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子裡記住了整個密碼本的周茹這次沒有用武之地,因為此份電文的保密級別高於她的許可權。
她摘下耳機,將電文遞給程千帆。
程千帆雙目一掃。
轉身離開,去了隔壁的臥室。
程千帆和杭州雄鎮樓之間的密碼本有甲乙兩本。
乙本屬於常規配置,便是周茹所掌握的密碼本,當然,這個密碼本程千帆也掌握。
還有另外一份甲本密碼本,該密碼本只有程千帆和餘平安掌握。
密碼本就在程千帆的腦子裡。
他從書桌中抽出一個特製的平木板,然後將三張白紙放在木板上。
很快將電文譯出。
餘平安來電主要講述兩件事。
南京特務處總部特批了五千法幣,作為購買磺胺之經費,該筆款項已經打入潛伏小組在中國銀行上海分行的特別戶頭。
程千帆可以隨時攜帶印章以及密語取用。
程千帆對於戴春風的魄力頗為敬佩。
得知磺胺的藥用,處座沒有絲毫猶豫,出手頗為大方。
特務處的職權範圍越來越大,威懾力也越來越大,相應的要花錢的地方越來越多。
經費可以說是捉襟見肘。
五千法幣不是小數目,約相當於一千五百美元。
即便是戴春風,要批下五千法幣的經費,大機率也是要心疼的。
……
來電所提及另外一個訊息則令程千帆頗為驚訝。
南京特務處總部竟然出了紕漏,誤將江口英也押赴刑場。
江口英也是日特,雖然此人背叛了日人,程千帆答應留他性命,但是,無奈弄錯了,殺了就殺了。
卻是沒想到江口英也竟然被劫刑場的日特救出去了。
愚蠢!
程千帆在心裡罵了句。
弄錯了名單的總部人員是蠢貨。
行刑隊也是蠢貨,竟然被日特劫走了囚犯。
他知道南京方面請餘平安告知此事之原因。
遠藤博小組的落網,從發現情報,到參與抓捕,再到審訊,程千帆全程參與。
說一句他是最大之功臣也不為過。
江口英也被營救之事,最有可能受到影響的就是程千帆。
確切的說是‘程武方’。
程千帆仔細思忖,此案整個過程中,他都是以程武方的面目示人,江口英也認出他的可能性極低。
客觀的說,這件事雖然令人生氣,但是,對程千帆的安危不會帶來什麼威脅。
此外,程千帆判斷,江口英也如若是聰明人,絕對會對他曾經背叛日本的事情守口如瓶,即使是萬分之一的可能認出了程武方,當是避之唯恐不及。
當然,程千帆從來不會將自己的安危寄託在‘出事機率極低’之上。
他會提高警惕,一旦發現江口英也,他會果斷處置——
程千帆腦海中迅速確定兩種方案:
其一,直接弄死江口英也。
或者,以江口英也曾經背叛日本為要挾,逼迫此人為他做事情。
至於說選擇哪種方案,需要針對後續發展情況而定。
總之,江口英也要麼死,要麼為己用,絕對不能成為不可控因素。
……
驀然,程千帆想到了一件事。
豪仔也參與抓捕遠藤博小組。
當時現場有數十名特務處特工,江口英也注意到豪仔的可能性較小,但是,這不得不防。
需要提醒豪仔小心警惕。
愚蠢!
程千帆對於南京總部出的紕漏非常不滿。
總部的文職人員根本不清楚,在他們眼中可能是微不足道的失誤,卻極可能對前線特工直接帶來致命的隱患!
程千帆從兜裡掏出大頭呂送他的德國銀質打火機,咔擦一聲引火,將三張白紙都點燃,放進了火盆中。
待白紙燃燒殆盡,他從牆角的沙袋中捧了一抔沙土,直接灑在上面,並且拿起火盆,搖晃幾下,確保所有的灰燼都和沙土混合。
“回電。”程千帆站在周茹身後。
“杭城餘副主任鈞鑒,並轉南京戴處長。”程千帆雙手插在西裝褲兜裡,沉聲說。
“來電知悉,當竭誠購入最大數量之藥品。”
“逃犯之事獲悉,我部會小心應對。”
“我部新近發現日特蹤跡,現稟告涉案之滬上商人錢仲南去向。”
“錢仲南,寶山縣人,男,三十五歲,身高五尺一寸,據查此人有在黔東南活動之可能,望知悉。”
“另,我部發現潛伏於滬上之疑似紅黨一名,其具體身份正在核實,初判為紅黨高階特工。”
“職部,程武方。”
周茹停下手中的鉛筆,將抄寫的電文稿遞給程千帆。
“發吧。”程千帆掃了一眼,說道。
……
虹口區,井上公館。
井上彥帶著一名日本醫生疾步進屋。
看了一眼躺在床上,陷入昏迷,鮮血竟浸透了身上衣裳、紗布、面色蒼白,陷入昏迷的江口英也。
“怎麼回事?”井上彥沉聲質問。
營救遠藤博的行動失敗後,殘存的營救小組在船上就發來電報,講述了只救出遠藤小組成員江口英也之事實。
“江口君現昏迷中,不過,看面色尚好,身上受刑較輕,可行走。”
電文中如是說。
怎麼營救時候尚可,到了上海反而弄成這幅樣子。
“館長。”鬼冢彙報說,“抵達洋涇浜碼頭,江口君甦醒,得知整個小組只有他一人得救,江口君情緒失控,他搶奪了小島君的匕首。”
“他要幹什麼?”
“江口君口中喊著,全組犧牲,他不忍獨活,情緒失控的江口君連續刺了自己三刀,若非屬下等反應快,搶下了匕首,江口君就要捅向自己的脖子。”
“江口英也竟如此英勇?”井上彥身旁的一名男子皺了皺眉頭。
“山崎修一!”鬼冢大怒,指著對方大罵,“你竟然質疑一位英勇無比、甘願為帝國流血犧牲的帝國特工?”
山崎修一不明白鬼冢為何如此憤怒,他只是提出合理質疑,從前番電文看,江口英也受刑較輕,這有點奇怪。
且他熟悉江口,他剛才瞥了一眼,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甚至覺得江口似乎比印象中還胖了一些。
“館長。”鬼冢朝著井上彥鞠躬,“我們營救遠藤小組之時,支那人舉槍行刑,江口君昂首挺胸,毫無懼色,一臉悲憤,大聲高呼消滅支那的戰鬥口號,此視死如歸之情之景,可為帝國軍人之楷模,令人敬佩!”
“江口君竟如此英勇!”井上彥大驚,扭頭看了一眼渾身是血的江口英也,想到此人甦醒後得知全組上下只他一人獨活,竟然要自刎、追隨同僚而去。
“真英勇之士!”井上彥讚歎說。
眾人皆點頭,看向正在被醫生救治之江口英也,面色皆無比敬佩。
遠藤小組被支那人破獲,經受住了支那人的拷問,被處決前,毫無懼色、視死如歸,還痛罵支那人,得知自己獨自存活,竟不願獨生。
壯哉!
好一個江口君,令人敬佩!
就連剛才出聲懷疑江口英也的山崎修一也是震驚且佩,他先是向江口英也微微鞠躬,為剛才之言語致歉。
隨後,更是向井上彥說道,“館長,如此重情重義之英勇武士,屬下懇請館長向軍部為江口君請功。”
其餘眾人點點頭,頓時亦齊聲說道,“請館長向軍部為江口君請功!”
本章已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