎麼還怪起千帆來了。”正在同白若蘭拉家常的師母何雪琳說道,“上個月,千帆同若蘭來吃晚飯,你自己在外應酬回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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