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說,宮崎已經知道了我們在試探他?”三本次郎面色一沉,問荒木播磨。
“宮崎君應該是猜到了。”荒木播磨嘆口氣,說道,“他本就是非常聰明的人,當時在辦公室,因為對課長您一貫崇拜和尊敬,因此沒有能夠第一時間覺察到。”
他看了課長三本次郎一眼,說道,“離開特高課後,宮崎君冷靜下來思考,以他的聰明才幹,他能想通這些,這並不奇怪。”
“荒木。”
“哈依。”
“看來你有很多問題要問?”三本次郎喝了一口紅酒,看著荒木播磨的目光帶有幾分審視。
“課長,屬下只是覺得這對宮崎君是否有失公允。”荒木播磨說道。
“有失公允?”三本次郎微微皺眉。
“是的,課長。”荒木播磨說道,“一直以來,宮崎君對帝國,對添皇陛下,對特高課,對您,都是忠心耿耿的。”
他的表情有些激動。
三本次郎沒有說話,他就那麼冷冷看荒木播磨為宮崎健太郎說話。
“宮崎君為帝國出過力,流過血。”荒木播磨說道,“他曾經數次負傷,而對於課長部署的任務和工作,宮崎君基本上也都能夠完成,甚至是完成的很好。”
荒木播磨越說越激動,“而針對宮崎君的調查卻是頻頻出現。”
“最重要的是,引起這些調查的懷疑和藉口,基本上都是憑空捏造的。”荒木播磨語氣有些憤懣,“內藤小翼對宮崎君的調查,屬下可以確定那是源自內藤小翼的無端猜測和臆想,而後來的這些調查,基本上又都和內藤小翼有關。”
“上次的調查已經查明,內藤小翼的檢舉、懷疑毫無依據,宮崎君是清白的,我不知道這次您這邊是又從內藤小翼的遺物中發現了什麼,但是,想來應該並無實際證據。”
荒木播磨向三本次郎鞠躬,“課長,宮崎君對您忠心耿耿,請給予他一個公正的待遇吧。”
“課長,請不要寒了宮崎君的心啊。”荒木播磨悲呼一聲。
……
“我想知道我去重慶的最終任務是什麼?”鈴木慶太說道,他盯著程千帆的眼睛,語氣有些急切。
“打入敵人內部,摧毀重慶方面的‘重慶密室’。”程千帆說道。
“摧毀‘重慶密室’……”鈴木慶太先是皺眉,“是和電臺密碼有關的麼”,然後他自己點點頭。
“看來鈴木先生你是知道的,這是要經我之口確認?”程千帆露出驚訝之色。
鈴木慶太搖搖頭,他此前並不知道這個所謂的‘重慶密室’,不過,千北原司透露過,他的任務是以任安寧的身份打入重慶方面的某機密機關。
考慮到任安寧的密碼專家的身份,鈴木慶太很容易便猜到‘重慶密室’是做什麼的了。
“具體需要我怎麼做?”鈴木慶太問道。
“‘重慶密室’有一個最重要的密碼專家。”程千帆說道,“來自花旗國的海倍特雅士利。”
他看著鈴木慶太,表情嚴肅說道,“接近雅士利,除掉他,這是最重要的,也是首要任務。”
鈴木慶太沉默了,他的臉色連連變化。
“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話,我能夠接近雅士利,這應該和任安寧的身份背景有關。”鈴木慶太說道。
他立刻想到了任安寧是來花旗國康奈爾大學的密碼天才,而這個海倍特雅士利是花旗國的密碼專家。
制定計劃的千北原司既然篤定他能夠接近海倍特雅士利,這其中必然有淵源。
程千帆微微一笑,沒有接鈴木慶太的這個話茬。
鈴木慶太便知道,他的猜的應該無誤。
……
“那麼,我現在想要知道的是,我除掉海倍特雅士利以後,如何安全撤離?”鈴木慶太沉聲問道。
他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是帶有一絲希冀之色的。
儘管在鈴木慶太的心中,顯然早已經是有了答案的。
然後他就看到程千帆露出了驚愕的表情,似乎是沒有料到他會詢問這樣的問題。
看到這個程千帆的這個表情,鈴木慶太立刻便明白了,一切都如他所猜測的最惡劣的情況那般:
帝國並未想著他能夠活著回來,他此次行動本就是一次‘死士’之旅。
“根據我所掌握的情況。”程千帆沉默了好一會,說道,“鈴木君是積極主動參與此次行動,甘願為帝國,為添皇陛下獻出生命,用有限的年華鑄造無限的榮譽!”
“是的,我願意為添皇陛下盡忠。”鈴木慶太點點頭,說道。
聽到鈴木慶太這麼說,程千帆上下打量了他,然後他的臉上露出了笑容,“說的好。”
他擰開了一瓶紅酒,又取了兩個高腳杯,慢條斯理的倒了酒水。
程千帆將一個斟了酒水的高腳杯拿在手中,送遞出去。
鈴木慶太沉默的接過。
“預祝‘鱘魚計劃’順利完成。”程千帆舉杯,“也預祝鈴木先生載譽歸來。”
鈴木慶太深深的看了程千帆一眼,他記得很清楚,方才這位‘小程總’用了一次‘鈴木君’的稱呼。
“程總。”鈴木慶太說道,“我想請你幫一個忙。”
“鈴木先生,我們目前是以生意夥伴的關係進行對話的。”程千帆搖搖頭,他看了鈴木慶太一眼,“我們不熟。”
他不待鈴木慶太說話,又接著說道,“鈴木先生,我相信無論是千北原司室長還是荒木播磨隊長,都會尊重你願意為日本帝國獻身的勇氣的。”
鈴木慶太緩緩搖頭,“程總請放心,我無意當一個逃兵。”
程千帆做傾聽狀。
“我想請你幫我殺兩個人。”鈴木慶太說道。
“請我幫忙殺人?”程千帆看著鈴木慶太,笑出聲來,“鈴木先生,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你這是在請一位維護治安的執法者,一位巡捕房副總巡長作奸犯科?”
“程總,我是很有誠意的。”鈴木慶太說道,“兩個人,一條人命十根大黃魚。”
“巡捕房副總巡長可不是可以用金錢買通的害人之輩。”程千帆搖搖頭,他露出玩味的表情,“鈴木先生在現在這種情況下,依然深恨不已的物件,定然非尋常之輩,我雖然會做一些生意,但是,這種生意等閒做不得。”
“我可以再加錢。”鈴木慶太說道。
“鈴木先生為何一副篤定我會接下這筆生意?”程千帆皺了皺眉頭,然後他就那麼看著鈴木慶太,“不過,我倒是很好奇,到底是什麼人,竟然會令鈴木先生如此念念不忘?”
然後他不待鈴木慶太說話,就又搖搖頭,“算了,你還是別說了,雖然我很好奇,不過,這種事情我不想知道,更不願意沾染此種因果。”
“雖然我很喜歡主動用加錢來誘惑我的朋友,不過——”程千帆的態度非常堅決,“鈴木先生,我只賺取我認為可以賺的錢財。”
“是我的好友江口英也向千北原司室長推薦我執行‘鱘魚計劃’的任務的。”鈴木慶太忽然開口說道。
然後他看到程千帆臉色一變,幾乎可以用氣急敗壞來形容,鈴木慶太不禁笑了。
他經過暗中觀察,這個‘小程總’確實是貪財,但是,這個人很聰明,或者說是非常謹慎,絕對不願意去觸碰涉及到機密之情報,更是對一些秘辛不感興趣。
程千帆越是這樣子,鈴木慶太越是要反其道而行之。
“鈴木先生,我對你和你的同僚、長官之間的內部事務不感興趣。”程千帆鐵青著臉,說道,“你我之間的這筆生意已經結束,你需要履行約定,將十根大黃魚的尾款及時奉上。”
“千北原司確實是對程總你很有敵意。”鈴木慶太又說道。
此時此刻,他的內心有一種衝動,他迫切想要從鈴木慶太口中得知關於那位神秘的千北原司更多的情報,此外,他十分驚訝於江口英也這個名字竟然會出現在‘鱘魚計劃’相關人員中。
程千帆知道,他只要稍作暗示,甚至是假意接受鈴木慶太拋過來的‘生意’,他就能較為輕鬆的得到關於千北原司以及老熟人江口英也更多的情報。
但是,程千帆硬生生的忍住了。
他收了鈴木慶太的金條,對其透露了去重慶的任務目標,這看似十分嚴重,實際上仔細分析來看,並非多麼惡劣的行為。
即便是面對三本次郎亦或是荒木播磨的質詢,他都有的是合理且可大機率被接受的回答。
但是,涉及到千北原司的個人情報,以及那位突然‘冒出來’的江口英也的情報,程千帆絕對不適宜知道更多,哪怕是鈴木慶太主動提供的情報。
作為特工,打探到情報非常重要。
但是,一個特工要安全的存活,還有最最重要的一點,那就是:
能夠忍住觸手可及的情報的誘惑!
無他,儘管程千帆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把握,這個鈴木慶太對於鱘魚計劃並不完全知情,這人極可能是被哄騙涉入計劃,或者直白的說鈴木慶太應該是被騙了來當死士,執行赴死的任務的。
這種情況足以催生鈴木慶太內心的憤怒和痛恨。
這種憤怒和痛恨的情緒,是有很大可能促使鈴木慶太情緒出問題,主動吐露這麼多的情報的。
但是,程千帆擔心的是那百分之一的可能性:
這一切都是鈴木慶太在演戲,鈴木慶太在釣魚?
程千帆不知道這百分之一的可能變成事實的可能性有多大,他不敢去賭!
因為,對於他們這種人來說,愈是最不可能的事情,往往變成現實的可能性無限大,最不濟:
有,或者沒有,雙方各一半的機率。
……
“按照計劃,我會將你交給一個叫舒大明的人。”程千帆扔了一支菸卷給鈴木慶太。
鈴木慶太接過,剛要去摸火柴盒,就看到程千帆丟了一盒火柴過來。
他劃了一根火柴,點燃菸捲,沉悶的抽著。
“這個人是什麼身份?”鈴木慶太問道。
“軍統局鄭衛龍的人。”程千帆說道,“這個人是鄭衛龍安排在法租界的暗子。”
“他現在的任務是帶你去重慶。”程千帆彈了彈菸灰,對鈴木慶太說道,“我會秘密安排你出上海,然後舒大明會將你安全送到重慶。”
他看著鈴木慶太,“至於安全問題,你不需要太過擔心,有舒大明在,重慶方面不會向你們動手的。”
說著,他的鼻腔撥出一道煙氣,透過這道煙氣,程千帆並未從鈴木慶太的臉上看到什麼異常,更無驚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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