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看到程千帆走進來,眼睛瞪大,然後情緒變得無比激動,眼眸中閃爍著濃烈的恨意,竭力掙扎,只不過嘴巴被黑布堵住了,只能發出嗚嗚嗚的聲音。
程千帆露出驚愕的表情,然後他看了一眼男子,又看向荒木播磨,眼眸中的驚愕已經轉變為興奮和喜悅。
荒木播磨努努嘴,意思是這份禮物可還滿意?
“荒木君,你這份禮物,我太滿意了。”程千帆哈哈大笑,“我太滿意了。”
說著,雙慢條斯理的掏出煙盒,給荒木播磨遞了一支菸,然後彈出一支菸卷塞進了嘴巴里,分別給荒木播磨和自己點燃香菸,深深吸了幾口。
然後,他徑直走到了被五花大綁在刑柱上的男子身邊,“汪先生,好久不見啊,我可實在是想念你啊。”
“宮崎君,你請自便。”荒木播磨笑著說道,隨即帶人離開了倉庫,倉庫門也被重重的關上了。
……
炭盆裡,烙鐵燒的通紅,散發著炙熱。
在角落裡,還有一個水缸,缸裡裝了鹽水,一隻皮鞭正浸泡在鹽水缸內。
靠近牆邊的木架上,懸掛了一排排用刑器具,有的刑具散發出汙血碎肉長期沾染遺留的惡臭味道。
程千帆嘴巴里叼著菸捲,倒揹著雙手,打量著男子。
程千帆嘖了一聲,拿掉了汪康年嘴巴里的堵布。
“汪隊長。”程千帆猛吸幾口菸捲,吐了口菸捲,然後一隻手摁住汪康年的腦袋,另外一隻手直接將菸頭摁在了汪康年的額頭上。
“啊啊啊啊!程千帆!”汪康年雙目圓睜,發出痛苦的嘶吼聲。
“看來汪先生這兩年過的不錯嘛。”程千帆將已經滅掉的菸蒂隨手扔在地上,他冷笑著,說道,“都胖了呢,聲音還是一如兩三年前那般洪亮。”
……
“程千帆,你我之間本無私怨。”汪康年咬牙切齒說道,“你我都是投靠了日本人的,一切誤會都是因為公事,你不能公報私仇。”
“沒有私怨?”程千帆拉過一把椅子坐下,翹著二郎腿,慢條斯理的抽了兩口煙,說道,“你數次要置我於死地,還說沒有私怨?”
汪康年就要開口說話,程千帆直接拿起桌子上的茶杯,砸在了汪康年的腦袋上,頓時汪康年腦袋頭破血流。
最重要的是茶水是燙的,燙的汪康年慘叫不已。
……
“好,我們不說私怨。”程千帆冷笑一聲,“你是紅黨特科大名鼎鼎的陳州啊,你難道忘了,程某人我最恨紅黨了。”
“放狗屁!”汪康年滿臉鮮血,歇斯底里吼道,“且不說汪某投靠日本人後,兢兢業業幫助日本人做事,抓了不少紅黨分子,就說我為國府效力的時候,汪某在黨務調查處履立功勳,死在我手裡的紅黨沒有幾十個也十幾個了,我會是紅黨?”
“這就是你們紅黨的狡猾和可怕之處。”程千帆搖搖頭,“你們為了所謂的信仰,甘願犧牲自身來保住你這個紅黨特科的大魚陳州。”
“放你他孃的狗屁!”汪康年嘶吼道,他咬牙切齒,忍著痛楚,說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他雙目赤紅,滿臉鮮血,狀若瘋魔,咬牙切齒罵道,“程千帆,你就是公報私仇,民國二十五年、霞飛路那次,我就應該把你定性紅黨,弄死你。”
……
荒木播磨腦袋上戴著耳機,手中捏著一支鉛筆,表情嚴肅的坐在椅子上。
在他的身旁,是同樣幾名戴了耳機、聚精會神監聽的特工。
刑訊倉庫的牆壁內早就被埋設了大量的銅管和喇叭,以供這間屋子的監聽之用。
一名特工輕輕推門進來,就要開口說話,卻是被荒木播磨嚴厲的目光一瞪,立刻閉嘴,輕輕退了出去,關閉房門。
……
“民國二十五年?霞飛路?”程千帆露出疑惑的表情,然後是若有所思,他問道,“你和程某人的樑子是那個時候結下的?”
隔壁房間,荒木播磨閉目,他的腦海中在思考,想象:
宮崎君對於汪康年的話,應該是疑惑的,然後是有些明白了,順勢反問,問的是‘程某人’和汪康年的舊怨。
程千帆看著汪康年,冷笑一聲說道,“你這人心思陰狠,小肚雞腸,程某人對你所說的民國二十五年的事情早就沒有什麼印象了,而你竟在那個時候就想要害我?”
“你不記得了?”汪康年說道,“不可能。”
他搖搖頭,卻是一陣傷痛疼的他呲牙咧嘴,“民國二十五年三月份的時候,霞飛路發生槍擊案,那天一名紅黨在霞飛路被擊斃,你當時從法電二路下車,正好在現場附近……”
“有這事?”程千帆故意露出思索之色,“我怎麼不記得我那時候在霞飛路做什麼?”
荒木播磨睜開眼睛,他用鉛筆在紙上寫下了:
順其所說,宮崎君在套話。
“你的手裡拎著兩瓶酒,還有滷菜。”汪康年說道,他的狀態有些奇怪,似乎是陷入某種回憶中,神情有些恍惚,“你是準備去拜訪麥蘭捕房的蘇稚康,蘇稚康喜歡吃萬氏豬蹄,你去霞飛路買豬蹄的。”
“霞飛路槍擊案,初春,稚康兄……”程千帆沉吟著,他點點頭,“你這麼一說,我似乎是有那麼一點點印象了。”
隔壁監視暗房,荒木播磨在紙上寫下了:
宮崎君演技不錯,順水推舟引汪康年說話。
寫到這裡的時候,荒木播磨露出一抹遲疑的表情,他隨後緩慢的畫了個圈,將‘演技’這個詞圈起來了。
……
“程千帆,你不要隱藏了,我早就看透你了。”汪康年突然說道,“我知道你的身份!”
“看透我了?你知道我的身份?!”程千帆皺眉,然後他直接走到了鹽水缸那邊,拿起皮鞭,衝著汪康年就是一陣劈頭蓋臉的抽打。
一邊抽打,一邊還罵道,“你知道我的身份,竟然還敢對我如此不敬的態度?!”
一頓皮鞭下去,汪康年皮開肉綻,慘叫連連。
皮鞭抽人也是需要費力氣的,程千帆的額頭泛起汗珠,他收起皮鞭,看著血肉模糊的汪康年,心情大為舒暢,點燃了一支菸卷,坐在椅子上,翹著二郎腿,“說啊,繼續說啊。”
“你那天實際上並不是去霞飛路買豬腳的,你實際上是去霞飛路與紅黨老廖接頭的。”汪康年咬著牙,恨聲底裡吼道,“程千帆,你是紅黨,你是老廖的上線,你知道是我弄死你的下線的,你恨我,所以你千方百計的要弄死我,是你一直在構陷我!”
……
“紅黨程千帆,程千帆你是紅黨!你才是紅黨!”
程千帆看著狀若瘋狂的汪康年,他的表情是玩味的,帶著淡淡的戲謔之意。
他的這幅表情,似乎完全出乎汪康年的意料,汪康年慢慢的閉嘴了,就那麼的看著程千帆。
“程千帆,你彆強裝鎮定了。”汪康年說道,“被我識破了你的真實面目,你現在一定很恐慌吧。”
汪康年大聲喊道,“你現在是不是恨不得立刻殺了我,滅我的口!”
“來吧,汪某人若是在你這個紅匪面前皺一下眉頭,就是小娘養的。”
程千帆看著汪康年,汪康年的種種表現,似乎是愈發證實了他的猜測。
“你說程千帆是紅黨?”程千帆皺著眉頭,看著汪康年。
“程千帆,你承認你是紅黨了!”汪康年興奮不已,喊道。
“除了這個猜測之外,你有什麼證據能證明程千帆是紅黨?”程千帆看著汪康年,“或者說,還有其他什麼疑點能夠佐證你的懷疑?”
汪康年沉默了,他確實是沒有切實的證據來確定程千帆的紅黨身份,這一切只不過是他被關押這幾年期間,天天琢磨,琢磨出來的一種猜測:
他和程千帆的仇怨,或者說,他第一次關注到程千帆這個人,回到原點,正是民國二十五年初春,霞飛路抓捕紅黨老廖的那起案子,當時進入到小四的照相機鏡頭的程千帆。
於是乎,汪康年有了一個猜測——
關於程千帆就是和老廖接頭的那個上線紅黨!
倘若這個猜測是正確無誤的話,那麼,隨後發生的一切,程千帆與他之間的種種仇怨,似乎就都說得通了。
但是,最大的問題就是,這個似乎可以解釋的通一切的猜測,他並沒有掌握到任何可以拿來有力指證的證據。
……
“你沒有證據。”程千帆略失望的搖搖頭,然後他點點頭,“不過,若是有時間的話,倒是可以查一查。”
說著,程千帆嘖了一聲,“竟然還有這種事,端的是有趣啊。”
汪康年看著程千帆,他有些聽不懂,看不透此時的程千帆。
然後,他想到了方才程千帆說話的時候,他就覺得有些古怪的話語‘你說程千帆是紅黨’?
“程千帆。”汪康年不解的目光看著程千帆,“你說‘你說程千帆是紅黨’,這話是什麼意思?為什麼要這樣子說話?”
“汪隊長果然機靈聰慧啊。”程千帆撫掌讚歎說,“發現不對勁了嘛。”
說著,程千帆開啟槍套,取出了自己的配槍,放在了桌子上。
他坐在椅子上,將轉輪彈巢卸下,倒出所有子彈,然後,他從兜裡摸出了一張手帕,小心、仔細的擦拭著子彈。
每擦拭完畢一枚子彈,便將那枚子彈塞進彈巢。
程千帆就這麼的一言不發,很認真,卻又似乎並不急躁,就這麼的慢條斯理的擦拭子彈,安裝進彈巢裡。
“你做什麼?你做什麼?你要做什麼?”汪康年露出驚恐不安的表情,大聲喊道,“程千帆,你這是要殺人滅口,你被我拆穿了你是紅黨,所以你在殺人滅口!”
程千帆看著汪康年,他的嘴角是淡淡的笑意,似乎是在觀看一出小丑劇的演出。
他沒有說話,就那麼緩慢的,認真的,擦拭完最後一枚子彈,裝進彈巢,然後熟練的一甩安裝好,右手拿起轉輪手槍,槍口對準了汪康年。
“程千帆,你如果殺了我,荒木隊長一定會懷疑你的身份的,你要冷靜,你不能殺我。”汪康年露出驚恐不安的表情,說道。
“浮誇!”程千帆在心裡對汪康年的演技評價道。
……
“荒木君既然把你作為禮物送給我,我如何處置你都是我的權利了。”程千帆淡淡說道。
“我這人心善,既然你問了只有死人才能知道的秘密,那麼,我就成全你了。”程千帆說道,“汪桑。”
汪康年的臉色一變,似乎是一種錯覺,總之是奇怪的感覺,他覺得隨著程千帆說完這句話,整個人的形象和氣質都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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