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蠻將手包放在桌子上,看丈夫皺眉思考,便將手在董正國面前晃了晃,“想什麼呢?我進來都沒抬頭。”
“沒什麼。”董正國微笑道,他瞥了妻子一眼,“今天去哪逛了?”
“拉著龐盼盼一起起先施百貨逛了逛。”馮蠻說道。
董正國皺起眉頭。
“怎麼了?”馮蠻問道。
“以後儘量離龐盼盼遠一些。”董正國說道。
馮蠻露出驚訝之色,她先是檢查了辦公室的房門關好了,然後才走回來低聲問丈夫,“怎麼?姚甄選有問題?”
“不知道。”董正國搖搖頭,然後他又覺得有必要和妻子私下裡好好分析、講清楚,“姚甄選的投誠是被迫的,這個人……”
說著,他指了指自己的腦袋,“我懷疑姚甄選的腦子裡還想著重慶。”
“有證據?”馮蠻眼眸閃爍,問道。
“沒有。”董正國搖搖頭,“就是因為沒有證據,所以你才要離姚甄選的女人遠一些。”
“好,我會注意的。”馮蠻點點頭,她是非常聰明的女人,同時也非常相信和佩服丈夫的能力。
“這個金掛錶哪來的?做工很精緻啊。”馮蠻看到桌子上的金掛錶,眼中一亮,拿起來仔細看,問道。
“曹宇方才送我的。”董正國說道,他忽而心中一動,妻子是一個心思玲玲的人,此事倒是可以問問妻子的看法,“你說說,這個人突然送我這麼貴重的禮物,是個什麼意思。”
“你與曹宇只能算是尋常同僚關係,以往並無特殊深交,這無事獻殷勤……”馮蠻沉吟說道,“無非是要拉近關係,而拉近關係的目的,無外乎那麼幾個。”
她掰著手指頭說道,“其一,曹宇犯錯了,甚至於這錯處落在你手裡了,他這是請你高抬貴手,亦或者是為他美言兩句。”
“不太像。”董正國搖搖頭,“曹宇這個人,雖然能力一般,更且有‘掃把星’這樣的名頭,不過,這個人可以說是八面玲瓏,做事情實際上很謹慎的,我並未聽說曹宇有什麼錯處。”
“既然不是犯錯了,那麼,剩下的無非就是求財……”馮蠻自己先搖搖頭,“求財也不會來求你了。”
她是瞭解自家男人的,董正國屬於比較清廉的做派,對於錢財雖不能說是視為糞土,卻絕非貪婪之輩,也不屬於能帶著手下發財的人。
“那麼就是求權求官了。”馮蠻說道。
“那更是求不到我身上了。”董正國笑道,“年前他被調派到盧長鑫手下,他要是……”
說到這裡,董正國停住了。
馮蠻也是露出思考之色。
夫妻兩個對視了一眼。
……
“正國。”馮蠻說道,“盧長鑫死了,他的特別行動科是何人接手?”
“還未定。”董正國說道,“最起碼,我沒有聽說李主任那邊有新科長的任命下達。”
“會不會……”馮蠻心跳加速,“會不會是曹宇打聽到了什麼訊息,這是提前來燒灶了?”
“應該不至於吧。”董正國用不確定的語氣說道,“這等人事任命,我都不知道,他一個小小組長啷個曉得?”
“正國,你不要小看曹宇,正所謂蛇有蛇路鼠有鼠道。”馮蠻正色說道,“而且……”
“而且什麼?”
“正國,我覺得特別行動科科長的位子,你未嘗坐不得。”馮蠻眼中閃爍興奮光芒。
“盧長鑫死了,你實際上是夠資格競爭這個位子的。”馮蠻說道,“如果湯炆烙和童學詠在的話,這兩個人絕對是你的勁敵,現在這兩人叛逃了,現在論能力,論功績,你不比任何人差。”
她對丈夫說道,“這樣,你多去李主任那裡彙報工作,多露露臉,多表現一番,總歸是有好處的。”
“好。”董正國點點頭。
他的老領導是蘇晨德,蘇晨德現在已經調任特工總部南京區,故而在上海這邊,他實際上是沒有什麼靠山的。
而且,李萃群對蘇晨德的忌憚之心,董正國隱約是能感覺到的。
故而,此前董正國還真的沒有對盧長鑫死後,空出來的特別行動科科長的位子起過什麼心思。
不過,經妻子這麼一分析,董正國的心思也不禁活泛起來了。
“曹宇這個人,你不妨多接觸一下。”馮蠻又說道,“不管怎麼樣,這個人主動示好,這是好事。”
董正國微微頷首。
……
“原來如此。”程千帆面色陰沉,“這麼說來,平井信次對我心懷惡意,是受了千北原司的影響,甚或是指使。”
從荒木播磨的口中得知平井信次是千北原司提拔上來,並且推薦給了三本次郎的,他立刻什麼都明白了。
“我就不明白了,我素來待人真誠,更是從未得罪過千北原司,他為何一直與我過不去!”程千帆憤憤說道。
“據我所知,千北原司對於菊部寬夫之死一直秉持懷疑,他認為此事與你有關。”荒木播磨說道。
程千帆便哼了一聲。
荒木播磨尷尬笑了,菊部寬夫是怎麼死的,他自然知曉,不僅僅是他,便是課長也是心知肚明。
“這就更沒道理了。”程千帆面色陰沉說道,“菊部君遇難之事,課長那邊自是知道與我無關的,他怎麼還任由千北原司亂來。”
他實在是氣壞了,“課長這麼做,未免令人寒心。”
“宮崎君,慎言!”荒木播磨正色說道。
程千帆便陰沉著臉不說話了。
他的心中則是冷笑不已,他是故意表現出憤怒之下的口無遮攔的。
他了解荒木播磨,這樣的宮崎健太郎,素來謹慎的宮崎健太郎說出這樣的話,恰恰表現出他對荒木播磨不設防,對荒木播磨這個朋友的真誠。
如此,反而能夠獲得這位好友的更多同情,或者說是更放心。
“時間差不多了,我陪你去見課長吧。”荒木播磨說道。
宮崎健太郎的反應在他的預料之中,他很滿意,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
曹宇溜溜達達進了華明戲院。
戲院的小夥計阿萊忙小心翼翼的將他迎進了包間。
上次阿萊不小心得罪了曹宇,被曹宇痛揍了一頓,這人還指著自己的半隻左耳,得意洋洋說‘認準了,下次見到好生伺候’。
上了瓜子、花生、乾果,一壺好茶後,得了沒事不要來打擾的囑咐,阿萊小心翼翼的退下。
出了門,阿萊還是忍不住朝著地上吐了口唾沫:
狗漢奸。
約莫一刻鐘後,隔壁包間的門推開又關上,然後一個人閃身進了曹宇的包間。
包仁貴剛要說話,曹宇豎起一根手指,然後輕輕走到門後,屏氣凝神聽了約莫半分鐘,然後才朝著包仁貴點點頭。
“怎麼突然這麼緊急要見我?”曹宇問道。
“敵人對我茅山抗日根據地的封鎖日益嚴密,戰士們缺衣少食,寒冬臘月裡很多戰士依然身穿單衣。”包仁貴表情嚴肅說道,“很多戰士連草鞋都沒有,腳都被凍壞了依然堅持戰鬥。”
曹宇表情凝重聆聽。
“受梅嶺同志委派,隊伍上派了三名同志來到上海採購棉布、棉鞋等物資,現在已經過了接頭時間了,我們這邊並未接到同志們。”包仁貴說道。
“特工總部這邊並未有抓到新四軍同志的情況。”曹宇神情嚴肅說道,“當然,也可能是敵人對此嚴格保密,訊息並未外洩。”
“也不一定是特工總部這邊,還有敵人的憲兵隊,特高課,以及偽警察局等很多部門。”包仁貴說道,“事態緊急,一定要抓緊時間打探到同志們的下落。”
“我明白。”曹宇點點頭,他想了想說道,“會不會是路上有事情,亦或是意外情況耽擱了?”
他對包仁貴說道,“就以我所瞭解的七十六號這邊的情況,此前李萃群帶人去了青島,特工總部的重心工作是保護汪填海的漢奸會議,上海這邊的工作實際上一度處於停滯階段的。”
“組織上是傾向於我們同志是進了上海的。”包仁貴說道,“當然,你說的那種情況我們也在調查。”
他對曹宇說道,“我們的同志喬裝來上海,我研究了他們的路線,有一段路是要經過忠義救國軍的防區的,所以,也不能排除他們是陷在了那幫傢伙的手裡了。”
“這樣。”包仁貴說道,“上海外面的情況,組織上會安排人去打探的,你這邊主要是負責打探上海市內的情況,我們要第一時間排除同志們落入敵手的可能性。”
“好。”曹宇正色說道,“對了,還有有件事我要向組織上彙報一下。”
“你說。”
“李萃群隨著汪填海回到上海了,現在七十六號內部都在傳聞說李萃群在青島和日本人鬧翻了。”
“和日本人鬧翻了?”包仁貴來了興趣。
“是的。”曹宇點點頭,“盧長鑫死在了青島,有傳言說是死在了日本人的手裡。”
“這倒是一個值得注意的情況。”包仁貴說道,“想辦法確認一下,如果李萃群和日本人之間鬧翻了,這對於上海的鬥爭形勢勢必會產生影響。”
“我會暗查的。”曹宇說道,“另外,盧長鑫死了,我今天送了一份貴禮給董正國。”
“你覺得董正國會接盧長鑫的位子?”包仁貴立刻明白曹宇這話的意思,問道。
“李萃群此前與丁目屯爭權的時候,就很注意拉攏和培養中層幹部了。”曹宇說道,“此前,童學詠、湯炆烙以及董正國,這三個人是頗受李萃群欣賞的。”
“童學詠和湯炆烙在南京的時候反出了七十六號,投奔了重慶。”曹宇說道,“儘管七十六號現在還有其他人也夠資格接盧長鑫的位子,不過,我仔細分析過,李萃群可能還是會屬意董正國。”
“董正國這個人很有能力,他在中統那邊的時候就是中統的王牌特工,叛變當了漢奸後,帶隊破獲了不少抗日組織,手上沾滿了抗日誌士的鮮血。”曹宇面色陰沉,說道,“李萃群曾經多次在公開場合誇讚過董正國。”
“我記得你說過董正國實際上是蘇晨德人的,而蘇晨德是有野心的人,李萃群對蘇晨德也是忌憚和防範的。”包仁貴說道。
“是的,董正國確實算是蘇晨德的人,這個人對蘇晨德這個老長官也確實是很敬重。”曹宇說道,“董正國尤其對蘇晨德曾經照顧和保護了他的妻子很感激。”
“既如此,李萃群又怎麼會重用董正國?”包仁貴皺眉,問道。
“我和中統蘇滬區那幫漢奸多有接觸,從他們那裡掌握到了一個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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