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事情這麼開心?”白若蘭將睡著的小芝麻放在嬰兒床,問道。
丈夫今晚從外面回來後,儘管在外人面前掩飾的很好,不過,知夫莫若妻,白若蘭還是能感受到丈夫那發自內心的雀躍。
“一位老朋友從滿洲回來了,帶了禮物。”程千帆說道。
“一根老山參,瞧把你高興的。”白若蘭微笑說道。
“有朋自遠方來,還能想著你,這就很好啊。”程千帆攬住了妻子,兩個人的腦袋緊緊挨在了一起。
“嗯。”
“你先休息吧,我去書房,有些公務還要處理一下。”
“嗯。”白若蘭起身,拿了件外套給程千帆披上,“你也早點過來休息。”
“行,我忙完就回來睡覺。”
……
程千帆躺在書房的沙發床上,旁邊的茶几上菸灰缸裡已經有好幾支菸蒂。
他的嘴巴里叼著一支菸卷,正在閉目思考。
組織上對於敵人的‘章魚’計劃知之甚少,因而彭與鷗同志能夠給他提供的線索並不多。
甚至於就連‘章魚’計劃是否確切存在,目前也無法證實。
唯一的線索是犧牲的那位同志是潛伏在南京汪偽政權內部的,他是被特工總部南京區發現的。
從這件事上可以推敲出兩條不一定確切的線索:
‘章魚’計劃應該和南京汪偽政權有關,或者最起碼是日本人和汪偽方面聯手製定的計劃。
另外,這位同志犧牲與特工總部南京區手中,這說明特工總部有可能有份參與該計劃。
這位犧牲的同志是彭與鷗同志安插在敵人內部的潛伏人員。
彭與鷗同志對這位犧牲的同志非常瞭解,評價極高,因此,彭與鷗同志認為,這位航凱慶同志不惜暴露自己、以犧牲自己為代價,也要試圖去接觸情報,這本身就足以說明這份情報的重要性。
或者說,航凱慶同志對於自己可能暴露,甚至都可能是有心理準備的,他是以犧牲自己的方式,向組織上示警的。
因此,彭與鷗同志傾向於敵人的‘章魚’計劃是確切存在的。
不過,這畢竟只是彭與鷗同志基於對航凱慶同志的瞭解和信任,因此作出的判斷,這並無什麼證據支撐。
……
事關重大,彭與鷗同志與‘農夫’同志取得了聯絡後,將這個艱鉅而又充滿迷惑的任務交給了法租界特別黨支部。
確切的說,這個認為更可以說是直接交給他,交給‘火苗同志’的。
因為,組織上潛伏在特工總部的劉武柳同志犧牲,並且是在敵人抓捕之前自戕犧牲的方式,這使得特工總部方面篤定其內部還有其他地下黨,現在敵人正在其內部暗中調查。
因而,在‘章魚’計劃存在是敵人的誘捕嫌疑的情況下,程千帆認為趙樞理同志已經並不適合再在此事上有所行動了。
或者說,想要弄清楚‘章魚’計劃的真相,當前形勢下想要從特工總部方面入手,已經是頗為危險的了。
對於他來說,他在汪偽政權內部‘地位特殊’,敵人對他產生懷疑的可能性相對較低。
此外,最重要的是,他還有從日本人那裡獲取情報的渠道。
所以,他被彭與鷗認為是暗中調查此事的最佳人選。
‘章魚’計劃。
‘章魚’……程千帆眉頭皺起,他覺得毫無頭緒。
……
凌晨的時候落了雨,天亮的時候天空出奇的放了晴。
極司菲爾路七十六號。
上午的特工總部已經開始了忙碌。
曹宇站在視窗向外看,他的辦公室所在位置距離刑訊室較近,他甚至隱約能聽到刑訊室的方向傳來的慘叫聲。
房門被敲響。
“進來。”
段武陽小心翼翼的推門進來,“曹組長,你找我?”
“段兄弟來了。”曹宇微笑著,微微頷首,“坐,坐下說話。”
看到曹宇面帶笑容,態度溫和,段武陽的心中略略鬆了一口氣,他轉身將房門關上,坐在了曹宇對面的椅子上。
看著對面的曹宇,他的心中又有些不安,這種面對面談話的方式,令他又想起了當初被捕後被審訊的日子。
……
“曹組長,您有事儘管吩咐。”段武陽掏出煙盒,敬了一支菸給曹宇,說道。
“坐下說話。”曹宇接過菸捲,卻是並未點燃,而是隨手放在了辦公桌上。
……
“是這樣子的。”曹宇看著段武陽,說道,“聽說段老弟當初是上海紅黨重要匪首羅延年的交通員?”
“不不不。”段武陽擺擺手,趕緊說道,“我不是羅延年的交通員,只是我見過羅延年罷了。”
“段老弟不必緊張,你現在已經是自己人了。”曹宇拿起了段武陽敬的菸捲,放在口中,劃了一根洋火點燃了,輕輕吸了一口,“只是找段老弟來了解一些關於紅黨羅延年的一些情況。”
“是是是。”段武陽點點頭,他小心翼翼問道,“曹組長,是有羅延年的訊息了?他潛回上海了?”
曹宇微笑著看著段武陽,並未回答他的這個問題。
段武陽又有點緊張了,訕訕一笑,“是我多嘴,不該問。”
……
段武陽便將自己所知曉的關於羅延年的情況,如實告知曹宇。
“羅延年是積年紅匪,這是一個老奸巨猾的老對手了,想要揪住羅延年,從其自身著手必然是相當困難的。”曹宇微微皺眉,“我們可以嘗試從其身邊的人入手。”
他看著段武陽,“段老弟,對於羅延年的交通員的情況,你瞭解多少?”
“曹組長,我只是見過羅延年,並不在他身邊工作,對於他的交通員,我確實是知之不多啊。”段武陽苦笑一聲,說道。
“仔細想想,看看能不能想起點什麼?”曹宇彈了彈菸灰,他面色上的笑容已經淡了些許。
……
段武陽看到曹宇的態度變化,他滿臉苦色,思索著。
“曹組長……”
“行了。”曹宇掃了段武陽一眼,“活著的你不瞭解,那羅延年的那些死去的交通員的情況,你總歸要了解吧,即便是瞭解不深,你在紅黨那邊的時候總聽說過什麼吧。”
“那些人已經死了啊。”段武陽露出不解之色,“查死人有什麼用……”
“誰告訴你查死人沒用了?”曹宇冷哼一聲,“活人會跑,會躲著,會撒謊,死人是最老實的,死人就在那裡,又不會跑,也不會演戲和撒謊,死人的身上往往有我們平時注意不到的線索。”
“好好想想。”曹宇摁滅了菸蒂,說道。
……
“曹組長,你這麼一說,我還真想起來點。”段武陽說道。
“說說。”曹宇眉毛一挑,拿起桌上的煙盒,丟了一支菸給段武陽。
段武陽忙不迭的接住菸捲,“羅延年有一個交通員叫姜琦,這人後來被羅延年派到青東抗日遊擊隊……”
“嗯?”曹宇看了段武陽一眼。
“是青東反日遊擊隊。”段武陽趕緊說道,“這個姜琦,蝗軍圍剿游擊隊的時候俘虜了他,而姜琦受到蝗軍的感召,果斷棄暗投明,投誠了。”
“繼續。”曹宇微微頷首。
“蝗軍暗中釋放了姜琦,讓他回到羅延年的身邊,不過,姜琦的運氣不好,他被羅延年識破了,紅黨秘密將姜琦處決了。”段武陽說道。
他對曹宇說道,“這件事在蝗軍那邊應該有卷宗記載,曹組長感興趣的話,可以向蝗軍申請查閱卷宗。”
……
“姜琦。”曹宇點點頭,拿起鋼筆,擰開筆帽,“是哪兩個字?”
“姜是姜子牙的姜,琦是前清末年直隸總督琦善那個琦。”段武陽說道。
“姜琦。”曹宇點點頭,在檔案紙上寫上了‘姜琦’兩個字。
“還有呢?”他問道。
“還有?”段武陽皺眉思考,“曹組長,我……”
曹宇拉開抽屜,他取出了一份卷宗,翻到了某頁,“這個霍星黔,檔案顯示他應該是羅延年的交通員,是這麼一回事嗎?”
說著,他拿起卷宗。
段武陽起身接過卷宗,仔細看。
“怎麼?有印象嗎?”曹宇問道。
……
“霍星黔。”段武陽的眼眸中閃過一抹奇異之色。
“你認識霍星黔?”曹宇立刻捕捉到了段武陽眼神變化,即刻問道。
“曹組長果然工作細緻,這麼久遠的卷宗都在複查。”段武陽說道,“曹組長說的沒錯,這個霍星黔我確實是算認識。”
“看來,總算是有點收穫了。”曹宇點點頭,“我就說嘛,段老弟在紅黨那麼多年,總歸會認識一些人的。”
“說說這個霍星黔。”他對段武陽說道。
……
“霍星黔很早就跟在羅延年身邊了。”
“他應該是,我沒記錯的話,霍星黔應該是安徽懷遠人。”
“我曾經見過霍星黔兩面,談不上熟悉,只能說一般瞭解。”
“就說說你瞭解知道的。”曹宇點燃一支香菸,輕輕抽了一口,說道。
“霍星黔的槍法不俗,應該很受羅延年的器重的。”段武陽說道,“所以,當年霍星黔被殺後,聽說羅延年很悲痛,發誓要為霍星黔報仇的。”
“報仇?找誰?”曹宇冷哼一聲,“霍星黔是被亂槍打死的,那麼多巡捕、黨務調查處的人開槍。”
“就像是這份卷宗裡記載的,是法租界的巡捕程千帆,就是現在的‘小程總’及時發現了逃竄的霍星黔,與他扭打在一起,成功纏住了霍星黔,使得霍星黔沒有能夠逃竄。”段武陽說道,“所以,紅黨那邊,尤其是羅延年一直認為程千帆是害死霍星黔的罪魁禍首,可以說羅延年是對程千帆恨之入骨的。”
……
“不過是敗者的犬吠罷了。”曹宇譏諷說道,“當年程千帆只是一個巡捕,羅延年都沒有能夠動手,現在程千帆已經是‘小程總’了,也沒見到紅黨對程千帆動手。”
“是是啊。”段武陽連忙附和說道,“紅黨都是外強中乾。”
他的面色上露出了一抹遲疑之色。
“怎麼?有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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