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戴春風冷哼一聲,“日本人是不撞南牆不回頭,他們在長沙栽了個大跟頭,現在回過神來了。”
“這應該是對國府最近對紅黨的態度的回應。”餘平安說道,“閆百川在晉西……”
“所以說日本人都是犟驢,反應慢。”戴春風哼了一聲,“早在年初五屆五中全會後,山東沈主席就已經對紅黨動手了,日本人只想著我們和紅黨能夠兩敗俱傷。”
一月份的時候,國黨五屆五中全會勝利召開,在這次會議上委員長決定了黨國之政策重點由對外抗日轉移到抗日第二,反紅第一。
餘平安知道戴春風提及的山東沈主席對紅黨動手之事。
那是在年初二月份的時候,國府山東省主席沈成章在魯村召開全省軍政會議,提出四條軍政措施:
其一,“統一劃分防線”,將八路軍山東部隊的防區劃在滕縣、泗水、寧陽等日偽軍密集的狹小地區,以限制八路軍的發展,同時也是有意借日偽之手消滅紅黨領導的抗日部隊;
其二,施行“槍不離人,人不離鄉”的政策,以茲限制紅黨擴充軍隊、擴大活動區域;
其三,堅決推行“統一行政、軍不幹政”,以阻止紅黨、八路軍進行群眾工作和建立所謂之抗日民主政權;
其四,“給養糧秣統籌統支”,不準八路軍自籌給養,以控制八路軍的給養,當然了,紅黨的人想要從軍政部拿到糧餉,那是不可能的。
“沈主席只是對紅黨限制和動手,應並無和日本人接觸、合作。”餘平安想了想說道,“閆百川那邊……”
說著,餘平安搖搖頭。
這位閆老西,和日本人一直關係曖昧,很難說這人是否和日本人就共同對付紅黨人達成了默契。
“閆百川……”戴春風冷哼了一聲。
對於對紅黨動手,他自然是舉雙手支援的,不過,閆百川和日本人私下裡接觸,此則是令戴春風不滿且警惕的,放在過去,這是地方大員私自與外敵媾和,此乃大罪。
“閆百川,守戶之犬。”戴春風冷笑一聲,“他眼裡就晉綏那些花生紅棗,沒得格局。”
說著,他對餘平安說道,“五屆六中全會進一步確定了以軍事反紅為主、政治反紅為輔的方針,你沒看到薛應甄那傢伙最近那個得意樣。”
國府開始加大對紅黨的限制,乃至是開始動手,這無疑是薛應甄的中統最樂意看到的。
而主要精力放在對付日本人的軍統,難免受到影響,畢竟經費和‘聖眷’就那麼多,那邊多一些,這邊就少一些。
“‘青鳥’的這份電報來得正是時候。”戴春風微笑說道,“且不說別的,我們的青鳥現在被日本人派來和我們接觸,共商大事。”
戴春風嘴角揚起弧度,“只說這個,校長聽了也會歎為觀止的。”
“那就按照‘青鳥’在電報中所彙報的正常流程……”餘平安說道。
“唔,安全起見,還是按照‘青鳥’的計劃來。”戴春風點點頭。
程千帆在這份緊急密電中彙報此事,乃是出於對黨國,對校長,對他的忠心,讓這邊提前知曉此事,但是,此事真正謀劃起來,自然還是要按照日本人給出的那個辦法:
經鄭衛龍在上海的人手取得聯絡,然後再和重慶這邊建立聯絡,如此才是對程千帆的最大限度的保護。
“日本人這是放棄了那個所謂的‘鐮刀’計劃了?”餘平安思忖說道,“他們這種做法,等於是告訴我們,他們知道程千帆和我們有聯絡。”
“錯了,是宮崎健太郎。”戴春風搖搖頭,說道,“是日本人指使宮崎健太郎假扮程千帆,與我們這邊聯絡。”
他坐下來,喝了口茶水,繼續說道,“宮崎健太郎的這個身份,在日本人眼中,無論他們如何操作,他們都立於不敗之地。”
餘平安注意到戴春風說這話的時候,嘴角上揚,頗為得意:
真正立於不敗之地的是他戴春風!
“有趣啊。”餘平安也是忍不住笑道,“日本人這是故意要營造出他們默許程千帆和我們接觸的假象,反而是進一步矇蔽我們,這是‘鐮刀計劃’的另外一種形式的延續。”
“都是小術。”戴春風冷哼一聲,“他們也就只能玩這樣的自以為得計的花招了。”
餘平安不禁又看了戴春風一眼:
戴老闆很是得意啊,甚至是得意的略有些膨脹了啊。
他算是看明白了,但凡涉及到上海那邊的日本人,‘青鳥’就是戴春風得意洋洋的底氣所在啊。
正在這個時候,戴春風辦公室的房門被敲響。
餘平安去開門。
毛瞬進來,他將一個藍色的鐵質資料夾遞給戴春風,“先生,密電。”
餘平安看了毛瞬一眼,他聽得出來毛瞬本來是想要說‘XX密電’的,應該是一個代號,不過是礙於他在這裡,所以乾脆省略了。
“局座,我這邊就不打擾你……”待毛瞬離開後,餘平安對戴春風說道。
“無妨。”戴春風說道,“炳炎且稍等。”
說著,戴春風拿了資料夾自去了裡間的休息室,只留下餘平安在外間。
餘平安看著戴春風的背影,他微微嘆了口氣。
裡間休息室內,戴春風開啟保險櫃,取出一個黑色的密碼本。
很快,他將該份密電譯出:
日人有意聯我滅紅,河狸心情非常愉快,多吃了一條魚。
戴春風拿著手中的電文看,臉上是笑容,頻頻頷首。
“是港島那邊來電。”戴春風從休息室出來,對餘平安說道,“陳南海有好幾天沒有公開露面了。”
他的腦海中記憶著很多機密情報,隨口便有一個籍口可以應付餘平安。
“這個陳南海,到底是作何心思?”餘平安聞言,不禁皺眉說道。
陳南海雖然是汪填海從重慶出逃,以及投靠日本人的重要幫手,但是,此人事到臨頭卻又似有退縮之意,從港島那邊反饋來的情況是:
陳南海似乎是對汪填海公開投靠日本當局,籌組偽中央政府的做法,又有些膽怯與猶豫,一直滯留香港,此人甚至連汪偽在八月底底召開的偽國黨第六次全國代表大會也未參加。
近來更是深居淺出。
“你認為陳南海可有爭取回來的可能?”戴春風心中一動,問餘平安。
陳南海雖然滯留上海,但是,此人確係汪填海的左膀右臂,若是能夠勸說此人背離汪填海,迴歸重慶,此對於汪填海的媚日投降行為是巨大的打擊,對於抗日號召也是大有鼓舞力量,在校長面前更是大功一件。
“很難。”餘平安搖搖頭,思忖說道,“此人依然是追隨汪填海的,他沒去上海,只是暫時的,我認為陳南海早晚還是會過去的。”
想了想,他又補充了一句,“此人和汪填海牽扯太深,不會改弦易轍的。”
戴春風凝眉思考,須臾,點點頭,“好了,不提這個人了。”
說著,他又拿起辦公桌上那份‘青鳥’發來的密電看了看,轉身將密電收進保險櫃內。
“你通知一下鄭衛龍。”戴春風思索說道,“算了,不必了。”
他本意是讓餘平安通知鄭衛龍,可以考慮安排人和程千帆再接觸,如此這便可以給程千帆創造和這邊聯絡的機會,加快計劃。
不過,戴春風思索再三,還是認為不可為之。
如此太過巧合了。
還是一切交給程千帆在上海那邊施為,雖然過程會比較冗長費時,但是,勝在真實。
“我之前還說肖勉那邊在鋤奸之事上並無進展,這次是要被陳功書比下去了。”戴春風喝了口茶水,舒服的嘆口氣,這才微笑說道,“卻是沒想到那小子在他處另立功勳。”
他滿意的點點頭,“如此也好。”
戴春風看著餘平安,說道,“打打殺殺的事情,還是陳功書更專業、更熟練一些。”
……
兩日後。
程千帆微微皺眉。
他已經按照與鄭衛龍此前的秘密約定,發出了聯絡暗號,但是,鄭衛龍的人依然還未聯絡他。
這令程千帆不禁大搖其頭。
早就聽聞這鄭衛龍雖然自身是刺殺高手,頗有能力,但是,治下一般,由此可見一斑。
“帆哥,要不要我再安排人放出暗號。”豪仔問程千帆。
看來帆哥對紅黨果然是恨之入骨啊,豪仔心中唏噓不已,鄭衛龍的人一直沒有來聯絡帆哥,帆哥的情緒明顯不佳。
“不必。”程千帆緩緩搖頭,“過猶不及。”
他看到豪仔不解,便提點兩句,“我不應該和鄭衛龍的人太過熟悉的。”
“明白了。”豪仔點點頭。
就在這個時候,副總巡長辦公室的房門被敲響。
“進。”程千帆沉聲說道。
進來的是李浩。
……
“桃子說,周希亮親自與孟克圖接觸過了。”李浩彙報說道,“孟克圖願意反正,也願意參與鋤奸。”
“考察過了?”程千帆眼眸一縮,立刻問道。
“是。”李浩點點頭,“實際上在前天的時候,周希亮就見過孟克圖了,他對孟克圖曉之以理,孟克圖最終表示願意反正。”
“此事事關重大,桃子也不敢大意,現在過了兩天了,周希亮還是安全的,桃子這才放心上報。”李浩接過帆哥丟過來的菸捲,摸出打火機點燃後吸了一口,繼續說道。
“好事啊。”豪仔在一旁高興說道,“孟克圖是王鉄沐的貼身保鏢,是王鉄沐最信任的人之一,現在孟克圖願意反正——”
他興奮的對程千帆說道,“帆哥,我們可以安排人配合孟克圖,幹掉王鉄沐,除掉這個大漢奸,這可是大功一件。”
“瞧你那點出息,除掉王鉄沐就是大功一件?就滿足了?”程千帆鄙薄的看了豪仔一眼。
然後他對李浩說道,“傳我命令,鎮之以靜,不要著急。”
看到李浩和豪仔這倆傢伙對視一眼,一幅不甚明白的樣子,程千帆笑著罵了句,‘拜託哦,腦筋靈光些哦。’
“孟克圖願意反正,此乃天賜良機,這是隻能用一次的機會。”程千帆說道,“所以,我們的目光要放長遠一些,一個王鉄沐怎麼夠?”
“明白了。”
“是!”
說‘明白了’的是李浩,說‘是’的是豪仔。
“還有一件事。”李浩繼續彙報情況,“周希亮說,孟克圖不僅僅自己決意反正,他還想要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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