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帝國大學的高材生?”正在看情報檔案的程千帆不禁驚撥出聲。
按照這份情報卷宗,千北原司是帝國東京都人,大正三年出生,並且還是東京帝國大學的高材生。
然後,他更加驚訝了,“我想起這個人了,沒想到受到添皇陛下誇讚的東京俊彥竟然是他。”
昭和六年,滿洲事變爆發,蝗軍輕而易舉佔領滿洲,舉國歡騰。
東京帝國大學的一位學生正在上課,聞聽帝國全面佔領滿洲,當即扔掉手中的鋼筆,誓要投筆從戎,為帝國征服支那做一番事業。
此事轟動東京。
添皇陛下也聽說此事,陛下對於帝國年輕俊彥報效國家的熱情很高興,不過也表示作為帝國高等學府的年輕人才,先要完成學業,以後有的是機會報效添皇。
宮崎健太郎的日記本中有提及過此事,只是當時的報紙用的是‘東京俊彥’來代指此人,據說是這位大學生自己的要求,以茲表示自己並非譁眾取寵之人。
宮崎健太郎的日記內容,程千帆幾乎做到了倒背如流,即便是一些非常小的小事情,他都鐫刻在記憶腦海。
故而,只是看了一眼情報卷宗上的簡單介紹,程千帆立刻便想起這件事了。
……
“唔,當時這件事確實是比較有名。”今村兵太郎點點頭,他對於宮崎健太郎一下子就想起了‘東京俊彥’並不感到奇怪。
他也是一下子就想起這件事了。
“我還記得昭和六年的時候,東京帝國大學做過兩次社會調查。”程千帆說道,“我當時正是因為受到那些調查報道的影響和薰陶,在心底埋下了要來支那為帝國開疆拓土的心願。”
九一八事變至今已經九年多了,歐羅巴的洋大人們也間或會將高傲的目光投向東亞,譬如英國BBC曾經有過一篇分析報道,該文章認為‘頭腦簡單、做事衝動、易被鼓動的軍人或普通人是日本走上侵略中國道路的推進力’,而日本國內的高階知識分子,尤其是受到過高等教育的大學生們是愛好和平的,未來東亞和平的曙光就在這些日本大學生手中。
在這篇文章中重點提及了日本東京帝國大學,文章表示,東京帝國大學是日本最高學府,裡面都是一些“天之驕子”,與頭腦簡單、做事衝動、易被鼓動的軍人或普通人相比,這些學問高深的學生應該更為理性,眼光更為綿長。
該報道還特別提及,東京帝國大學曾經爆發過將講話軍人喝倒彩趕下臺的情況。
當時上海的‘字林西報’轉載過這篇來自東倫敦的文章,不少上海市民對於這篇文章所講內容頗為信任,真的認為日本的高學歷人才、大學生們是愛好和平的,未來中日和平是有希望的。
而實際上呢?
當時在東亞同文學院學習的程千帆,有一次同今井太聊天的時候,提交此報道,今井太搖搖頭說了一句話‘英吉利人胡說八道’。
事實上,在“九·一八事變”的前兩個月,日本軍方對東京大學學生做了一次調查,問題是“為了滿蒙地區而使用武力,是否正當?”
結果就是,12%的學生認為“不能使用武力”,而88%的東大學生回答了“是”。
贊同動用武力的學生中,52%的學生認為“應該立即使用武力”,36%的學生認為“應該在外交手段用盡之後,再使用武力”。
1931年9月30日,距離九一八事變已經過去小半個月,軍方在東京帝國大學再次舉辦了一次“國防思想普及演講會”,隨後對854名學生做了一次問卷調查,問卷上有兩個問題。
一,你們認為滿蒙地區是日本的生命線嗎?
二,你們覺得應該透過軍事行動來解決滿蒙地區的問題嗎?
三,你們認為滿蒙戰事的責任在誰?
這一次是90%的學生回答了“是”。
百分之八十五的學生支援繼續擴大戰事。
百分之七十五的東京帝國大學學生認為中國應該至少割讓滿洲、熱河、察哈爾、以及北平、天津在內的華北大部分地區給日本,或者至少將華北設為非軍事區,並且允許日本軍隊進駐維持治安。
百分之九十三的東京帝國大學學生認為‘滿蒙戰事’的責任在於中國,如果中國願意割地求和,以日本Wie宗主國,這樣就不會有‘悲慘事件發生’。
從今井太的口中得知此事,程千帆當時的內心是無比震驚的,他沒想到這個日本最高學府的學生們對侵華戰爭竟如此狂熱。
值得一提的是,當時的今井太還並非後來那個在東北屠殺抗聯志士和老百姓的屠夫,他對於國內的這種戰爭氣氛非常擔心,表示希望看到日中友好。
今村兵太郎微笑點頭,他自然也知道那兩次著名的調查。
而實際上,今村兵太郎知道的內情遠比自己這個學生要多得多:
外務省當時對於滿洲戰事是有些擔心的,軍方便搞了這麼兩個調查出來,更是以此說服了外務省的不少年輕人轉而支援軍方。
……
“這位千北君是一個不可多得的人才。”程千帆放下手中的卷宗,先是嘆了口氣,然後表情嚴肅說道。
千北原司不僅僅是東京帝國大學的高材生。
大學畢業後去了‘滿洲’,進入到滿鐵工作,在滿鐵日常之掠奪佔領區糧食、煤炭、鐵礦石等各種重要資源、傾銷日貨的工作中表現優秀,還曾經被內部嘉獎。
然後,千北原司忽然有一天離開了滿鐵,回到國內的陸軍中野學校‘進修’,並且在最短的學習時間內,以優異的成績提前畢業。
出色的履歷,不凡的能力,使得千北原司從本土回來後備受各方青睞,最終被特高課搶到了這個人才。
聽得宮崎健太郎由衷的稱讚千北原司,今村兵太郎也是滿意頷首。
這幅氣度,類他。
“老師。”程千帆的眉頭皺起來,“我在特高課並未聽說過千北原司這個名字。”
他露出一抹苦笑,“事實上,若非這次的事情,若非是鈴木慶太主動吐露,我依然還會被矇在鼓裡。”
程千帆的臉上有了慚愧不安的神色,他對今村兵太郎說道,“老師和巖井閣下令我隱蔽在外,打探情報,我竟然,竟然……”
他向今村兵太郎鞠躬謝罪,“老師,我令您失望了。”
今村兵太郎看著宮崎健太郎,他是滿意自己這個學生的態度的。
無他,健太郎是那麼的尊敬他,崇敬他啊,做任何事首先考慮的就是會不會做得不好,會不會令他這個老師失望。
多好的學生啊。
今村兵太郎斟酌言語,就要勉勵學生兩句——
坂本良野在一旁開口說道:
宮崎君,這不是你的責任,你孤軍奮戰,缺乏必要的支援,因此被矇在鼓裡,此情有可原。
說著,坂本良野又看向今村兵太郎,“今村叔叔,我並非為宮崎君辯解,實在是有感而發,嗯……”
他的眼睛好似在說:
此乃仗義執言。
今村兵太郎扭頭,深邃的目光看向坂本良野。
程千帆則抬起頭,感激的目光看向好友坂本良野:
坂本君,會說話,你就多說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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