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蠢的史丁尼。”在走廊的一端,一名西裝革履、戴著禮帽,手中拿著文明棍的中年西方男子表情陰沉。
這是禮查飯店的副總經理史密斯。
“大衛,如果你是史丁尼,你認為應該怎麼做?”史密斯問自己身旁一個藍眼睛黑頭髮的年輕人。
“首先,我不會一上來就質問這位年輕的警官。”大衛邊思索邊說,“槍已經響了,這個時候最重要的是關上門,詢問情況,然後統一口徑,再公開發聲,安撫住客。”
“聰明的孩子,去吧,這件事交給你處理。”
“如您所願,這件事會處理的非常完美。”大衛倨傲點點頭。
大衛.詹森招了招手,一名侍者立刻過來。
“去請那位程巡長過來。”大衛.詹森低聲說。
程千帆吩咐手下繼續搜查房間,尋找線索。
他自己則點燃一支菸,饒有興趣的看著史丁尼被飯店住客圍攻的手忙腳亂。
一名侍者悄悄過來,找到了他。
程千帆抬頭看了看,就看到一個年輕的洋人衝著他倨傲的點頭。
“他是誰?”
“是飯店總經理尼爾森先生的外孫,大衛.詹森先生。”侍者說道。
“五百英鎊,兩百英鎊。”程千帆彈了彈菸灰,輕聲說。
侍者看了年輕英俊的小程巡長一眼,點點頭,悄悄走回去。
年輕的詹森先生臉都要綠了,這個混蛋,這是趁機勒索。
也難怪詹森憤怒,五百英鎊是什麼概念呢?
五百英鎊約相當於兩千美元,一美元的官方匯率是3.33法幣,這就是大約六千六百六十法幣。
而實際上的匯率,比官方匯率還要更加高,且最重要的是,英鎊保值,這是目前全世界最值得信任的貨幣。
“先生,我建議您選擇五百英鎊。”侍者低聲說。
那位小程巡長的意思是五百英鎊、兩百英鎊,兩種解決方案可以選擇。
可謂是明碼標價、童叟無欺,非常符合這位小程巡長的名頭、做派。
詹森疑惑且警惕的看了這個侍者一眼。
“這位程巡長的名聲很好,他開價五百英鎊,就說明值五百英鎊。”侍者說道,“兩百英鎊和五百英鎊,勢必物同所值。”。
詹森聞言,視線看過去,就看到那個一隻手把玩著勃朗寧手槍,另外一隻手竟然在轉著燃燒的菸捲的年輕男子。
程千帆微微點頭頷首,很有禮貌,但是,面容平靜,卻又毫無敬意。
……
“五百,答應他!”
就在詹森還在猶豫的時候,身後傳來了史密斯的聲音。
詹森臉色一變,他知道自己的猶豫讓自己失分了。
侍者舉起右手五根手指,點點頭,向程千帆示意。
程千帆微笑著,將菸捲扔在地上,皮鞋踩上去,碾滅。
他拿下禮帽,微微點頭致意,露出溫和的笑容,隨後重新戴上禮帽,將勃朗寧配槍塞進槍套,拍了拍手,“諸位,諸位,且聽我說兩句。”
正在‘圍攻’英籍經理史丁尼的眾房客看過來。
不過,只是看了一眼,就不再理會,繼續嘈嘈雜雜。
程千帆也不生氣,他伸出手,大頭呂立刻遞過來一枚德制M4手雷。
嘈雜如幾十只鴨子吵架的現場,立刻無比安靜。
“知道這是什麼嗎?”程千帆冷冷問。
“手雷!”有人喊道。
“沒錯,手雷。”程千帆點點頭,“三顆手雷,還有那些炸藥,足以將這層樓炸沒了。”
沒有人敢說話,不是被他的話嚇住了,是被程千帆嚇住了:他竟在手裡把玩著手雷。
“我們接到了禮查飯店的大衛.詹森先生的密報,懷疑有不法暴徒入住酒店。”
“為了避免引起恐慌以及走漏風聲,故而,這是一次秘密行動。”
“遺憾的是,走脫了姜騾子等暴徒,但是,值得慶幸的是,我們和飯店方面通力合作,阻止了一起可能製造巨大傷亡的暴力襲擊事件的發生。”程千帆表情嚴肅,“在我看來,走脫了嫌犯,這固然令人難過,但是,最重要的是,沒有人在這次事件中受傷!這是最令人欣慰的。”
譁!
有人鼓掌,然後是一陣較為熱烈的掌聲。
“務必確保住客的生命和財產安全,這也是此次行動前,大衛.詹森先生和禮查飯店方面反覆叮囑的,我提議,為禮查飯店這種對生命的尊重和敬畏鼓掌。”程千帆說完,自己先鼓掌。
一陣熱烈的掌聲響起來,還有住客吹口哨發出歡呼聲。
……
此時,程千帆看到了盛叔玉出現在外圍圍觀人士中。
盛叔玉衝著他點點頭。
程千帆沒有回應,表情不變,他隨手將手雷遞還給大頭呂,大頭呂將手雷放進皮箱。
“好了,諸位,我們已經完成搜查,要撤離了。”程千帆向眾人抱拳,住客們看了一眼那個裝了炸藥和手雷的皮箱,忙不迭的避開。
待程千帆等人離開後,有人突然反應過來。
“不對啊,這個程千帆是法租界的巡捕,這裡是公共租界啊。”
“是啊,費巡長,為什麼是法租界的巡捕組織了此次行動?”
眾人看向現場的黃浦路巡長費力,紛紛問道。
我他孃的也想要知道原因。
費力心中暗暗叫苦。
……
“這個問題我來解釋一下吧。”禮查飯店的副總經理史密斯先生走過來,“詹森向我彙報了發現疑似姜騾子一行人後,我吩咐他聯絡了法租界的巡捕房。”
史密斯停頓一下,“此舉並無對費力巡長以及公共租界的巡捕房的不信任,只是法租界方面一直在致力於抓捕姜騾子一行,他們更加了解這個兇徒。
且因為費力巡長的人,大多是黃浦路的熟面孔,兇徒認得他們,一旦被對方提前發現,可能會鋌而走險、傷害到大家。
所以,為了保密、為了安全考慮,這次行動選擇了邀請法租界巡捕房方面來執行。”
眾人恍然大悟,紛紛誇讚禮查飯店方面考慮周到。
只有費力一臉苦相,好個屁!
這些話也就是騙騙外行。
英美公共租界巡捕房方面,是決然不可能同意法租界巡捕房來這邊抓人的,事關執法權,絕無通融之道理。
史密斯這番話,除了安撫住客,圓謊之外,還表達了一個意思:對英美租界的治安不滿意,更加確切的說,對禮查飯店所屬的黃浦路的治安不滿意,對他費力不滿意:
姜騾子都住進店裡來了,還帶了手雷和炸藥,你們竟然對此一無所知!簡直是不可原諒!
費力心中恐慌且大恨,他對於程千帆更是恨得牙癢癢。
“是的,史密斯先生所說沒錯。”費力清了清嗓子,擦拭了額頭的汗水,擠出笑容,盡力裝作從容,“我方是作為預備之力量參與此次行動的,這是我方同法租界的同僚,以及禮查飯店,三方商議後的決定,一切的一切,都是為了避免發生激烈交火行為,以諸位的安全為第一考慮。”
……
禮查飯店外面,程千帆上了車。
豪仔也上了副駕駛。
“程頭,現在走嗎?”豪仔問。
“等。”程千帆將身體扔在靠背上,“等一個人。”
約莫十分鐘後,滿頭大汗的費力帶了兩個手下過來了。
……
費力急忙出了飯店,火急火燎的,生怕程千帆已經離開了。
此時看到了馬路對面停的車子,舒了一口氣。
然後是更加火大。
這狗日的程千帆,這是在等他呢!
這混蛋,這肯定是算好了這一切。
費力心中非常憤怒、憋屈。
自己這是被程千帆這個混蛋算計的死死地。
程千帆的嘴角揚起一絲笑容。
他開啟門,施施然下車。
就看到費力滿臉笑容,哈哈大笑著,主動伸出右手。
程千帆也滿面笑容伸出手。
兩個人握手,都是笑容滿面,非常熱情,宛若多年不見的好友。
“老費,冒昧來到貴寶地,打擾了。”程千帆微笑說。
“哪有,哪有。”費力滿臉堆笑,“我們兩方共同行動,程老弟難得來到黃浦路,哥哥唯恐招待不周啊。”
熱情的寒暄過後。
費力悄悄比劃五根手指。
程千帆輕輕搖頭。
費力臉色一變。
他皮笑肉不笑的看了程千帆一眼,比劃了一個八。
程千帆依然是搖頭。
費力的表情陰沉,咬著牙,怒極反笑,“程老弟,哥哥奉勸你一句……”
“老費。”程千帆微笑著,打斷費力的話,他抬起右手,在費力舉起的大拇指和食指壓下去,握了握費力的手。
他自己則隨後舉起兩根手指,“此次是兄弟我得罪在先,事發突然,還望費老哥海涵。”
費力驚愕的看了程千帆一眼,看著對方一臉歉意,他點點頭,“有心了,老哥承你這個情。”
程千帆雙手抱拳,“叨擾了。”
彎腰進了車子,關上門。
而後面那輛車子,立刻有人下車,將一個包裹放在地上,隨後上車。
程千帆搖下車窗,拉上車簾。
“走吧。”
……
看著程千帆乘坐的小汽車在另外一輛小汽車的護衛下緩緩駛離,費力臉上陰沉不定。
兩人剛才比劃手勢,最終達成了共識:
費力用兩根大黃魚買了個共同行動的身份。
有手下開啟包袱,裡面有一枚德制M4手雷,還有一把匕首,一張禮查飯店的草圖。
此為姜騾子等兇徒意圖行兇的罪證,也是他費力所部的功勞證物。
有了這些,費力就可以說是有份參辦此行動,這不僅僅是他費力的面子保住了,也保住了英美公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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