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野寺昌吾尋著那巨大的火光,來到丁字倉庫前,只看到倉庫大門開啟,憲兵隊提著水桶,端著臉盆,正在亂糟糟的救火。
“怎麼會起火的?”小野寺昌吾一把抓住正在急的大吼大叫,讓手下趕緊救火的上合治一郎,“上合君,怎麼回事!”
“不知道,不知道。”上合治一郎抹了一把臉上的飛灰,眼眸中滿是驚慌,“突然就起火了。”
小野寺昌吾憤憤的鬆開上合治一郎,這個傢伙手足無措的樣子,令他生氣。
“水龍呢?”小野寺昌吾大聲喊道。
看著倉庫裡那巨大的火光,感受這炙熱,他知道光靠水桶、臉盆那點水,根本無法滅火的,不僅僅如此,水桶的水潑進火場,那火苗反而騰的一下子越竄越高。
“對對對,水龍。”上合治一郎如夢初醒,大聲喊道,“快去,去把水龍車推過來。”
很快,憲兵著急忙慌的將手壓式消防水龍車推過來了,只是,手壓式的水龍車,水壓明顯不足,且火勢巨大,士兵無法進一步靠近,以至於水柱無法拋灑進火場內部,只能在倉庫門口對著火場邊緣滅火。
“完了,全完了。”上合治一郎如喪考妣,看著那全然沒有減弱的火勢,喃喃說道。
……
很快,憲兵隊警備室室長土田峰太郎帶著手下,警備室一科科長水口篤司,以及二科科長窪田廣實等人也趕來了。
看著整個倉庫一片火海,已經沒可能撲滅火情了,土田峰太郎面色陰沉的可怕。
他一把揪住了負責憲兵隊內部守衛工作的上合治一郎,大聲詢問情況。
上合治一郎面如死灰,是一問三不知。
土田峰太郎氣壞了。
“小野寺君。”土田峰太郎找到小野寺昌吾,“知道火是怎麼燃起來的嗎?”
“我也是在辦公室看到火光,急匆匆趕來的。”小野寺昌吾搖搖頭說道。
幾人看著士兵們拼命的救火,面色鐵青,因為他們知道,這一切都是徒勞的。
天矇矇亮的時候,倉庫的火勢終於得到控制,確切的說是倉庫內的物資已經接近燃燒殆盡。
佐上梅津住帶了一隊憲兵趕來,也帶來了上海憲兵司令池內純一郎的手令,將當班值守的衛兵以及負責警衛工作的上合治一郎少佐就地逮捕,審訊。
同時命令憲兵隊情報室一科科長小野寺昌吾負責統計損失,查勘現場。
……
“是你首先發現失火的?”佐上梅津住質問高橋清野。
高橋清野樣子很狼狽,飛灰和汗水黏在一起,全身上下都灰撲撲的,頭髮也被大火燒沒了一大塊。
“報告中佐,是喜多金太郎先聞到了燒焦的味道。”高橋清野說道,“然後屬下四處檢視,沒有看到哪裡著火,最後才懷疑是倉庫裡失火的。”
佐上梅津住看向喜多金太郎,後者連連點頭。
“然後你們做了什麼?”佐上梅津住問道。
“屬下趕緊掏出鑰匙,開啟倉庫門檢視。”高橋清野說道,“倉庫門開啟後,我們就要衝進去,就看到那火勢突然竄起來,屬下的頭髮也就是那個時候被燒著了。”
佐上梅津住微微皺眉,他知道這是因為倉庫內部燃起大火,不過正因為火勢很大,迅速抽空了倉庫裡的氧氣,而這個時候,倉庫大門轟然大開,新鮮的氧氣迅速被吸入,反倒是瞬間助長了火勢。
不過,他也知道這並不能因此責難兩人,發現倉庫著火了,高橋清野和喜多金太郎急忙開門檢視,這屬於正常操作,而且這兩個傢伙也不一定懂得新鮮空氣被吸入、助長了火勢的原理。
“在值守過程中,可曾發現什麼異常?”佐上梅津住問道。
兩人齊齊搖頭。
……
“在起火之前,你們可曾開啟倉庫門,進去過?”佐上梅津住又問道。
兩人的頭搖的更快了。
“長官,我們只是負責倉庫門口警戒守衛,沒有上和少佐的允許,非緊急情況下,是沒有權利開啟倉庫門的。”高橋清野趕緊解釋說道。
這個時候,一名憲兵進來,走到佐上梅津住的身邊,向其低聲彙報。
“中佐,已經訊問了他們兩個之前的值守衛兵,都沒有發現什麼異常,也沒有人進入過倉庫。”
佐上梅津住不禁皺眉,沒有人進入過倉庫,倉庫突然內部起火。
“莫非是倉庫內有易燃物品,發生了自燃現象?”佐上梅津住暗自思忖。
不過,他的心中首先自我否定了這種可能性,倘若是炎熱的盛夏,倒是有可能發生易燃物自燃的現象,但是,現在是寒冷的三月份,這種情況幾乎不可能出現。
“白天的時候,倉庫門有沒有開啟?有沒有人進去過?”佐上梅津住沉聲問道。
高橋清野以及喜多金太郎對視了一眼。
……
“說。”佐上梅津住一拍桌子。
“白天的時候,上合少佐帶人運送了一批物資進倉庫。”喜多金太郎戰戰兢兢說道。
“是什麼物資?”佐上梅津住立刻追問。
“是布匹、糧食,還有一些紅酒,香水,以及女士皮包。”喜多金太郎說道。
聞聽此言,佐上梅津住不禁皺眉。
這些物資,如果說布匹和糧食出現在丁字倉庫,倒也勉強算是合理,但是,紅酒?香水?女士皮包?
這不合理。
佐上梅津住正要繼續訊問。
“佐上中佐,池內司令官請您過去。”一名憲兵隊參謀進來說道。
……
憲兵隊司令官池內純一郎的辦公室。
佐上梅津住進來的時候,辦公室內已經來了不少人。
情報室一科科長小野寺昌吾,警備室室長土田峰太郎,警備室一科科長水口篤司,警備室二科科長窪田廣實,負責當日警衛工作的警衛室二大隊隊長上合治一郎,以及憲兵司令部稽查室室長木谷健次郎。
其中警備室二大隊隊長上合治一郎面如死灰,戰戰兢兢的站在那裡。
“佐上,可曾查到起火的線索?”池內純一郎沉聲問道。
他的面色鐵青,心情很糟糕。
他昨天剛接到自己的學長暨第十一軍軍長崗村寧次的電報,得知崗村兩日後將來上海,池內純一郎非常高興,正計劃著如何好生招待一下這位軍部重臣學長,卻是沒想到憲兵隊這邊深夜起了大火,這令池內純一郎非常憤怒。
“經過初步調查,當夜曾參與值守的衛兵均表示起火前並無異常,也無人違反軍令擅自進入過倉庫。”佐上梅津住說道,“現在初步推斷是倉庫內部起火,至於因何會內部起火,現在還在調查。”
“內部起火?”稽查室室長木谷健次郎聞言,眉頭一皺,“現在的時節,發生自然的可能性極小。”
“是的。”佐上梅津住點點頭,說道,“我也認為自燃的可能性基本可以排除。”
“既然不可能自燃……”池內純一郎說道,“那就是內部縱火?”
“這種可能性是存在的。”佐上梅津住說道,“但是,最大的疑惑就在於此。”
他對池內純一郎說道,“值守的衛兵表示並無異常,也無人進入過倉庫,在這種情況下,很難理解倉庫內部縱火是如何實施的。”
……
“佐上君目前也只是確認了我們的衛兵在昨晚起火前,並沒有人進入過倉庫,那麼,昨天白天呢?”土田峰太郎問道,“有沒有可能是白天開啟倉庫的時候,有人混進去,然後趁機潛伏留在了倉庫,然後到了晚上伺機縱火。”
“土田室長的意思是,這是一個死士,他趁著白天的機會進入倉庫,為的就是燒燬我們的倉庫?”小野寺昌吾皺眉說道。
他搖搖頭,“倉庫裡的物資固然重要,但是,在反日分子的眼中,他們既然能夠潛入,完全可以有更重要的目標。”
眾人皆是點點頭,他們明白小野寺昌吾這話的意思,倘若真的有反日分子潛入憲兵隊,他們的目標最可能的就是刺殺憲兵隊的高階軍官——
譬如說現在正坐在對面椅子上的司令官閣下,這絕對是反日分子最渴望行刺的目標。
甚至於想辦法在憲兵隊的食堂投毒,這都比焚燒物資對這些反日分子要更有吸引力。
“不不不。”土田峰太郎搖搖頭,“我的意思是,有人潛入,縱火,然後在倉庫門開啟的時候,在我們的人救火的時候,趁亂跑出來。”
他說道,“這個人應該是喬裝穿了我們的軍裝,以至於我們的人在混亂的情況下無法發現。”
“這不可能。”小野寺昌吾說道,“我在辦公室看到起火,第一時間趕到倉庫,火勢非常大,人根本不可能在倉庫裡存活。”
“即便是能存活,也必然被燒傷嚴重。”他看著土田峰太郎說道,“我抵達現場後,並未發現有嚴重燒傷計程車兵。”
“我支援小野寺君的觀點。”佐上梅津住說道,“根據我對起火時候值守計程車兵的審訊,他們在發現起火後,第一時間開啟倉庫門檢視,因為開門所引起的空氣注入,倉庫門火勢迅速爆燃,士兵的頭髮都被燒著了,這種情況下,倉庫內即便是有人躲藏,也根本不可能活著出來。”
他看向池內純一郎,“司令官,我們在倉庫內並未發現有被燒死的屍體,所以,倉庫內躲藏人縱火的可能性是可以排除的。”
……
“所以,你們的意思是,有人使用了某種手段,在無人的情況下深夜引燃了倉庫,導致了這場大火?”池內純一郎皺眉說道。
“哈依。”
“那你們告訴我,敵人是如何在無人的情況下引燃了倉庫的?”池內純一郎一拍桌子,憤怒不已說道。
堂下眾人皆是低頭,沉默。
“木谷君。”池內純一郎冷哼一聲,說道。
“哈依。”
“即刻成立以稽查室為主的倉庫縱火案調查組,調查組以你為主。”池內純一郎冷冷說道,“情報室、警備室協同調查。”
“哈依。”木谷健次郎、小野寺昌吾、土田峰太郎齊聲說道。
“佐上。”池內純一郎看向佐上梅津住。
“你也進入調查組。”
“哈依。”
眾人看了佐上梅津住一眼,佐上是司令官閣下最欣賞的少壯派軍官,可以說是司令官閣下在這個屋子裡最信任之人。
池內純一郎擺擺手,眾人識趣的退下。
上合治一郎也趕緊跟隨眾人,試圖混在人群中退下。
佐上梅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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